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怕輸的人才能贏

女魃看看四周，大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我睡了多久？」

冬聳聳肩膀：「具體的時間我也記不清了，大概有一千四百年左右吧。」

一千四百年，又是一個讓眾人驚訝無比的數字。他們不由在心裡嘀咕，難道眼前這個妙齡女子真的活了千年之久嗎？雖然種種跡象都這麼表明，但這事也太過荒誕，始終讓人無法確信。

「所以一千四百年你就是這樣歡迎老朋友的？」女魃看看周圍的士兵，帶著幾分不屑的說道：「你的手下賣相不錯，但想插手我們的戰鬥還差了一點。冬流雲，你之前只是蠢，我本以為時間會讓你醒悟，沒想到它只讓你變的天真。」

冬無所謂的說道：「蠢的評價我不反對，但天真我可不承認。這些人並不是我的手下，我也從來沒指望著常人的協助。」

「不是你的手下？」女魃楞了一下，看看校場上飄蕩的龍旗問道：「那他們幹嘛打著印有你們龍派標誌的旗幟？」

冬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其中的緣由有很多，但歸根結底只是一個巧合。說不來你可能不信，但現在的世界是由常人做主，那邊身穿龍袍的就是常人中最大帝國的皇帝，這些士兵都是他的手下。」

「噗嗤。」女魃沒忍住笑了，那絕美的笑容讓眾人都是一陣失神。她掩嘴說道：「喂喂，這可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常人力量薄弱且愚昧無知，就算魔物們不找他們麻煩，他們又何德何能掌握天下？若不是有你我這樣的強者庇佑，恐怕他們跟野獸也沒什麼差別吧。」

冬指指四周：「你覺得野獸能鑄起銅像建起樓閣嗎，野獸能紡織衣物鍛造鎧甲嗎？女魃，你睡的太久，常人早就不是你印象中的模樣了。」

女魃無言以對，她低頭沉思了一會，突然答非所問的說道：「我明白他們為何會懸挂你們龍派的旗幟了。」

冬沉默不語。

「不願討論這個話題嗎？太好了，我就喜歡看你難受的樣子。」女魃壞壞一笑，輕撫耳邊長發說道：「他們是在模仿你，所以才會懸挂龍旗，對吧？」

模仿獵魔人？

旁人口上不敢言語，但心中不屑。我們李唐帝國天下第一，犯得著去模仿粗鄙不堪的獵魔人嗎？真是無稽之談！

但女魃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就聽女魃朗聲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皇帝這個詞就是從你嘴裡最先傳出來的。應該是四千多年前，那時我還是巫女首領，跟你一樣都致力保護人類。但我只是遊走四方，恰逢其會的斬妖除魔，雖然得了個『行走神靈』的稱號，卻是杯水車薪，無法改變大局。可你不同，你並沒有四處遊走，而是在你們龍派的白玉京下面建了一個小村子，教他們用火，吃熟食，蓋房子，種莊稼，剛開始還看不出什麼，可幾百年過去，那裡的人類就建成了第一座城池，用高聳的城牆圍出了第一塊真正屬於人類的土地。」

「因為崇拜你，所以他們便用拙劣的技巧模仿你們龍派的標誌，於是就有了龍旗。再後來九嬰作亂，你們龍派前去討伐。你臨走之前將城池交由一名常人管理，便封他做了皇帝，首次提出了國的概念，並親賜國號『夏』，似乎是你們龍派最小的那位女子之名，我說的沒錯吧。」

冬並沒有回答，反而是一臉被翻出當年中二黑歷史的咪疼表情，感覺像是在被公開處刑一般。

但其他人就不淡定了。

李濟世的背後已經被汗水打濕，他身為皇帝掌握了不少絕密的資訊，雖然知道龍派獵魔人非比尋常，但「人類文明之導師」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皇帝都這個樣，其他人就更不堪了，一個個呆若木雞，脆弱的腦細胞一遍又一遍的重啟妄圖修復坍塌的世界觀。

女魃看到眾人表情一陣得意，幸災樂禍的向冬說道：「看來他們只記住了對龍的崇拜，卻把崇拜的原因和你這個恩人給忘記了。所以說人類根本不值得付出，他們短視，好鬥，忘恩負義又擅長自我毀滅，你到現在還不幡然悔悟嗎？」

冬長出一口氣，嘆息說道：「明白了又如何，難道跟你一樣化身魔物嗎？我可不想變成排骨精被人隔三差五的從地下刨出來。」

女魃臉色一垮，憤憤說道：「還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冬也沒有在意，只是擺手淡淡說道：「不可否認人類有很多毛病，有時候我也恨不得將他們狠揍一頓，但他們中也有好的一面，也有值得尊敬的地方。正如你說的，我很蠢，無法定義公理和正義，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斬除看到的惡，保護看到的善而已。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獵魔人，不想去當英雄，只希望能讓世界變的溫柔一些，然後就放下手中的雙劍，去開一間餐館而已。至於有沒有人記住我，那並不重要。」

