第五章 鬼刀VS閻羅刀
黑水渡口。
夜濃如墨,殺意瀰漫。
「福伯,是人頭——」
被福伯解穴的穆圖,低頭看向腳邊物事,才發現竟然是半邊頭顱,地上還有一灘暗紅血跡。
頭顱另外半邊,不知所蹤,估計被福伯劈飛了。
「黑鬼——李如陽。」
聞言,福伯頭一低看去,不禁面色一變。
那半張臉,眼角下面,紋著一個漆黑鬼字。
他立刻認出了人頭的身份,正是黑鬼幫的大當家,黑鬼李如陽。
「黑鬼幫膽敢包藏朝廷要犯,拒不合作,已經被本統領滅掉了,閻羅刀你是否還要頑抗到底?」
就在這時,遠處黑暗中響起一道低沉有力的話音,伴隨一陣腳步聲,穆圖和福伯,就見一名身材瘦高,身穿玄色鑲金百獸服,腰掛一把鎏金刀鞘的男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穆圖呼吸一滯,男子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
他右手虛扶刀柄,一步步走來,腳底皮靴,踏踏作響,擾人心神。
近了,這時穆圖才看清男子相貌,對方兩條長眉似刀,殺機暗隱,目光如電,攝人心魄,緊緊抿著嘴唇,渾身散發森然氣息,一瞬不瞬盯著自己和福伯。
穆圖能夠感受到,男子目光更多的還是傾注在福伯身上,對方五官雖說不上俊俏,但是配上高挺的鼻樑和散亂寫意的披肩亂髮,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就在男子目光看來瞬間,穆圖感覺福伯,身子一緊,接著不動聲色的前移,將自己擋在了身後。
「這把刀是——」
福伯一動不動盯著男子,或者說是男子腰間那把鎏金刀鞘,眉頭緊皺,眼中滿是凝重,似是遇到了什麼難以抉擇的事情。
「鬼老大——」
「小心,這兩人有古怪。」
這時被福伯逼在一邊的三人,立刻出聲提醒道。
「嘿嘿,沒想到武林三刀之一的閻羅刀,竟然也下作到用毒?」
男子聞言,鼻頭抽動幾下,接著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接著他的手臂看似隨意揮動幾下,就將周遭氣流攪動,讓一邊的穆圖暗感可惜。
「千日醉,難怪——」男子繼續道,認出了空氣中那抹淡淡的幽香是何物。
先前四人幾度交手,氣氛緊張,絲毫不敢分心,歐陽花菇三人一時不察之下,便吸入了不少。
「什麼,是千日醉,難怪我感覺內力不濟,原來是這樣,閻羅刀你真卑鄙。」
閆松聞言,想到自己差點死在對方刀下,不禁破口大罵,似乎忘記了剛才自己潛藏水底,偷襲對方的手段,同樣不光彩。
話音一落,歐陽花菇,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三顆丹丸,自己服下一粒,剩下的分別扔給了閆松和屠千滅。
「服下千日醉,除了讓我們不能動用內力,沒有其他危害,調息半個時辰就好了。」說完,便不管另外兩人,自己閉目調息起來。
「是我做的,不關福伯的事。」
穆圖看著男子輕聲說道,接著他手中多出一個指頭大小的玉瓶,被其扔到了地上,清脆作響。
見到穆圖這麼淡定,如此時刻,還要維護自家老奴,男子眼中閃過一抹讚賞神色,旋即他眼神一厲,精光四射,緊緊盯著福伯。
「追魂刀下刀追魂,鬼刀?」
福伯受男子氣機引動,同樣氣勢一變,吐出一句莫名偈語,兩眼緊盯男子握著的刀柄,那裡有一個鬼頭,雕刻的栩栩如生,氣息凜然。
男子不為所動,只是緊了緊手中刀柄,福伯卻是知道自己猜對了。
「沒想到江湖傳說是真的,鬼刀藏身大內,做了大內四大供奉之首。」福伯繼續道,似是為其可惜。
「閻羅刀不也藏身於官宦之家,做了一名老奴。」男子聞言,冷冷一笑,反唇相譏。
「三十年前,你獨身一人,連滅天梁河下游一十三家水寨,除了老弱婦孺,十三家水寨水盜、水匪,一個不留,一戰留名,宣告閻羅刀重現江湖。」
「大梁三刀,以瘋刀為首,閻羅刀次之,鬼刀最末,今日某既然僥倖遇見閣下,說不得也要為手中這把刀,討教一番。」
話音一落,『鏗』的一聲,似龍吟虎嘯響起,聲震夜空,驚起旁邊蘆葦中水鳥數只,撲棱著翅膀,嘎嘎遠去。
鬼刀出鞘,百鬼哀嚎。
「少爺,小心——」
福伯手臂一震,閻羅刀瞬間破空,迎面斬上飛來長刀,火星四濺。
趁著微弱火光,穆圖瞧見,那竟然也是一把黑色長刀。
刀身呈詭異弧線,形如彎月,刀柄末端鏤刻著一個骷髏頭,叼著一把指頭大小的黑刀,最令人奇怪的是,此刀刀面之上坑坑窪窪,竟然布滿無數空洞,每每破空,便會發出嗚嗚鬼嘯,如泣如訴,讓人心煩神亂,不勝其擾。
