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總有人自以為是的作死
平日里喧鬧的城門此刻寂靜無聲,不論是長生道人統領的道士,還是龐斌率領的兵士,都噤若寒蟬的立在兩旁,乖乖將道路讓了出來。
「哼,爭過來斗過去,最後還不是要讓我們先走!」馬小玲興奮的滿臉通紅,一拍桌子對食攤的老闆叫道:「再給我來碗豆漿,讓那些人慢慢等去吧!」
李公公也不催促,只笑呵呵的坐在一旁,跟個和藹可親的老者一樣,絲毫不見平日的狠戾歹毒。他身為皇帝近臣,知道這些獵魔人如今深得聖眷,絕非是什麼長生道人和龐斌能比,自然是百般巴結不敢怠慢。
秋扯了扯冬的袖子,小聲問道:「這奇葩的吸血鬼你哪裡找來的,看上去不喜歡喝血反而對豆漿情有獨鍾。」
冬頭痛的揉揉額角,無奈的說道:「的確挺奇葩,但她不是喜歡豆漿,僅僅是在耍威風而已。大概在她的世界觀中,在好幾百人注視下喝豆漿是件特別厲害的事情吧。」
秋笑呵呵的回答:「的確是挺厲害,這小丫頭都喝整整兩桶了,也不知道她那小身子怎麼裝的下。」
「她只是太蠢,腦迴路反應過慢,興奮起來就忘乎所以了,之後有她難受的時候。」冬說著一巴掌拍在馬小玲腦袋上,不滿的說道:「還喝什麼喝,你也不怕撐死,走了!」
「噗哈!」
馬小玲「突遭重擊」,一個沒認出滿肚子都將就噴了出來,連鼻孔里都是,嗆的她咳嗽不止。
李公公嚇了一跳,慌張道:「這如何是好,要不要我傳宮裡御醫過來瞧瞧?」
「用不著,她本身就是醫生,而且她身體硬朗的很,吐吐就習慣了。」冬一點不溫柔的將馬小玲扔上馬背,一抖韁繩對秋說道:「走吧。」
「好嘞。」秋也翻身上馬,沖李公公笑著說道:「麻煩公公帶路嘍。」
「不麻煩,不麻煩,是洒家的榮幸才對。」李公公陪著笑臉說道,又沖在城門口罰站了半天的長生道人和龐斌喊道:「都聾了是吧,還不快點給我讓開道路!」
長生道人和龐斌委屈的不行,這路不是早就讓開了嗎?而且您老這態度也太兩極分化了,寶寶們心裡苦啊。
雖然心裡MMP,但臉上卻笑嘻嘻。李公公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後的皇帝。皇權二字,不僅打折了學子的脊樑,也掃滅了宗教的信仰。
長生道人和龐斌陪著笑臉一退再退,甚至站在了官道旁的泥地里也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秋和冬騎著高頭大馬,在威武的十六衛護送下悠然的走上了那條他們打破頭都搶不到的道路。
他們在厲害也只是臣子,皇帝給的他們可以要,不給的他們就永遠也得不到。
「嘿,那個白面小子。」秋沖著龐斌笑問道:「你的馬現在賣嗎?」
龐斌正要發怒,卻想起李公公正在一旁瞧著,立刻滿臉堆笑說道:「得姑娘抬愛,斌自當遵從。」
秋卻故意作怪說道:「不過一百兩太多,乾脆一文錢如何?」
龐斌聽完倒吸一口涼氣,憋的臉都白了。他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俗話說寶劍配英雄,斌也深知成人之美的道理。既然姑娘手頭不便,那一文就一文吧。」這麼一說,好像是秋囊中羞澀,他卻不計較錢財得失一樣。
「哎呀哎呀,我就喜歡你們讀書人這不要臉的勁兒。」秋笑呵呵的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一文錢的同時,也噼里啪啦的掉下來好幾塊金元寶,如同狠狠打在了龐斌臉上。
老娘有的是錢,但就是不給你!
秋的眼神將這句話說的明明白白。
「霸、霸氣啊!」馬小玲崇拜無比的說道。
可秋的表演還未結束,她還沒打算放過可憐的龐斌。
「不好意思,一時手滑錢掉了,那邊的白面小子,勞煩你幫我撿一下。」
龐斌臉皮抖個不停,額頭上連青筋都冒出來了,可還是老老實實把金子撿了起來,又乖乖的高舉雙手遞給了秋。
就算你摸著了,拿在手裡,感受了那份分量,也要給我乖乖的送回來!
