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今有了宮中供奉,蘇記酒鋪根本不愁沒生意,唯一擔心的就是存貨不夠,原先買的地都不夠,又擴了兩百畝,之前定下今年釀酒的數量自然也遠遠不夠了,因此即便宋有福和宋小芬夫妻在,人手仍是遠遠不夠的,宋有根過來也能搭把手。
再就是關於小傢伙宋良辰的,八月初就是小傢伙的生辰,周歲宴,洗三和滿月家人都不在身邊,現在周歲宴宋老爹他們恨不得親自過來,只是家中實在走不開,便由宋有根代勞了,算著時間,把葡萄收了回來釀,差不多一月就能成事,到時正好給侄子過了周歲,還能趕回家與父母一道過中秋。
宋有根不但來了,還帶了一筆鉅款,半年的分紅,蘇大富一份,蘇婉一份,他都帶了上來,另有自家加起來的五成也都帶來還債。
其實還債倒用不上這些銀兩,前幾天京里的店鋪也分了一次利,除去提前支取的一千五百兩,還能將向蘇大富借的銀子也都全部還清,能這麽土豪,是因為蘇大富暫時不打算在京里開店,至少也等到明年,因為手頭沒存貨,一家店都不夠賣了,哪還敢開第二家?
當然宋有根帶來的錢也是很有作用的,買下剩餘的兩百畝地,還能在山下蓋莊子,日後那裡就做大型的酒場,新鮮的葡萄一摘下來,當即就能釀成酒,也在莊子上建庫房,周邊哪兒要酒,都從莊子上調過去便是。
宋有根聽到這些打算,心裡頭也是一團火熱,順道彙報了下家裡的情況,「家裡也又買了上百畝地,瞧著盡夠了,如今咱們村家家戶戶都種了十幾畝葡萄,每家都能賣好幾兩銀子,他們也高興,打算年年都種,有條件還會多種些,是以咱們老家的葡萄夠用的。
「只是釀酒人手不夠,老叔一家全來幫忙了,吃住都在咱家,還是忙不過來,爹只得去找村長叔想法子,倒還真讓村長叔想著了,選了十來個平日就可靠的嬸子,又叫她們簽了什麽契,反正村長叔說不許泄露咱家的秘密,不然別說銀子沒有,還要捉她們去見官,她們的男人和孩子都要被逐出咱們宋家村,她們全應了,來咱家釀酒,這才盡夠人手……」
宋有福便在一旁點頭,「村長叔人一向不錯。」
「可不是,聽說里正要走了,到時就是咱們村長叔做,誰讓咱們宋家村家家都過上富足的日子了呢?連知縣老爺來鎮上視察時,聽聞咱們村,都點名誇了村長叔。」宋有根嘿嘿笑了兩聲,頗有些得意,「村長叔原是想叫咱爹當下任村長的,他日後要是還能升遷,里正的位置也能給咱們做,不過爹不樂意,便叫老叔去做。」
宋子恆便道:「爹不做也好,咱們家這事都忙不過來呢。」
宋有根又問:「不過有一事我鬧不明白,不是說新酒拿來京里賣太便宜,不夠回本,所以都盡量推陳酒,為何這次又忽然要拉這麽多新酒過來?」
「怕信里寫不明白,便沒細說,這新酒實則是給宮裡貴人們準備的,陳酒勁道較強,然女子若要用來美容,到底不如新酒。」宋子恆簡單的解釋了一遍,「且自半月前店裡上了美容專用酒,咱家的新酒未必就賣得不好,價格也不低了。」
美容專用酒,這個名字蘇婉堅決不承認是她想的,她想的被全票否決,說名字稀奇古怪,沒人聽得懂,然後蘇太太取了這麽個簡單粗暴的名字,居然都認同了。
不過創意是蘇婉的沒錯,其實也簡單,就是換了個包裝改頭換面罷了,按照現代的禮盒款,瓶子是專門燒的美人瓷,價格不低,用這瓶子一裝瞬間就高貴許多,還有異常精緻的專用布袋拎著,裡頭有個量杯,告訴客人每次用來敷臉洗臉倒多少,還有一塊精巧輕薄的白帕子,只邊角綉了漂亮的花紋——其實就是蘇記的商標,仿造後世的面膜,剪出了眼睛鼻子嘴巴幾個洞,便是簡易的面膜紙了。
有了這些東西,檔次瞬間又上升了幾個層次,這麽一瓶酒,價格已經是店裡最貴的一種了——畢竟是給宮裡貴人們用的高檔貨。
當然如今還沒有打出這個品牌來,在店裡擺是先做個示範,到了下次黃公公來,也知道他們沒有糊弄他,便可以擴大生產了,誰料還沒有打著「宮中貴人專用」這個金字招牌,這酒一擺出去仍然每日能賣出個幾十瓶。