「開餐館？」女魃嘴角直抽，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自甘墮落！」

冬聳聳肩：「或許是吧，但墮落使我快樂。就跟你將自己轉化為魔物一樣。只不過你拋棄了自己的誓言，我暫時還沒有罷了。」

一道勁風從冬身邊劃過，割開了大地，也將曲江池的池水一分為二。

女魃正伸出一根手指，剛才拿道勁風就是這樣被發出的。她臉色帶著一些憤恨，冷冷說道：「冬流雲，別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你之所以能說出那樣的大話，也不過是因為你還不了解世界的真相罷了！」

「看來談話到此為止了。」冬擦掉臉上的血痕，遺憾的說道：「難得碰到一個當年的故人，我本來以為能和平收場的。」

女魃嗤笑一聲：「我是魔，你是獵魔人，你我的身份就註定了永遠也無法和平。」

「有道理，你我這種舊時代的殘渣，總有無數個生死相搏的理由，倒是我矯情了。」冬嘆息一聲，開口問道：「所以，你到底想幹什麼？根據當初的協議，你應該繼續安眠才對！」

「別開玩笑了。」女魃答道：「既然天意讓我醒來，那就是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想要我乖乖回去睡覺，不可能！」

冬無奈的揉眉心：「怎麼連你也相信天意？若是真有天意，那你跟扯線木偶有什麼區別？」

「哈哈，冬流雲，這是你今晚唯一說對的一句話。」女魃大笑說道：「世人就是扯線木偶。常人是，魔物是，獵魔人是，你也是。我們統統都是別人手中棋子，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

冬皺起了眉頭：「你這是睡的太久，腦袋出問題了嗎？」

「我也希望是我的腦袋出了問題，但很可惜，它過於完美了。」女魃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遠處默默不語的春，突然雙目一閃，驚喜說道：「哈哈，看來有人也察覺到了，很好很好！」

冬回頭看了一眼春姐，疑惑問道：「你在說什麼，春姐怎麼了？」

「沒什麼，她只是比你先一步明白，走上了跟我同樣的道路而已。」女魃似乎不願多說，只是向春遞去一個隱晦的眼神。

冬橫跨一步，站在了兩人中間，阻絕了視線。她冷冷說道：「我警告你，別去打春姐的主意，否則我不介意再把你殺上六百年！」

「哇哇，好可怕。」女魃不屑的說道：「但現在你的真能做的到嗎？別以為我沒察覺到，如今魔力消退，你的實力早就大不如前了吧。」

「是又如何。」冬自信的說道：「但從古至今，我要斬的人，從來沒有斬不掉的！」

女魃微微一笑，拍手贊道：「凜冽之龍風采依舊啊。不過你放心，我並不會對你的春姐出手，現在我與她的關係，可是比你們想象的要緊密的多。」

「那你想幹什麼？」

「無它，爭一爭這天下而已。」女魃昂首說道：「讓常人統領世界也太難看了，之前是我在沉睡，但既然我已經醒來，那這世界當然要交還給強者才行。喂，那邊穿龍袍的男人，從今天起，你的國家就是我的了。作為獎勵，我會讓你錦衣玉食渡過一生的！」

李濟世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想要我的國家，可以。來搶吧！」

「哈哈，有意思。」女魃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讚賞的點了點頭：「雖然本事不大，但這份氣度還算合格。看來就像冬流雲所說，人類也並非一文不值。好，我也不以大欺小，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天過後，我便率大軍攻城，到時成王敗寇，想你也無話可說！」

「三日？用不了那麼久。」李濟世冷冷說道：「你以為朕就傻傻看著你聊天敘舊嗎？朕早已調派軍隊將這裡團團包圍，如今你已是插翅難飛！」

話音一落，就見周圍湧上黑壓壓一片鐵甲雄軍，領頭之人正是二皇子李闕。

他身披重甲，高聲喊道：「三萬墨甲軍悉數在此，兒臣必將那妖女首級獻於父皇！」

三萬雄師皆是高喝一聲，威武不凡。

女魃卻毫不在意，反而輕笑著問道：「你以為這三萬人能留得住我？」

「如果不能，那就再加三萬！朕已下放虎符，李唐百萬雄軍正向這裡趕來，任你手段萬千，又能殺上多少？」

女魃一愣：「你倒是敢賭，就不怕滿盤皆輸？」

李濟世搖頭，沉穩說道：「害怕滿盤皆輸的都已經死了，朕不怕，所以朕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