「鐺——」
又是一道交擊聲響起,不知何時,男子已經出現在福伯左側。
手中鬼刀一閃,發出一連串桀桀詭笑之聲,向著福伯腰間劃去,一刀劈出,男子手腕一抖,鬼刀順勢一變,化為一抹魅影,又向福伯脖子抹去,遊走不定。
這一下,嘯音又變,化作如怨如訴的哀嚎之聲。
一時間,黑水渡口,鬼哭哀嚎聲大作,讓附近居民,直到許久之後,還在盛傳水鬼作亂的傳說。
穆圖只覺魔音灌耳,腦中幻象頻生,使他腳步虛浮,氣血大亂,幾欲作嘔。
而激斗中的兩人,越打越快,最後穆圖直接被福伯推了開來。在鬼刀全力出手之下,他很難分心兼顧。
此時兩人手中長刀,化為兩道黑色匹練,不斷交錯而過,大部分時候,刀身剛至一半,便毫無徵兆,方向一轉,從一個出其不意的角度,向著對方身體要害斬去。
另一人卻好似早已知曉,總是能恰到毫釐的避開,或是同樣刀勢一轉,將其化解。
這時,閆松三人,業已睜開眼來,眼也不眨,盯著爭鬥中的兩人,忘記了身上的千日醉之毒。
三人都不是刀者,但如此巔峰一戰,也足以媲美,當年青陽峰武林三刀排名之戰了。
「據說當初青陽峰,瘋刀以一敵二,竟絲毫不落下風,最終勝了閻羅刀半招,斬下其一片衣角,斬下鬼刀一縷頭髮,飄然而去,所以武林中人,便將瘋刀排在第一,閻羅刀第二,鬼刀第三。」
閆松看著黑夜中,時隱時現,形如鬼魅的兩人,緩緩道來,似是即為嚮往那一戰。
「血手,你說鬼老大能不能贏閻羅刀,要不要來打個賭。」說道最後,屠千滅賭性上來,立刻來了興緻,舔了舔嘴唇,移向閆松慫恿道。
「咱們就賭下個月的俸祿好了,怎麼樣?」屠千滅小聲說道,生怕被打鬥中的兩人聽到了。
「我賭鬼老大勝。」他又接著道,怕被閆松搶了先。
「哼,你們兩個就不怕鬼老大聽見了?」一旁的歐陽花菇沒好氣道。
「血手,說的都是以前的老黃曆了,那是上一代的三刀,這一代誰勝誰負還不一定,瘋刀究竟有沒有傳下來,也沒人知道,能見到鬼刀和閻羅刀,這雙刀之戰,對老婆子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來說,已經值了。」
「而且,在天師的幫助下,你認為現在的鬼刀實力,會輸給當初的瘋刀?」歐陽花菇,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極不看好福伯。
「嘿嘿,看來今天就是三刀易名之戰。」閆松點頭稱是,極為同意歐陽花菇的看法,他也看好鬼刀。
「那你們兩人還賭么?」
屠千滅插話道,不過閆松和歐陽花菇,同時翻了翻眼,沒有理他,自討沒趣的他,只好閉嘴不言,專註的看著不遠處,一刀快過一刀的兩人。
另一邊穆圖,眼界自然達不到這三人的境界,只能幹看著著急,想要上去幫手,卻限於自身實力,不敢輕動,省的讓福伯分心。
他知道和福伯爭鬥的那名男子,來歷非凡,武功奇高,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福伯如此全神貫注應付對手。
「黃泉引渡,閻羅招魂——」
一聲低吟,福伯手中長刀,黑芒一熾,正是傳說中的刀罡。
幽光閃過,匹練破空,猶如黃泉引渡使者,陰間招魂鬼幡,將籠罩自己周圍的刀影,一掃而空,化為一束流光,向著對方胸口,急速劈去。
鬼刀眼神一凝,閃過一抹厲色,身子不退反進,竟然迎著福伯刀鋒而上,就在刀鋒及體之際。
他身子一側,倏地貼地而行,閻羅刀驚險無比的擦著他的胸口劃過。
他手中刀勢一變,驀地反手握刀,以一個出其不意的角度,從福伯肋下穿過,向著他脖子劃去,刀鋒之上,罡氣四溢,哭號連連。
「有死無生,厲鬼奪魄——」幽幽話語,如同來自修羅地獄,百鬼齊哭。
福伯面色陡變,脖子一折,如同斷掉一般,讓過刀鋒,卻還是感覺一痛,來不及細察,他腳下一點,帶出數道身影,虛實不定,向著一邊穆圖衝去。
「生者還陽,死者安息——」鬼刀口中吟唱不斷,身子一顫,如影隨形,緊緊貼著福伯,手中彎刀,劈出漫天刀影,化作無數鬼叫厲笑,將福伯去路堵住。
「九幽黃泉,十殿閻羅——」
眼見甩不開鬼刀,福伯面色一冷,手中黑刀一抖,一下劈出十道刀芒,布滿身前所有空間。
一刀十式,這已經是他掌握最厲害的刀招,不過閻羅刀譜中最厲害的卻是一刀十三式,可惜福伯施展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