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玄武事變
巍峨的宮闕掩蓋了無數陰暗,歷史浩瀚的車輪一遍遍的碾壓過這沾滿鮮血的青石板街道,天還未亮,一隊披盔貫甲的兵士,神色嚴峻,手裡執著長槍,向皇宮趕而去,而街上的百姓被這肅殺的氣氛感染,頃刻間便收了攤子,關上了店門,少頃,街上便再空無一人。
秦王府。
「殿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猶豫什麼!」滿臉胡茬,皮膚黝黑的大漢拍案而起:「李建成欺人太甚,先前就是他,在陛下面前告狀,老房老杜被趕出了天策府,老杜更是斷了手指,現在,他們的刀都架到咱的脖子上了,您還在猶豫。」
「敬德,坐下,不要激動。」一文士扯了扯尉遲恭的衣袖,示意其安靜。
「明德兄!」尉遲恭狠狠的嘆了口氣,安靜了下來。
「明德,你也覺得,孤。。」李世民看向玄明德。
「殿下,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隋末天下大亂也好,當年瓦崗寨衰落也罷,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煙塵,殿下甘心將這親手打下來的天下,拱手讓與屠戮手足的建成太子?」玄明德一語中的。
李世民聽了玄明德的話,扶著額頭痛苦道:「孤當然不想,孤也有高遠的抱負,孤也想讓大唐繁榮昌盛,布武天下,可是。。」
「可是建成太子不會讓殿下的理想實現,因為殿下的存在就是對他最大的威脅,殿下的文治武功,樣樣遠超建成太子,天下,有德者居之。」長孫無忌淡淡開口:「明德說的不錯,建成太子在對待殿下方面,心胸狹隘,此番長安城的布置,無不一一針對殿下,今日早朝,恐怕便是要對殿下動手了。」
「大哥他。。」李世民神色複雜。
「先前殿下在太子府飲宴中毒,殿下還在指望什麼。」玄明德淡淡的說道。
「明德。。諸位。。」李世民抬頭看向在座的眾人。
「吾等願誓死追隨殿下。」眾人起身,抱拳表態。
清晨的陽光一如既往趕走黎明的黑暗,李世民帶著秦瓊、尉遲恭、程咬金和玄明德騎著馬向玄武門走去,今天的早朝,註定不再平凡。
走在玄武大街上,程咬金側頭看著玄明德:「明德兄,聽說嫂夫人有了身孕,恭喜啊。」
玄明德聽到程咬金的話,微微一笑:「是啊,此間事了,我便卸甲歸田,守著夫人和二賢庄,了此餘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明德兄可還是想著單二哥。」秦瓊打馬湊到玄明德身邊,低聲說道。
「你我三人可以說都是綠林道出身,當年若是沒有單二哥,我可能早就曝屍荒野,單二哥當年寧可投奔王世充也不與我們一起投奔殿下,我理解,畢竟殺兄之仇不可能那麼輕易就釋懷,但是,他留下的二賢庄,我還是有能力照顧好的。」玄明德說道。
「明德高義,秦瓊佩服。」秦瓊挺玄明德這麼說,不禁感慨當年,自己當年也是受了單雄信的恩惠,像玄明德說的那樣,若是沒有單雄信,自己從山東一路到山西,老母早就病死途中。
「到了。」李世民收了馬韁,停在玄武門前。
「下官王守成見過秦王殿下。」城門官挎著橫刀,來到李世民馬前:「殿下卸下武器,方可入宮。」
「本王手中乃是父皇御賜尚方寶劍,是可以帶進宮的。」李世民拿起寶劍,在王守成眼前晃了一圈。
「那秦王殿下的屬下的兵刃,還請交付與下官保管。」王守成退而求其次。
李世民點點頭,示意秦瓊和程咬金將兵刃放下。
「王大人,在下一介文官,手中摺扇可算是兵器?」玄明德問道。
「自然不算。」王守成不好太過為難眾人。
交了兵器,王守成這才吩咐手下,打開城門,放李世民四人進去。
進了玄武門,李世民環顧四周,發現四周無一守城兵士,及其的安靜,少頃,四周響起腳步聲,城牆之上也布滿了弓手。
秦瓊、程咬金、玄明德三人將李世民圍在中央。
「殿下放心,敬德傾刻便至,老房老杜也會帶著右武衛將士前來。」玄明德神色嚴峻:「知道太子今天會動手,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玄武門,這麼光明正大的在皇宮之中攔截殿下,殿下放心,我三人今日拼了命,也要保殿下周全。」
李世民點點頭,一手執劍,一手拉著馬韁,環顧四周。
城門再次打開,李建成李元吉騎著馬,渾身披甲,一臉笑意。
圍住李世民四人的兵士讓出一條通路,李建成打馬上前:「二弟,沒想到吧。」
「是。」李世民冷冷的看著李建成:「沒想打今日,大哥會用這麼大的陣仗來對付我。」
