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大戰前的騷動（二）

正如墨臨淵所料，姜國派出了皇室勁旅，能擔當將帥的也該是皇親國戚。只是有一點他們沒有猜到，那就是他們低估了姜業城的秉性。

墨臨淵攜尹清歌一舉平定兩國，打下了東興軍赫赫威名，如今兵臨姜國城下，姜國百姓不可謂不害怕。再加上他們的國君捨棄了邊境百姓，將那一帶當作了與東興軍的戰場。

姜業城在百姓心中原本是個心懷天下的好皇帝，可卻因為這樣一個突然的決定，讓百姓寒了心。

夜深人靜時分，姜國皇宮裡並不安寧，姜業城看著深夜秘密入宮的太傅陷入了沉思。「大王，如今國中內憂外患，若是您離了都城，又有誰能鎮住滿朝文武？且邊境路遠山遙，您萬金之體，哪能去那苦寒之地受累？」這是姜業城的心腹之一，是兩朝元老，在朝堂上也是德高望重。如今

這人正苦苦勸著姜業城，不為其他，只為了讓他放棄御駕親征的決定。

可是姜業城心裡知道自己早已經沒有了退路，捨棄一方百姓，換來一場廝殺，他已經只剩下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了。此時的姜業城很明白自己該走哪一條路，「太傅不必多說，這場戰爭避無可避，東興想要我姜國土地便讓他們來就是了。我到底是個不稱職的國君，沒能保護好黎民百姓，此一戰……不是東興敗，便是

我姜國亡。我護不住一方百姓便已是為君失職，若是在兩國交戰時龜縮皇宮，豈不更讓人心寒？」或許自上次的決定后他就要被載入史冊，可姜業城不後悔，身為一國之君，他有必須要肩負的責任。不管與東興的戰爭結果如何，他為了自己的國家努力過，縱然百年之後姜國不再，也總有人會記得

他。

再說東興軍威名在外的確讓人畏懼，但他們一舉拿下兩國，定然心力交瘁，此時屯兵姜國邊境，這對姜國來說是磨難，對東興軍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險境？

姜業城知道自己再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如今朝堂上風起雲湧，他早就厭倦了那些大臣阿諛奉承的樣子，與其在宮中當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安樂君王，不如御駕親征，便是死。也死而無憾。

太傅以頭搶地，滿臉悲痛，「大王當真想好了？此一去兇險萬分，若大王有個三長兩短，姜國便真的氣數已盡啊！」姜業城握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從前他無比渴望這個令世人仰望的位置，可當他真的走到了這一步，身邊卻又只剩下凄冷。他緩緩閉上眼睛，從喉嚨里滾出來的字眼如此僵硬，「寡人心意已決，太傅早

些回去吧。」

年輕的帝王坐在這個高不可及的位置上顯得如此無奈，他根基未穩便要讓百姓置身戰亂。身旁還有姜國貴族大臣虎視眈眈，他每走一步便需得小心謹慎，可即便如此，他也逃不過深陷泥潭。

太傅長嘆一聲，如今姜國皇室只剩下姜業城能擔起姜國大事，姜國走到如今，只怕真的氣數已盡了。

「臣……告退。」太傅長揖行禮告退，他心裡清楚，一旦上了戰場姜業城只怕再也回不來了。這從別人手裡分瓜而來的姜國，也就要回到長孫家了。

姜國大軍已到了邊境與東興軍遙遙相望，姜業城雖要御駕親征但現在姜國上下人心惶惶。黎民百姓不敢揣測君王心，可站在朝堂之上的大臣們卻不願意讓一國之君就這樣離開皇宮。御駕親征是一回事，皇宮無王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眼下姜國內憂外患，身處高位的朝中大臣更願意把皇帝放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即便姜國衰敗了，邊境的將士擋不住東興軍了，至少，在墨臨淵兵

臨皇城時，他們還能推出去一個免死金牌。這就是亡國皇帝最後也是最大的價值。

而姜業城也深知這個道理，這群把他推上皇帝寶座的人最終也會為了他們的利益把自己從王位上拉下來。

姜業城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皇帝，但他更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放棄御駕親征而龜縮在皇宮，那麼最終等待他的只有失敗。失去姜國，也失去黎民人心。

「寡人心意已決，此一戰必須要御駕親征，寡人要讓姜國百姓知道，姜國皇室從未棄他們於不顧。」

坐在龍椅上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姜業城沒有半點猶豫和後悔，這是他身為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事情。哪怕是和謝謝貴胄大臣橫眉冷對，他也沒有退縮半步。

「大王年輕氣盛，想要御駕親征壯我姜國士氣是好的，但如今並非是御駕親征的好時機，還請大王安心於宮中等待前線捷報。若是大王一意孤行，出了什麼差池，臣等只怕無顏面叫先皇。」

姜業城皺眉看著說話的人，這也是一位元老級的人物，在朝堂上說話頗有分量。不過姜業城知道，這人代表的不是黎民百姓，而是朱門酒肉臭的貴胄。

姜業城還沒說話，就有人站了出來。太傅慢條斯理走了出來，「崔尚書此言差矣，此時正是我姜國危難之際，大王御駕親征，一來可是振奮士氣，而來則可安撫百姓。大王宅心仁厚，舍下了邊境百姓，心中不安，此一去能讓百姓安心，讓

姜國根基穩固。大王英明！」這二人在朝堂上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更有不少大臣出自這兩人門下。如今他們立場相對，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實際上卻是針尖對麥芒。一時間氣氛沉默得詭異，兩邊的人面面相覷，各有心思。余

下還有些中立的臣子此時也都不說話了。

崔尚書花白的鬍鬚抖了抖，朗聲道：「國之根本乃是君王，若大王不在皇宮坐鎮，天下百姓才是更不得心安。御駕親征一事還請大王三思。」

有他這話，不少人也都跟著道：「請大王三思。」姜業城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身在皇家，他清楚得知道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但是這一次，他註定不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