解釋到這裡,蘇大富道:「下次你回去,可以順道與鏢局一道,新酒賣得竟這般好,得再多存些貨。」
宋有根也是一臉的喜意,「行,家裡還有呢,且今年釀的酒是去年的三倍,盡夠了。」
宋有福道:「我估摸著京里也能釀這麽多酒,跟京里附近幾個村子打好招呼,他們村長願意的可以直接將葡萄運到咱們這兒來,省出來的時間咱們就能多去別處收葡萄了。」
宋子恆又道:「也不知良文他們在書院學得如何,自從送他們過去後,幾個月竟也沒時間將人接回來,正巧大哥來了,不如明天去把他們接回來住兩日。」
宋有根他們雖也想見兒子,權衡之下卻擺手,「不用,家裡正忙著,哪有時間去接他們?再說了,學業為重。」
「就一兩日而已,哪就耽擱了?咱們家現在也有馬車,明日叫大牛親自去接他們回來吧。」
宋小芬附和宋子恆的話,「正是因為忙不過來,等二嫂來了,也能幫一把不是?二嫂自來做事麻利著。」
過了兩日,黃公公果然親自來了,瞧見蘇大富白了一個色度的臉,果然是驚訝的,不過時人不愛拿男子外貌說事,黃公公平日採買受多了奉承,委實不用把小小的蘇記看在眼裡,然而這家卻是三皇子親自關照過的,後來聽得消息靈通之人說蘇記酒鋪後頭有安遠侯府四少爺的影子,他這才明白,就算不把蘇大富看在眼裡,曾四少的面子卻不得不給,因此顧忌蘇大富顏面,權當沒看到他的變化。
因此最後還是蘇大富自個兒主動說起此事,黃公公聽得一愣,隨後眼底閃過一絲喜意,明白自個兒的機會來了,貴妃娘娘最是愛美的一個人,能將這東西獻上去,對她有作用,還愁自己入不了貴妃娘娘的眼?
黃公公倒也不怕蘇大富蒙他,一來確實見到了蘇大富的改變,二來這是蘇記的東西,他送上去也不過是借花獻佛,東西若真不好,自有蘇記頂著,再不然還有三皇子。自從三皇子協理內務以來,貴妃娘娘宮裡頭每月都要換一批瓷具,在他們這些有頭臉的公公嬤嬤耳里已經不是新鮮事了,若真捏著三皇子的把柄,貴妃娘娘高興還來不及,如何還會怪罪下來。
黃公公打得一手好算盤,自然毫不猶豫的贊同了蘇大富的安排,最後自然是皆大歡喜。
宋小芬倒沒有說錯,李氏做人愛掐尖要強,幹活卻是個麻利的,只是不愛做家務,每每都偷懶扔給張氏,可每逢下地下田,她是家裡幾個女人中最厲害的,力氣又大,一個人抵一個半張氏,是以家裡幹活時李氏偷些懶,張氏倒也不會說什麽。
知道家裡接她回來幹活,李氏也不生氣,她其實還有些得意,平日任三弟妹如何得臉,到這時還不得站自己旁邊去?還是那句話,女人就得會幹活會持家,也就是三叔慣著三弟妹,自家男人又不是個能拿主意的,現在連三叔都要聽的大伯過來了,頭一件事不就是把自個兒接回去嗎?
李氏覺得特意駕馬車來接自己,是件頂得意的事兒,等她回宋家村與人一說,誰都得對她肅然起敬!是以揚眉吐氣的李氏一回去,便特別賣力的投入幹活,她這個時候不偷懶,跟下地幹活時不偷懶是一個道理——多賺點錢,都是自家的,沒得為了偷一點懶浪費了賺錢的大好機會。
宋良文他們在家住了兩日,陪話嘮的小堂弟說了整整兩日的話,期間糾正過無數張冠李戴的稱呼,也就是孩子才能這麽較真,每聽小傢伙喊錯一個人,便要認真的朝他解釋,再聽他喊對了才肯罷休。
宋良玉原本還特意帶了書回來,準備教弟弟認字,結果沒想到還要先教弟弟突破說話這道關卡,內心的失落可想而知。
不過孩子們的較真倒也不是無用功,至少宋良辰不會再沖著別人亂喊爹娘了,其中最不容易出錯的是哥哥,可見一遍遍糾正的行為是有用的。
蘇婉看得驚奇,同時也在反省,她一開始糾正過兒子,只是三五次之後就發現他根本聽不懂,仍舊想怎麽喊就怎麽喊,完全我行我素,她就放棄了,且身邊所有養過孩子的人都告訴她這個時候叫不對人很正常,等懂事就能叫對了,良辰能這麽早開口,吐字還這麽清晰,已經比別的孩子不知聰明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