「李世民,你少假惺惺的對我說這種話。」李建成面露慍色:「父皇是封了我做太子,可是,我這太子可有一天做的安穩,政事都是你天策府的謀士在把持,軍權都是你李世民的,我只不過是空頂著太子的名號!世人只知有秦王,可知有我這太子!」
「曾經我從未覬覦過皇位,但是大哥,你的所作所為,太令人失望,你無法給我施展的機會,那我只能自己來取了。」這一刻,李世民目光堅定的看著李建成。
「你以為你今天還能出的去?」李元吉湊上來,一臉輕蔑的看著四人。
玄明德笑著看向李元吉:「齊王殿下就這麼有信心,今日將我們斬殺於此?」
「這麼多人對付你們四個,你覺得呢?」李元吉說道。
「三弟,不要跟他廢話,他這是在拖延時間。」李建成拔出劍來,遙指李世民。
「不愧是太子殿下,要不然怎麼會是太子,而不是齊王呢?對吧,齊王殿下。」玄明德說道:「太子在玄武門伏殺了秦王殿下,陛下知道之後,事情一定不會如此揭過,一個屠戮兄弟的名頭蓋在太子殿下的頭上,太子殿下。。將來還能夠繼承皇位嗎?一旦太子殿下被廢黜,剩下的,可不就是齊王殿下了嗎?齊王殿下,好計策,好隱忍吶。」
李建成聽了玄明德的話,略加思索,看了李元吉一眼,李元吉連忙解釋:「皇兄勿要中他離間之計,今日之事,你我都有參與其中,若是此時罷手,萬劫不復啊!」
李建成回過神來,冷笑道:「早就聽說天策府玄明德,有國士之才,現在,本宮給你個機會,你若是倒戈助我,本宮定會保你一世榮華,高官厚祿,都不會少。」
玄明德執著摺扇向李建成拱了拱手:「承蒙太子殿下抬愛,在下區區一介江湖草莽,高官厚祿,自是不敢想,恐怕,要拂了太子殿下的好意了。」
「哼,不識抬舉。」李建成冷哼:「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給我上!」李建成一揮手,身後的士兵全部都沖著李世民而去。
秦瓊、尉遲恭雖說有萬夫不當之勇,但苦於沒兵器,圍在李世民身邊苦苦抵擋著一波一波的進攻。
玄明德甩開摺扇,一股白色煙塵散出,周圍士兵瞬間倒下一片,倒也護得李世民片刻安寧,收起摺扇,沖入人群中,一把摺扇舞得也是滴水不漏,將李世民身邊的兵士都打翻在地。
坐在馬背上的李建成看著玄明德,對著李元吉說道:「沒想到這個玄明德竟然還會武功,這倒是失算,唉,為何眾多能人異士都聚集在天策府,你說他李世民到底有什麼好的。」
「就算再怎麼好,今天不也要折在這裡,今天我在這裡布置的兵士,都是太子六率的精銳,要的就是一擊必中,只要李世民一死,大哥你就再也無後顧之憂了。」
玄明德還護在李世民周圍與兵士纏鬥,摺扇里藏好的毒藥也已經用完,心下有些著急:尉遲恭怎麼還不來。
先前與李建成李元吉的談話正是為了拖延時間,一是希望這件事能傳到皇帝耳朵里,二就是給尉遲恭,房玄齡杜如晦等爭取時間,調兵來解圍。
此時的秦瓊和程咬金身上也大大小小的受了不少傷,玄明德一咬牙,事到如今,只能硬撐下去。
這一晃神的功夫,一柄長槍便刺中了玄明德的肩頭,巨大的衝擊力讓玄明德接連後退好幾步,伸手抓住長槍,用力將那兵士甩開。
李世民見玄明德受重傷,立馬殺到他身旁:「明德!」
「殿下小心!」玄明德見遠處的李建成正彎弓搭箭,箭鋒直指李世民,一個翻身,護住了李世民,李建成的箭,釘在了玄明德的後背。
忍住傷痛,將箭矢拔出:「殿下,切勿為我分心,天下可無玄明德,不可無李世民。」
就在四人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玄武門被撞開,尉遲恭一馬當先,揮舞著銅鞭:「尉遲敬德在此,何人敢傷秦王殿下!」
房玄齡、杜如晦也率領著右武衛的士兵前來救援,而此時的長孫無忌,正在太極宮面見李淵。
尉遲恭率領的士兵很快便將李建成的太子六率圍剿殆盡,李建成被程咬金一箭射中后心,墜馬身亡。
一番廝殺過後,李元吉被眾人圍住。
「二哥!不要殺我。」李元吉抱住李世民的腿,苦苦哀求。
李世民看著李元吉,內心極度掙扎。
「殿下,若不狠下心來,後患無窮啊。」杜如晦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閉上眼睛,轉過身去:「殺!」
太極宮內,李淵聽到長孫無忌的稟報,癱坐在龍椅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李世民渾身染血,與尉遲恭、程咬金、玄明德、秦瓊走進太極殿,李世民見李淵呆坐在龍椅之上,雙目無神,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再也止不住,決堤一般流了出來,大步上前撲在李淵的懷裡,痛哭失聲:「父皇。」
玄明德帶頭,與尉遲恭、程咬金、秦瓊一同跪在了地上。
