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間土地廟（下）

顧元對養貓沒有什麼熱情——毋寧說是不敢入坑，他以前替別人看過貓，深知這種生物的脾氣極其高冷，我行我素，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以自我為中心（不是某個家庭的中心，而是宇宙的中心），以為偶爾賣下萌讓主人摸摸頭就是天大的恩賜，簡直自以為是。

看看雷虎給他的貓取的名字，多爾滾，暗示攝政王，喻義不言自明，就是攝自己的政。

所以顧元對養貓這件事始終敬謝不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跨海大橋。

至於養狗，顧元倒相對能夠接受，至少狗會積極回應人類的愛，還懂得各種討好之道，有良性互動，不像貓，總搞精神虐待。

話雖如此，但雷虎取的這個名字……儘管區區四個字，竟有數百個槽點。

「努二哈赤？你是給它找了一狗爹嗎？」顧元問。

雷虎笑道：「輩分是有點亂，但瑕不掩瑜……好了，我們不談貓狗，來聊點正事。」

雷虎說著走到一個箱子旁邊，從裡面取出幾根蠟燭，然後圍著站立沙袋擺成一圈並點好。

顧元沉默地看著，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就像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在真正的實戰之中，任何拳架子和武術套路都可能會派不上用場，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就是這個道理，而在打架的時候真正有用的是氣力、反應速度以及抗揍能力……」

雷虎點好蠟燭，站起身，看著顧元，繼續道：「打熬氣力是你每天都要堅持做的，抗揍能力方面你更是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今天我來教你一套訓練反應速度的辦法。」

雷虎說著把打火機扔給顧元，然後走到沙袋前，沉聲道：「看好了。」

語音落時，突地一拳打出，嘭地一聲，那站立沙袋頓時東倒西歪。

噗噗噗……

與此同時，沙袋周圍的蠟燭也盡數熄滅。

「點著。」雷虎道。

顧元帶著一種震驚的心情逐一將蠟燭重新點起，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雷虎。

雷虎又是一拳打出，這次沙袋遭受更大衝擊，引起了更為劇烈的晃蕩，但怪異的是，蠟燭一根未滅。

雷虎繼續出拳，這一次，蠟燭滅了一半……

在這場演示中，雷虎先後出拳七次，每一次沙袋都有劇烈反應，但蠟燭的熄滅情況各不相同。

「你看明白了嗎？」雷虎看了顧元一眼，隨口問道，在他看來，顧元第一遍當然很難看明白。

顧元道：「這就是用勁入微，再根據蠟燭的不同狀況而做出反應后的結果嗎？」

雷虎看了顧元一眼，道：「你還懂用勁入微？」

顧元點點頭。

「那你應該也懂『知易行難』的道理吧？」雷虎對被顧元搶了台詞頗為介意，不輕不重地打壓了一句。

顧元誠懇點頭。

雷虎伸出三根手指頭，道：「三年，給你三年的時間，你把蠟燭全部打滅，能不能做到？」

「沒問題。」顧元道。

雷虎點點頭，想了一會，道：「別的也沒什麼了，呃對了，還有件事，這次出差回來之後，我差不多也要離開中海了，我這房子租了十年，到時也不會退，就借給你住，你有空過來訓練打沙袋吧。」

顧元知道雷虎的「任務」也要結束，點點頭，道：「我正好也要出來租房子，到時候我們簽個轉租合同，房租……」

雷虎打斷道：「你不用啰嗦，到時候我把鑰匙給你，你搬進來住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顧元想了想，點頭同意。

「十年後如果你還沒能力買下這房子，就自行搬出去吧。」

顧元笑著道：「我會努力的。」

雷虎又想了一會，一時也想不起還有啥要說的，擺擺手道：「你去學校吧，出差之前我會去再見你一面。」

「嗯。」顧元應了一句，抬手揮了下，「回見。」說著開門離開。

顧元走後，雷虎掏出手機，給一個名為「顧局」的微信ID發了條信息：「確認無覺醒。」發完之後，長嘆一聲。

剛剛顧元打出那一拳的時候，他真的感覺到了一種超凡的力量，但隨即的一番試探和感應表明，那只是「靈光一現」，屬於普通人的「超常發揮」，他並沒有覺醒。

「知道了。」不久后，顧局那邊回了三個字。

雷虎又是一聲嘆息。

……

顧元離開雷虎住處之後，並沒有選擇回學校，他拿出那個黃皮筆記本，開始翻查老薑的住址，他要去問一問那「力量符」以及這筆記本到底是什麼東西。

翻到筆記本中間某一頁的時候，果然看到一行小字，寫著一個地名為「土疙瘩」的地址，並標明詳細路線。

顧元在中海待了那麼多年，從來沒聽過什麼「土疙瘩」，於是他騎著電動車照著那路線一路找過去。

半小時之後，他來到那路線標註的終點，赫然是一片罕見的荒野，更加沒有什麼地標標註。

在中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還能有這麼一塊空地沒被開發，也是一個奇迹。

可是「土疙瘩」到底在什麼地方？

顧元縱目四顧，除了遙遠的高樓大廈，沒有看到其他建築物，倒是一座土堆印入他的眼帘。

顧元心中一動，抬步走過去，發現那就是一座普通的土堆，想到某種可能的顧元，猛地打了一激靈。

趕緊拿出筆記本，看到上面清楚地寫著：「找到土疙瘩之後，站在上面往南走30米即到」。

顧元現在已經無法用常理去揣測老薑，所以他猶豫片刻后，還是上了那個土堆，然後辨認方向，確定「南」方。

雖然中海的東西南北和他心目中的東西南北從來沒有對上過，但根據基礎常識還是能做出準確判斷，最簡單的一個方法就是根據太陽斷方向。

不過今天有些陰天，太陽隱在雲層中沒有露面，顧元只好用第二個辦法，查看手機指南針。

「如果手機指南針也不好使，就只好根據那句經典的定律來判斷方向了。」顧元隨口吐槽道，「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說著自己笑起來，但下一刻，笑容僵在臉上。

因為他發現在土堆的下方出現一段土階，正通往地下。

上北，下南？

顧元愣了剎那，最終還是決心沿階而下。

高30米的階梯很快走完，一座小廟出現在自己面前。

土地神祠！

顧元看到那廟門的磚額上刻著這四個字，藍底金字。

這廟不算大，外面有兩根旗杆，但其中一根好像被雷電劈過，上邊半截焦黑焦黑的。

顧元已經隱約猜到老薑的真實身份，略微鎮定情緒，抬步進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