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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高舉相機的記者翹首以待,在腦海中設想過有關余愁的無數種猜測,或頹廢、或桀驁不馴,或裝模作樣故作可憐。
他們等著用尖酸得體的話語,將余愁批的一無是處,揮灑筆墨之間盡顯陰冷,要的不過是個人心所向。
但誰都意料不到,先踏入會場映入眼帘的是拐杖腿,大家同步將視線順著上移。
余愁站在半敞開的門前,背著光,挺直腰桿神情晦澀不清地望向他們。若是除掉她身邊的拐杖,忽略掉腳上的石膏,再不去關注蒼白的臉色,依舊還是在娛樂圈風生水起的影后余秋心,依舊是大眾心間上的寵兒。
專業的素養讓記者們很快從恍然中回過神,飛快地按下快門,咔嚓咔嚓的聲音如同劊子臨行前大刀與磨石用力剮蹭,刀刃在尖銳聲中越發寒光凜冽。彼用長刀此揮墨,前者傷身,後者傷心。
余愁眼神掃過,經過前世的沉澱,她對於這些已然不甚在意。故而,縱使面對如此多傷心之人,層層冷光交叉之間,還不讓她至於藥石罔效。
一站定,鋪天蓋地的逼問如同潮水洶湧而來。
「你和韓涵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放棄婚約?這中間有什麼……」
話音未落,便有一人擠出重圍,手中話筒向前遞直,飛快道:「你對最近的事情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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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前赴後繼,因推搡而面帶怒氣,但眉眼之中滿是瘋狂、痴狂地追問。皆為自己的新聞稿圖一個新字。
余愁被他們逼得身子后傾,只得輕輕後退一步方穩住。許雪城不顧今天穿的小西裝,裝的淑女形象,伸出手橫插兩邊中間,怒道:「請勿推搡,注意秩序,不然我就請保安來了!」
有記者道:「您今日開記者會的目的是什麼?有關韓涵嗎?」
余愁望向那位一語中的年輕的伙子,暗自點頭。她只為此事而來,記者們也亦想看韓家後續。
多日來,余愁當縮頭烏龜不肯出面,粉絲寒心,路人轉粉。娛樂至死的圈子裡,熱度隨時間起起伏伏,好不容易事態稍顯平靜,當事人之一卻主動出現攪動風雲。
余愁正對記者們,將拐杖小心翼翼地靠在沙發邊上落座。許雪城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她所做之事從未叫身邊人失望過,看似大大咧咧脾氣暴躁,但事無巨細,從不出錯。
便是場匆匆忙忙召集起來的記者會,她也不忘給受傷的余愁準備上一張舒坦的椅子。
「我知道你們想聽些什麼,」余愁直了眼睛望向望,語氣強硬,「我對於韓涵,從來用不到\-對不起\-這三個字,她也沒這個資格要我的道歉,憑什麼?」
韓涵無論哪一世都是看似軟弱無能卻心機叵測。余愁冷笑一聲,葬禮之上韓梅認定熬死了韓琴君便勝券在握,痴人做夢!當然,現在的韓涵面對的是個瘴氣騰騰的是非之地,左手家族勢力、右手柔情美人,左右為難。
韓涵怕現在異常氣憤,韓老爺子不給她面子,愛人又無法說服,進退兩難。她將這股恨意凝結著一股繩,拴住了破格的余愁。雙方皆不肯退卻,恪守自己底線。
今日余愁的態度之堅決、之強硬乃人未曾想到,明明被黑的一塌糊塗,竟仍有此膽量說出這種話。
有人追問,求一個回答:「請問你和韓涵當真有過相處嗎?」
他指的是韓家流傳出來的視頻片段,怎麼看都是余愁是「主導者」。余愁望向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我和她沒有關係。」
話音剛落,後頭的大屏幕上光亮一閃,開始播放畫面。
韓家潑髒水潑的太過分,余愁也不打算留情面。韓家有走廊攝像畫面的視頻,但余愁卻有進屋后拍攝的,二者一看,自然是余愁棋高一著。
事實上她將韓涵帶進房間后,一整夜都在無微不至地照顧對方,並未有過激舉動。而韓家則對外宣稱乃是余愁強行灌醉韓涵,並威脅韓涵娶她,不然的話便以這件事情起訴。
連日來,多數報社對此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余愁看了看大屏幕,道:「當初偶遇喝醉的韓涵,暫時找不到朋友,便親自將她送到了酒店住處。並未像某些人所寫的,以訛傳訛罷了。」
