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樓聽雨

第九章 小樓聽雨

男子跟在小二身後,徑直上了五樓。

五樓比起下方大廳,要清靜多了,不過相應的花銷,則要貴上不少。

畢竟這裡可以眺望整個鳳陽郡,就連遠處水波浩渺的鳳水河和清幽的鳳凰山,都能盡收眼底,風景自是極好。

讓一些喜好遊山玩水的書生、富家子,樂此不疲,導致閑暇時分,一席難求。

「客官,這邊請。」

店小二引著男子,向一張臨窗的檯子走去,先是用肩上抹布,手腳麻利,將桌椅掃過一遍,才讓男子就坐,跟著流水般就上了四碟下酒菜。

椒鹽酥花生,爆炒茴香豆,醬豬蹄,五香牛肉,一壺上好陳釀。

男子看著桌上開胃小菜,精緻杯盞,撲鼻酒香,加上遠處景色宜人。

正是陽春三月,天地一片空曠,極目遠眺,心馳神遙,一時也食指大動,自顧自的飲了起來。

幾杯佳釀下肚,男子清秀儒雅的俊臉,浮現一抹紅暈,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自在的小酌一番,今天也是興緻高漲,再給自己倒上一杯,正要飲下杯中酒,突然一道極為壓低的話音,傳入他的耳中。

頓時,已經送到嘴邊的酒杯,驀地一頓,杯中酒水卻沒有驚起一絲漣漪。

這要是讓那些武林人士看到了,估計會驚掉一堆人的眼球,能做到這一步,整個大梁武林,也就只有最頂尖的那一批人。

但是那些人不是什麼大門大派的掌門、幫主,就是什麼名家高手,或是散修異人,其中卻也沒有男子這一號人物。

男子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根本沒有刻意為之。

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身後緊鄰的一桌酒客吸引。

「欽文兄,聽說新任閬州刺史張惟之,半個月前在清河府府尹李宓家中被刺,如今朝廷打算啟用令尊義公,不知可有此事?」

一名三十許的書生,左右看看,見沒有礙眼的人,這才壓低聲音,向身側上首一名神情傲然的華服男子詢問道。

書生神色恭敬,隱隱還有一絲討好之色。

「泰平兄消息倒也靈通,這麼隱秘的事情都知道了。」

華服男子眉梢一挑,接著嘩啦一下,甩開手中摺扇,倒也不否認,端起酒杯自顧自道。

「不錯,家父原先本就是閬州刺史致仕,這次新任刺史被刺,啟用家父,也是應有之意。」

「欽文兄,說的極是,以義公的威望,這閬州刺史自是他老人家最合適。」

書生端起酒杯,趕緊附和,說完仰頭一口,喝下手中美酒,卻見華服男子只是微微沾了沾嘴唇,便將酒杯放下,他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憤懣,旋又立刻隱去。

「不過究竟是何人,這麼大膽,竟然敢刺殺朝廷任命的刺史大人。」

要知道這刺史可是主管一州軍事、行政,相當於封疆大吏,權力極大,竟然就被這麼給刺殺在上任途中,難怪書生會感駭然。

「這……」

華服男子自然也被書生話題吸引。

見自己的話題成功吸引對方,書生自是更加賣弄,開始加油添醋說出自己的猜測,一時間兩人倒也聊得熱絡異常。

「前任刺史?義公?」

回到男子這邊,聽聞剛才鄰桌兩人的對話,他眼神一動,已經猜到了那名華服男子的身份,和書生口中義公的來歷。

他心中不禁一聲冷笑。

丁海義,字雲紋,曾出任大梁雲州清河府府尹,后擢升閬州刺史,最後也是在閬州刺史位置上卸任致仕,就是書生口中的義公。

這也是穆圖前來這鳳陽郡的原因,那名刺殺新任閬州刺史的人,自然也是穆圖,只不過刺殺是奉徐福的命令行事,而來此則是穆圖自己的決定。

這五年來,穆圖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報仇。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對於一名十五歲的少年,面對神秘莫測的大梁國師,他甚至不敢露出一抹異樣,徐福似乎知道穆圖心中所想,卻根本不在意。

就好像大象根本不會在意螞蟻的想法,踩死了就踩死了,僅此而已。

這是穆圖八歲的時候,從穆天言的藏書中,看來的一個生存法則,如今他卻有了深刻的領悟。

連四大統領那樣超卓的人物,徐福都能收伏,他在沒有強大到有足夠實力報仇前,絕不敢露出自己的獠牙,否則只是徒增冤魂罷了。

這五年,穆圖也不是白過的,此時他已經是江湖上頂尖高手。

一手幻影劍法,神鬼莫測,劍出命隕,寒影劍下亡魂無數,隱有哀嚎之聲傳來,行蹤更是隱秘,神龍見首不見尾。

每次穆圖執行任務,都是一襲黑衣,頭戴鬼面,不露絲毫信息,來去無蹤,如同幽冥使者。

江湖上漸漸有人給他起了一個幽冥的名號,倒也和徐福取得名字一模一樣,不過他卻不喜歡。

現在的他,已經是徐福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也沒有忘記利用職務之便,暗中調查徐福的來歷。