李淵撫著李世民的頭髮,口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竇氏,你看到了嗎?咱們的兒子。。終究沒有逃過自相殘殺的結局!怎麼會這樣!」一行濁淚緩緩落下。
一下子推開懷中的李世民,李淵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李世民:「逆子!逆子!就算你殺了建成,朕,也不會把太子的位子給你!絕對不會!哈哈哈哈。。」眼見李淵陷入瘋癲,程咬金提了橫刀跨上前去。
「陛下年邁,痛失愛子,已不能再掌管政事,請陛下禪位!」
「程咬金!你要作甚!」李淵怒目而視。
程咬金持著橫刀,又上前一步:「請陛下禪位!」
「你這是要逼宮!大逆不道!」李淵怒斥。
「請陛下禪位!」程咬金又向前一步,橫刀距李淵不足三尺。
「李世民!這就是你的臣子!你如何說!」李淵指著痛哭不止的李世民喝道。
「程將軍說的沒錯,陛下,您,不適合在掌管大唐的江山了。」玄明德站起來,緩緩開口:「您只知道指責秦王殿下,可若不是您對建成太子的縱容,又何來今天這一場宮變。」
「你竟敢說這是朕的錯?」李淵不可置信的看著玄明德。
玄明德沒有應答。
「請陛下禪位!」尉遲恭、秦瓊同時開口。
「好!好!好一個天策府,好一個李世民!」李淵老淚縱橫,癱坐在龍椅上指著李世民說道:「你要這位子!朕給你!朕詛咒你,你的兒子,也會像今天這般,為了這個位子,自相殘殺!」李淵閉上雙眼,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見大局已定,玄明德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明德!」
「明德兄!」
「快!傳御醫!」李世民擦掉眼淚,跑到玄明德身邊,與秦瓊合力,將玄明德抬入太極宮寢殿。
太醫摸了摸玄明德的脈搏,嘆了口氣。
「怎麼樣。」秦瓊走到太醫面前問道。
太醫搖了搖頭:「下官無能,殿下,諸位將軍,節哀。。」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鴉雀無聲。
唐武德九年,大唐皇帝李淵詔立秦王李世民為皇太子,軍國庶事無論大小,悉聽皇太子處置,同年,李淵禪位,尊稱太上皇,遷出太極宮,李世民即位,改年號為「貞觀」。
二賢庄,王氏正與丫鬟在後花園中散步,手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滿臉幸福。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小廝飛奔進後花園,來到王氏面前。
「什麼事啊,慌慌張張的。」王氏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到石桌旁邊坐下。
「夫人。。長安那邊來了消息,老爺他。。」
「老爺怎麼了?」王氏騰的一下站起來。
「老爺。。戰死了。。」那家丁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老爺。。」王氏乍一聽這噩耗,只覺得心中堵得厲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身旁的丫鬟趕緊扶住,連同小廝一起,將王氏扶回了房間。
房間中,大夫診完脈,站了起來,對著王氏的貼身丫鬟說道:「夫人這是憂思過度,只能好好將養,剛剛老夫診脈,發現夫人胎位不穩,老夫再開一些安胎藥,給夫人服下。」
「有勞大夫了。」丫鬟收了大夫的方子,差人將大夫送出了府邸。
躺在床上的王氏悠悠轉醒,口中喃喃道:「怎麼好好的,會戰死,天下不是已經太平了嗎?哪兒來的戰事!」
這時候,大管家鍾子朔才走進來。
「夫人,打聽清楚了,長安那邊來人,老爺是在玄武門被息太子李建成一箭射傷,只是,那箭矢上,塗有毒藥。」
王氏臉上的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一旁的丫鬟趕緊用手帕幫忙擦拭。
「長安那邊派來的人還說,讓咱全家遷往長安,皇上在長安給了老爺豐厚的賞賜,總要有人去接,夫人,就算您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您腹中的孩子打算,這可是老爺唯一的血脈,總不能一輩子就呆在二賢庄,這二賢庄雖說在民間口碑甚好,但終歸是綠林道上的。」
「好,待過幾天,我養好身子,咱便動身,去長安!」王氏忍住悲痛,手撫著自己的腹部,眼神有些獃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