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春景》(北×月)(十四)
離開方家,向寧所雇的馬車正在外邊等著。他極快的坐進車裡,無力的對馬夫道:「回去吧。」
向寧在車內閉眼小寐。過了會,他被顛簸的路況驚醒。奇怪,來時的路上,馬車並沒這般震蕩啊。他掀開車簾,越看越覺這條路有些怪異:「車夫,這是哪兒?」
「哦,大路方才堵住了,我換了條小路走。」馬夫話音剛落,馬匹突然嘶鳴暴起,向寧眼尖,竟然見到驚起的馬腿上纏著一條青蛇!蛇字還沒來得叫出口,車廂劇烈的震動側翻,加上馬車突然停車,反作用力下,向寧竟直接從車廂飛落至外,眼見馬蹄要踏上他的手臂,向寧身體被人飛快的抱起滾到了一邊!
向寧在翻滾中見到了韶之蒼白的臉,在他驚惶憂懼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茫然錯愕,歡喜震驚。
忽聽馬聲悲鳴,砰的聲巨響,是馬兒摔倒在地的動靜。馬夫尖叫道:「我的馬——唔唔!」
剛想側頭張望的向寧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捂住了眼睛。韶之顫聲道:「別看。」
向寧慌亂不安的心奇妙的安定下來。
過了會兒,四周寂靜。韶之挪開手,兩人目光交匯,竟俱無言,還是向寧啞聲問:「不是說,不來找我的么?」
「恰巧遇上了——」
「你怕我被師兄騙走,所以一路跟蹤我?」
「我哪有那麼無聊小氣!」韶之抿抿嘴唇,在向寧瞭然的目光下輕輕笑了起來,「是又怎麼樣?!」
向寧莞爾:「幸好你跟著我。」
「那是。」韶之只覺心中開了朵花,嬌嫩得不敢觸碰。
兩人此時全身都貼在一塊兒,相互感受著對方胸膛的熱度,呼吸都不由有些粗重。向寧提起胳膊推開他:「你太重了。」
韶之按壓住他的手腕,低笑道:「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向寧急道:「會有人過來的。」
韶之眨了下眼,飛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記,一骨碌爬起來整理衣服,用一種談論天氣般自然至極的語氣道:「你的運氣也太差了。出個門就碰上這種事兒。以後還是乖乖在府里呆著,我可沒空每回都跟著保護你。」
向寧大腦放空了片刻,嘴唇上傳來的酥麻觸感竟瞬間傳到了心口四肢,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心臟的漏跳。他下意識的捂著胸口,慢慢站起身來。
這算什麼感覺?他驚惶自問。一定是意外而產生的緊張和驚心而已。一定是這樣的,不會錯!幾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下,向寧的心境慢慢平復。
他極快的轉移話題:「馬和車夫呢?」
「今兒個有馬肉吃了。」韶寧濃眉微挑,「至於車夫嘛——你就不用管了。」
車夫沒事故意換道,還翻了車。他若相信這只是一場意外才有鬼!
「對了,」韶之揚著嘴角,眼中滿是期待的問,「你有沒有忘記要給我什麼東西?」
向寧不解的問:「什麼東西?」
韶之嘖了聲:「說好的事情你不會忘記了吧?」
向寧哦的聲失笑,從袖袋裡取出一隻花絲葫蘆,幸好沒有壓壞:「之前答應你的。可還滿意?」
韶之拿著葫蘆把玩道:「虧你想得出!」小小的一隻葫蘆,極盡細巧之能事。花絲纖細纏繞精美,鑲著幾顆小小的但質地不差的彩寶。腰間的一圈珍珠用得雖是淡水珠,但光彩明亮,葫蘆還能打開。他一眼就喜歡上了,迫不及待的拆了腰間的玉佩,將小葫蘆系在了絲絛上。
「但是,我今天又救了你一回。這個怎麼算?」
向寧認命的道:「我再幫你做樣東西!」
韶之嘿嘿一笑,正開心時,冷不防向寧淡聲道:「但是你壞了我們的約定,所以半年之約要重新計算。」
「什麼?」韶之怒火頓起,一見向寧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明白他是與自己玩笑,立時瞪大眼慘叫,「月向寧,你太沒良心了——」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向寧轉身不理會他的嚎叫。不能白讓他輕薄啊,趕緊還回去!
向寧忍笑中發現,原來他竟也是錙銖必較的人啊!難怪師兄說他變了呢!
兩人一前一後的相伴而去,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細細長長,看著格外的和諧相襯。
行宮外,韶之拉了向寧一把道:「我先進去吧,免得你又不好意思。」
韶之面孔微紅: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想到要費口舌和人解釋他們的關係、認識的經過,也覺麻煩。被京城的那位追殺的經歷,對北海王來說,怕也是個禁忌呢!
「好。」向寧遠遠瞧著韶之進了行宮,宮門前的侍衛十分恭敬的向他行禮,忍不住想:韶之在北海王府里看來十分得勢呢。
因他在地上滾了幾滾,衣服髒了不說,又有褶皺,便先回屋裡換了身衣衫。脫衣時才發現,從馬車摔出去時,還是傷到了后肩和手臂,一觸就痛。背上的瘀青定然觸目驚心。
窗檯輕響,韶之又從窗外爬了進來。
向寧慌忙拉上衣服:「你怎麼——」
「是不是傷得挺重?」韶之手上拿著瓶葯,「我也搓傷了手臂,你一定更嚴重。」不由分說的坐在他身邊扯下他的褻衣,向寧聽到他驚訝的抽氣聲,嘴裡罵了幾句,隨即便覺肩膀一涼,在韶之溫暖掌心的按揉下,清涼幽香的藥膏緩解了他的疼痛,也讓他的心再度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
韶之似乎感受到向寧的緊張與不安,手掌的動作微微一停,竟慢慢的向沒有瘀痕的下方滑去。向寧背上肌肉剎時收緊,強忍著身心的顫慄問:「塗好葯沒?」
韶之低聲道:「就快好了。腰這邊也要塗點……」手感真好,不想停下來,怎麼辦?
向寧的後背削瘦,順著中間凹進去的一道線直到看不到的地方,韶之忍不住輕咽口水。正當他實在控制不住,嘴唇就要落在向寧另一邊未傷的肩膀時,向寧顫聲道:「韶之,別忘記我們的半年之約!」
韶之的唇離向寧美好的肉體只有半分之遙,他挫敗、怨憤的還是阿嗚一口咬了上去,向寧痛得咬住自己的唇。
發泄之後,韶之瞧著向寧的肩上多出來的傷口又歉疚起來,狠狠的抹了層藥膏,將藥瓶扔給他道:「幸好骨頭沒斷。手臂上的傷自己塗。」
向寧接過藥瓶,抬頭時,已經不見了韶之的影子。
韶之在窗外立了一會,側頭看著屋裡的人影微微一笑:月向寧,你已情生意動!
陳公公見到王爺滿面含笑的回來,奇道:「殿下,月向寧沒事吧?」
「沒大事。」韶之斜坐在軟榻上把玩花絲葫蘆:「那個馬夫問出什麼話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