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有時候會很困擾，因為人和魔物越來越難分了

冬順利的拿到了一副新牌，雖然只有非常大眾的基礎卡牌，但至少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讓她沒想到的是，為了緬懷過去而製作出來的遊戲不經意間竟然流傳了出去，經過多年的發展連規則與牌型也愈加完善，還在大城市中誕生了許多鬥地主的同好會或者俱樂部，甚至還會定期舉辦賽事，獲勝者不僅能如同奧運冠軍般收穫眾人的尊敬，還可以贏得大筆的獎金和稀有的卡牌。

據說決賽的時候連李唐帝國的皇帝都會去觀戰，因為他也是一名鬥地主的發燒友，不過根據小道消息，他的牌技似乎沒有繼承到他戰爭方面的天賦，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牌場小白，三歲的幼童都可以血虐他的那種。

「倒是一項不錯的娛樂，也許我該收集一點新牌，有機會的話就四處挑戰看看吧。」冬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滿足的表情。

她如今正在千鶴正隆的待客室，但主人似乎事務繁忙一時抽不出時間，僕人們奉上茶水便退下了，只留她一個人在這裡乾等。

不過獵魔少女並不在意，她本身就是慵懶的性格，比起麻煩的工作，她到更喜歡優哉游哉的喝著茶水發獃。

而且這種待遇也並非是千鶴正隆的下馬威，以獵魔人的耳力，能清楚的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談話聲。

「你們這樣做，我很難向李唐人交代！」

「可是村子里實在沒有餘糧了，大人還好，孩子們餓的嗷嗷直叫啊。求您發發慈悲，就少收一些吧。」

「你以為那些糧食是進了我的口袋嗎？那是李唐人的軍糧，軍令如山你懂不懂？」

「懂，我們都懂，可我們這不是沒辦法嗎？外面人都罵您是賣國賊，可這裡的人都知道您才是這十里八村的大恩人！若不是您一次次暗中相助，恐怕那幾個村子早就化為灰燼了。」

「那都是他們自己作死，以為靠鋤頭和草叉就能擊敗全副武裝的李唐人，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是，您說的是。只可惜那群王八蛋不僅不知道感恩，反而罵您是賣國賊，真是些不知好歹的玩意！」

「唉，算了，他們怎麼說我根本不在意，只可惜我那寶貝女兒對我誤解頗深，這不，幾天前我們又大吵了一架，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擔心。等將來趕跑了李唐人真相大白之際，她一定會為您感到驕傲的。」

「就怕她抹不下面子來向我賠罪，你們也知道，我那女兒好強的很，雖然是女兒身卻有一顆男兒心，一天到晚總把『救國』掛在嘴邊，真是幼稚。古往今來哪件大事是嚷嚷著完成的，我就是怕她搞出個好歹來被李唐人發現，才不得不親自出馬想要提前幫助她完成一切。我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親眼看著她穿上白無垢風風光光的出嫁，被吊在樹上任由烏鴉啃噬她腐爛腫脹的屍體我可不會接受。」

「您義薄雲天，大小姐良善親人，將來必定多福多壽。」

「我一把老骨頭了無所謂，撫子只要能過的好，我就知足了。」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那個，千鶴長老，關於這次征糧的事，您看……」

「好了，你們說了這麼多好聽的不就是為了這個嗎？行，這事我應承下來了，糧食我少收一成，這下你們滿意了吧？」

「謝謝千鶴長老，謝謝千鶴長老！」

「行了，快滾吧，記得從後門走，別讓人發現我與你們來往。」

「是是，這就走這就走。」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逐漸向後院移動。

又有一個人的腳步聲走進房間，帶著苦意說道：「老爺，您免了他們的一成糧食，我們該怎麼向李唐人交代啊？」

「用我們的糧食補上吧。」

「可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啊。」

「餓一頓不會死人，但收不齊軍糧可是會死人的。你以為李唐人的軍法是開玩笑的嗎？」

「當、當然不是，我只是替老爺您不值。」

「沒什麼不值，如今國難當頭，身為同胞總要互相幫助才行，而且人總要講良心，就當是為撫子積德吧。對了，聽說來了個獵魔人，想要幫忙尋找撫子？」

「是，就在隔壁的待客室。但是老爺，聽說獵魔人的收費很高……」

「再高也沒關係，只要她能幫我找回撫子！快，帶我過去。等一下，讓我先換件得體的衣服。」

兩人的談話結束，向著另一個房間而去，但另一邊的談話聲卻開始了。

是剛才向千鶴正隆求情的幾個農民代表。

「嘁，明明有這麼大的宅子，卻只肯免我們一成糧食，真是該死的狗大戶！」

「就是，要我說這些長老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根本就是李唐人的一隻狗，說不准他還要從中抽上幾成進入自己的腰包呢。」

「什麼說不準，那是一定的。你想想，連我們這些泥腿子都知道要抽成，他能不懂這個？你當他是聖人下凡不成。對了，說起來，咱們回村怎麼說？」

「就一成油水還能怎麼說，當然是咱們哥幾個笑納了呀。你一大家子不養活了啊？」

「會不會引起村裡人的不滿？」

「不滿也是對千鶴正隆不滿，跟咱們有什麼關係。要我說你小子就是愛瞎想，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要是害怕，乖乖把你那一份交出去就是。」

「別呀，我就是說說，就是說說而已。」

談話聲消失。

冬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茶葉片，似乎桃源村附近的怪物，並非只有窮奇一個。

人心不古，妖魅魍魎便層出不窮。

獵魔人的生意應該能更加紅火，但她卻發現自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記住，獵魔人之所以拿起雙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放下它們！」

春的話又在冬耳邊響起，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雙劍非但沒有放下的趨勢，反而要更加的緊握在手中才行。

人世間的魔物越來越多，殺也殺不盡，甚至在某些時候，人與魔物會傻傻的分不清楚。

冬無可奈何，因為她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只是一個小小的獵魔人而已。

「久等了，雜事纏身實在抱歉！」

正想著，紙門被拉開，千鶴正隆一身墨色正裝躬身行禮，姿態放的很低。

衣服是好衣服，行禮的動作也很標準。可誰能料到，一個有著渾厚聲音的男人，卻長有一副尖嘴猴腮的樣貌。

八字眉，三角眼，老鼠鬍子薄片嘴，頭上禿頂，只有兩三縷頭髮自欺欺人的覆蓋在光滑的頭皮上，十足一副二狗子嘴臉。

冬大概明白為什麼他會被人稱為賣國賊了，畢竟人類的一大美德就是以貌取人。

通過之前的對話，這位賣國賊大概是個好人；但又如那些農民所言，能在戰爭年代擁有這麼大一所宅子，或許他也有不幹凈的一面？

冬自認為不是聰明人，也判斷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至少千鶴正隆還算是人，而既然是人，就存在溝通的可能。

「千鶴長老你好，在下獵魔人冬。聽說您府中有人走失，我願相助一二，若是事成，請以兩張通行手令為報酬，不知可否？」

千鶴正隆臉上一喜：「大善，有閣下相助，小女定能早日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