穆天言很小就教過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

徐福手中那顆火球,詭異出現的畫面,一直牢牢紮根在他腦中,在沒有弄清楚其中奧妙之前,他不敢妄動。

今天來此,就是為了這前任閬州刺史,丁海義。

穆圖調查發現,徐福是十五年前,出現在大梁宮中,自此獲取了梁皇信任,成了大梁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這其中負責引薦之人,卻是這丁海義。

那時丁海義還只是雲州清河府府尹,不過在這之後,有了國師這層關係,自然是青雲直上,一路做到了閬州刺史,這個正二品封疆大吏的位置,然後致仕歸鄉,榮歸故里。

……

瑞梁城。

雍王府。

「赫連城,迴風劍,竟然連個人都護不住,你說孤王養你來有何用?」

雕樑畫棟,極盡奢華的王府大廳中,一名錦衣玉帶,劍眉星目的俊俏男子,面色陰沉,盯著身前兩具屍體,正是從清河府運回來的張惟之和其手下,那名使劍的苦臉男子。

「還好現在孤王不用養你了。」

錦衣男子再看了一眼屍體,不禁雙手負后,深吸口氣,喃喃道,眼中陰鬱之色更深。

周圍侍衛,知道自家主人現在心情大壞,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盡忠職守的樣子。

「來人,通知李老前來。」突然錦衣男子想到什麼,回身向門口侍衛吩咐道。

「是,王爺——」侍衛領命前去。

不久后,就見一名頭髮稀微,面如枯皮的老頭,神態自若的跟在侍衛身後走進了廳中。

「王爺!」

老頭極為託大,大大咧咧,混不在意,只是向著錦衣男子抱了抱拳,倒是讓男子身後一名身穿黑甲,腰佩長刀的護衛,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李老來了?還請坐。」

錦衣男子展顏一笑,點點頭,示意老頭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再談。

「王爺,可是叫老夫來詢問張刺史被刺一案?」

剛坐下,老頭就開口直接問道。

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地上的兩具屍體,心中一動,便已猜到了眼前之人,叫自己來做什麼了。

「不錯,李老是江湖異人,應該能夠看出這是何人所為吧?」男子點點頭,眉宇間閃過一抹陰沉。

「傷口微細,形如一線,沒有血跡溢出,體表寒氣四溢,不用說定是死於幽冥之手。」李老眼睛一眯,掃過張刺史和苦臉男子的身軀,立刻說道。

「是啊,確實是幽冥出手。」

錦衣男子語調陰沉,「這幽冥已經先後刺殺朝廷七位重臣,簡直與犯上作亂無異。」

他語氣森然,顯然動了真怒,任誰將自己好不容易扶上高位的大臣刺殺,而且一連殺了七人,能做到錦衣男子這樣只是動怒,還能自持,已經是非常有涵養,城府極深了。

「可是王爺卻拿他沒辦法。」李老突然說出一句,讓原本震怒異常的男子,身形一頓,然後苦笑不已。

「確實,對方每每得手后,立刻遠遁千里,從不留下任何有用信息,到現在孤王查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這幽冥究竟何人,是男是女,只是有一些猜想而已,所以這才讓李老前來,為孤王解憂。」

「王爺,太看得起老夫了,且不說老夫與這幽冥誰更厲害,單單就是對方神出鬼沒的行蹤,老夫是萬萬追蹤不到的。」

李老聞言,搖了搖頭,他不善追蹤,想要他去追殺幽冥這樣的刺客,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對方下手,從無規矩可循,往往人死了,才知道這人是他的目標,這讓他如何去找?

「不過,王爺可聽過聽雨樓么?」

見到錦衣男子,神情一下轉寒,李老話鋒一轉,說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聽雨樓?」

「不錯,就是聽雨樓,看來單統領肯定是聽過的,不如讓單統領向王爺解釋一下,這聽雨樓的由來?」

李老見自己說出聽雨樓名字時,一邊的黑甲男子面色一動,便笑著讓對方來解釋一番。

「信厚,你知道這個聽雨樓?」

錦衣男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黑甲護衛問道。

「稟王爺,屬下確實聽過,這是一個殺手組織,極端厲害。」黑甲護衛言簡意賅答覆道,話語間充滿凝重。

「哦,殺手組織?」

錦衣男子頓時來了興趣,看了李老一眼,身子一正,「你到說說看,這個殺手組織,哪裡厲害了?」

「是」

「聽雨樓不知何時出現在江湖中,專門接一些刺殺,販賣情報信息的生意,從未失手,而且對僱主信息一概保密,只要下單,沒有完不成的任務,據說聽雨樓有二十八位頂尖殺手,分別以二十八星宿命名,每一人都是幽冥那樣的存在,且江湖中人,在聽雨樓都有一個價格,只要付得起銀子,他們就敢接單,從無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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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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