秋繼續用眼神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馬小玲立刻化身腦殘粉,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馬是你的了。」龐斌面若寒霜的遞過韁繩,這個可怕的女人他是一分鐘都不想再面對。
秋哈哈一笑,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鋼劍出鞘,三兩下斬斷白馬身上的籠頭鞍座,再用劍脊在馬屁股上一抽,便將剛入手不久的寶馬放歸山林。
龐斌心疼驚呼道:「你這是做什麼?」
「只有劣馬才會惦記著食槽中的黃豆,而好馬卻只吃沾著露水的草尖。」秋沖著龐斌一笑:「白面小子,好自為之吧。」
隊伍繼續前行,而龐斌獃獃立在原地。
冬看了一眼秋,好奇問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學會節外生枝了。」
秋哈哈一笑:「圖個樂子而已。按你的話來說,娛樂時代嘛,這世道不是你娛樂別人,就是別人娛樂你。」
「我感覺你對我的意思理解有誤。」冬撇撇嘴:「而且龐斌的智慧還領悟不了你的話。」
「反正試試對我也沒多大損失,萬一他真的懂了,也能讓這天下更好一些吧。」
「你還真是悲天憫人。」
「難道你不是嗎?」秋反問道:「只不過你有你的方法,而我有我的方法而已。」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強行改變只會鬧的不愉快,哪怕這個人是你千年的摯友也一樣。
冬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於是改口問道:「什麼時候能見到春姐?」
「春姐就在皇宮,而我們正在前往皇宮的路上。」
冬挑挑眉毛:「所以說我很快就能見到春姐了?」
秋古怪一笑,帶著點幸災樂禍說道:「從理論上來講,你說的並不錯。但實際嘛……」
冬:「?」
……
另一邊的城門處,龐斌看著遠去的人影氣的渾身打顫,他可是堂堂龍圖閣學子,今日竟當眾被兩個變種妖女所欺,真是奇恥大辱!有心想要報復,可一想到那兩人聖眷正隆,又不由一陣泄氣,忍不住嘆息一聲,卻聽身旁一個人幽幽說道:「如今正道凋零,邪魔出世。龐學子一身浩然正氣正該挺身而出,斬妖除魔,為何在此嘆氣?」
這妖道也忒不要臉,這等時候還不忘自吹自擂,也不知剛才是誰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如受驚的鵪鶉一般。
龐斌心中不屑,臉上卻未曾表露,只是淡淡說道:「只可惜邪魔勢大,在下才疏學淺,空有屠魔心,卻無斬妖力。倒是道長您身為玄門正宗,捉妖除鬼乃是看家本領,想必胸中早有溝壑了吧。」
「無量天尊!」長生道人叫了一聲道號,嘆息說道:「只可惜貧道常年為陛下煉丹,功力大損,如今也是有心無力啊。」
哼,這妖道可真會往臉上貼金,你打不過就想讓我上,是當我傻嗎?
龐斌冷笑一聲,嘲諷說道:「既然連專門捉鬼的道門都無能為力,我們儒家也愛莫能助了。在下還需交付軍令,就此告辭了。」說著,他轉身就走。
可長生道人卻在身後叫道:「龐學子就這麼忍氣吞聲,將今日的苦果盡數咽了不成?」
龐斌轉過身來,眉頭大皺:「你勿要激我。那兩人聖眷正濃,你我二人又豈能爭鋒?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可不是君子之道。」
長生道人也沒有反駁,只是靠近小聲說道:「你我二人是不行,若是能請出貴恩師沈大學士,以他三朝元老的身份,還怕治不了那兩個魑魅魍魎?」
龐斌聽的心中一動,又冷笑問道:「你道門光想著沾我們儒家的光,也太過異想天開了吧。別忘記,咱們可一直都勢如水火呢。」
「那也只是沒有合作的契機,但如今這契機可就近在眼前。」長生道人如同精明的商人一般說道:「你我兩家爭的是什麼,不就是陛下的聖眷嗎?如今眼看那些妖魔跳出來想要漁翁得利,你我兩家正該放下成見,一致對外才是。你以為咱們乾的那些事,陛下是真的不知嗎?若是失了聖眷,恐怕就該秋後算賬嘍。」
龐斌心中一驚,額頭見汗,也知道長生道人所說不錯。
他沉吟一下問道:「可這事終究是我儒家出了大力,你道門又作何表示?」
長生道人一咬牙道:「南方十五城我道門拱手相讓,任由儒家開設學堂,絕不干涉。」
龐斌心中大喜,急忙問道:「此話當真?」
「如違此約,便罰我根基斷絕,再無長生之望!」
「好,那就一言為定,我必請恩師出山,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眼見長生道人立下如此重誓,龐斌立刻深信不疑,當即也給出了承諾。
長生道人連忙恭維道:「龐學子一片赤膽真心,著實令人佩服。我這裡有兩名女弟子,向來頑劣不堪,不如送去學子那裡,您也幫著我教導一二?」
龐斌雙眼一亮,興奮問道:「可是那些精通長生術的女冠?」
長生道人嘿嘿一笑,撫著鬍鬚說道:「正是,正是。」
龐斌一陣激動,又突然變的有些遲疑:「可儒道有別,若是被別人知道,恐怕不好。」
「有何不好?」長生道人義正言辭的說道:「儒道多矛盾,正是因為溝通不暢,如今龐學子身懷大義,願身先士卒,同修儒道雙法,乃是無良功德,堪比聖人在世,哪裡敢有人說個不好?」
龐斌被長生道人這番誇張的言語說的臉都紅了,可卻毫不猶豫的就信了個十成十。
「真是功德?」
「大大的功德!」
「那我就收著了?」
「貧道代天下蒼生謝龐學子。」
「不敢不敢,共同交流、共同交流!」
「哈哈哈哈……」剛才還打生打死的兩人,此刻卻如同多年老友般開懷大笑。
人並不蠢,只是總會相信想要相信的東西,所以才看起來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