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倫春自治旗旗府阿里河
「鄂倫春自治旗」這六個字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了小時侯唱過的一首歌:「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森林裡住著勇敢的鄂倫春,一人一匹駿馬一人一桿槍,保衛邊疆打獵巡邏護呀護山林……」我想會有相當一部分人看到這段歌詞的時候不是在念而是在唱,也許不會出聲,也許只是哼哼,他們不唱這支歌也許已經有好多年了!
鄂倫春自治旗旗府阿里河
正月初八,炮彈躺在開往加格達奇的火車上。
加格達奇是大興安嶺地區行署和大興安嶺林業管理局的駐地,實際上是內蒙古的地盤,但現在卻由黑龍江代管。就是說內蒙古是加格達奇的親爹親媽,而黑龍江只是養父養母,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大了當然就不想還回去了。
鄂倫春自治旗的旗府阿里河距加格達奇只有40公里,但卻是內蒙古親生親養的,看樣子兩家關係還不錯,經常走動,所以交通還算方便。甚至擠在火車站前的計程車司機們吆喝得最多最響的就是:「阿里河的,馬上就走!」,坐計程車去阿里河每人10塊,湊夠4人就出發,這些都是我坐在車站對面的小飯鋪里一邊喝大碴子粥一邊打聽出來的,我人生地不熟不能貿然出手,當然要先打探好敵情再說。
結果等我打探明白了敵情卻發現敵人們都不見了,原來這幫傢伙是專門來劫這趟火車的,劫完就跑,把自作聰明的炮彈給落下了。不過沒關係,以炮彈的經驗方圓500米內定有長途汽車站。果不其然,找到一輛被毀了容的中巴,票價5元,開車前運上來一個巨大的裝滿水的麻袋,一問才知道是活魚,司機說阿里河的活魚都是這樣運去的,這讓炮彈對能活著被運到阿里河很有信心。
據說阿里河還留有一條72公里長的窄軌鐵路,裝滿木材冒著白煙的森林小火車在林海雪原上穿行,穿獸皮戴鹿帽背土槍的鄂倫春獵手縱馬飛奔,就像西部片里的牛仔一樣與火車賽跑,最好再時不時地朝火車放上兩槍,那感覺就更地道了。炮彈腦袋裡這幅美麗的畫面被那個同樣美麗的售票員無情地擊碎了,她說窄軌鐵路已經被拆光了,她說冒白煙的蒸汽小火車頭已經入庫了,她說穿獸皮戴鹿帽的鄂倫春獵手連她自己都沒見過。不過炮彈並不覺得很失望,早就已經習慣了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這一切甚至在我的意料之中。目光平靜地投向遠方的山林,路邊閃過一塊標語:「野外吸煙,牢底坐穿!」想掏煙的手又縮了回來。
天無絕人之路,在阿里河林業局,一個教育科長放下手中的報紙斬釘截鐵地告訴我甘河林業局的蒸汽森林小火車還在運行;在阿里河火車站,一個自稱是政府部門的人告訴我托河有個民族鄉,裡面大部分人是少數民族,鄂倫春、鄂溫克、達斡爾、蒙古族一個都不少。天空就這樣變得晴朗,笑容又回到炮彈的臉上,運行軌跡基本明朗了,再去逛鄂倫春博物館的時候炮彈的心情很好。
博物館里有不少好東西,各種山珍野味的標本,各式打獵捕魚的傢伙,精美的樺樹皮盒子,原始的木製滑雪板。當我發現整個展廳里只有我一個人時,就把手伸向那副飽經滄桑的滑雪板……後來我給那個藏在角落裡的講解員的解釋是:我只想仔細看看這個滑雪板而已,你幹嘛那麼大聲?
博物館里單獨有一個展廳介紹另一個偉大的民族——「拓拔鮮卑」,這個民族走出森林挺進中原,建立了我國歷史上第一個由少數民族統治的中央王朝——北魏。阿里河的嘎仙洞就是北魏拓拔鮮卑祖先居住的石室,在洞內的石壁上還留有拓拔燾派大臣來祭祖時留下的石刻祝文,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歷史,現在這個民族已經全盤漢化消融在漢民族之中了,他們給我們留下的文化遺產中除了雲崗石窟和龍門石窟外,還有一首永遠的《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據說當年名將斛律金吟唱這首牧歌的時候,「音調遒勁,勢動蒼穹,諸將默然和之」,我閉上眼睛極力想象著那是怎樣的一種聲音,想著想著就突然地想喝酒。
鄂倫春博物館是阿里河最現代的建築,這似乎體現了鄂倫春的民族地位,整個鄂倫春自治旗有五萬多人,而鄂倫春族只有兩千人,這兩千人裡面有多少純正的鄂倫春人就更難說了。鄂倫春人和其他民族的通婚比較普遍,而他們後代的戶口本上登記的幾乎全部是鄂倫春族,就因為國家對鄂倫春族有補助,這讓我覺得「鄂倫春自治旗」這個名字有點勉強,不知道這種民族政策最後是保護了少數民族還是加快了它的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