的確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今日所見與韓家對外的稿子截然相反。「如果,你和韓涵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走到一起,的確因為感情,那你為什麼要撕毀婚約?」
余愁抬起頭,眯起眸子,深吸一口涼氣,強忍著悲痛道:「我無法忍受第三者的插足。」
信息量太多,這般說……出軌的是韓涵?大家心悸,若余愁未曾騙人,韓涵這事倒打一耙,當真絕情。
余愁無愧於她影後頭銜,哽咽的語氣,眉心緊蹙低著頭紅著眼睛,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淚珠舔舐滑膩的肌膚,哭的讓人心尖打顫,柔成一汪清泉。哭此情此景,在場眾人沒人相信她不愛韓涵。
因放心不過而追來的韓琴君躲在黑暗中,望著光彩之下的契子因抽泣而漲紅的小臉,緩緩眯起眸子,心中有些不爽。
「叔,你想多了。這是……」韓琴君說著望了余愁一眼,心中思量二人目前關係,最終吐露一句,「朋友。」
隨後又將余愁受傷的前因後果好生解釋了一番,林叔整個人處於迷茫之中,真是自己弄錯了?他歪著身子望了一眼小姐身後的契子。
余愁是個面相和善溫柔的姑娘,她瞳如點墨、烏黑有光的眼睛淡淡地望過來,讓這房間也明亮了許多。因腳上的傷痛臉色有些蒼白,卻越發讓那雙眼睛顯得清澈。
林叔心中嘀咕,多好看的小姑娘,怎麼就只是個「朋友」?他心中猜測不解,隨後領著一起去韓琴君的房間。
一進門,余愁一眼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被擺放在韓琴君房間裡衣櫃旁,原封不動。
韓琴君眼神在房間內一掃,心下立刻明了,林叔這一下午所做的成果。床上一向形單影隻的枕頭終於多了個伴,浴室門口藍色的拖鞋旁多了一抹粉紅色。浴室的門緊閉著,她心道怕是浴室里多了一塊布,一隻杯子,一支牙刷,以及一個契子需要的所有的生活用品。
有心了,但誰告訴他,余愁要和自己同住一間房?自己沒有這麼說過,余愁更沒有,所以說這一切只是林叔自己臆想出來的。她韓琴君還不至於潛規則自己公司旗下的藝人。
余愁手撐著拐杖站立,歪了歪身子緩解腳上的壓力,居然被人誤會自己和韓琴君的關係。林管家站在並肩而立的兩人身後,乖巧懂事又不多嘴的契子就這麼被小姐牽回了家,雖說小姐方才和自己解釋了原因……
林叔實在沒法子忍不住長吁短嘆,在無限哀嘆中幫忙把東西搬回了客房,最後在幽怨中走了。怎麼會不是呢?小姐年紀也不小,該找個伴了。
許久沒人住的客房儘管收拾了一番,還是散發出灰塵的澀氣,
韓琴君去檢查了客房的浴室設備如何,溫熱的水從花灑口噴涌而出,打濕她指尖:「還好沒壞,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對,你還缺些什麼?」
余愁回頭看了看立在床邊的行李箱,問道:「有烘乾機嗎?我有衣服洗了還沒幹……」
韓琴君搖頭,家裡的電器設備基本都是林叔插手,他認為衣服就是要晒乾才能徹底除菌,烘乾機就沒買了。
「睡衣?」若是其他的衣服,余愁晾曬起來也行,唯獨睡衣晚上要用,才會提出烘乾。
余愁有些窘迫地點點頭,她拿小袋子裝著放在行李箱中,大半天過去又潮又濕,只盼著不要起黑點。韓琴君大步出去,過了一會兒拿著一套還沒剪商標的睡衣過來。
「我還沒穿過,可能有點大,你先湊合著。」她將睡衣放在床上,余愁杵著拐杖從浴室中出來,目光落到了那套睡衣上。
韓琴君的睡衣……
「謝謝。」一個大明星過得如此拮据,睡衣也只準備了一套,一看就有鬼,幸好韓琴君絲毫沒過問,不然余愁實在不知道如何說出口。越是說的明白,二人之間那道無法跨越的溝壑愈發展現真面目。有些人天生不幸,就是一次偶得,總要萬幸帶著一絲遺憾。余愁若是再早重生一刻,站在韓琴君面前的便是大明星秋心,而不是和韓涵糾纏不清的余愁。
她的人生總是只差一點……
韓琴君走後,余愁坐在床沿邊上緩緩伸出手抓過那套睡衣摟抱在懷中。鼻尖上纏繞著一絲絲契主極其寡淡的氣息,余愁眯起了眸子,目光精明。她得振作起來,孤兒院的日常開銷費用全靠自己,若是自己不出手援助,院長一個人肯定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