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廣武城

第15章 廣武城

人人皆知雁門關,卻鮮少有人知道雁門關下的廣武城。

廣武城又名山陰城,當初無論是匈奴或是遼兵,想要拿下雁門關,必定在廣武城先丟下幾具屍首。

正當顧淼望著廣武城中的磚石追憶千年之前衛青、李廣、楊業等人是如何在此建功立業的時候,聽見沙蓓蓓說:「剛剛我們路過的是新廣武城,這兒好像是叫舊廣武城,怎麼舊廣武比新廣武還要新一點?」

沒等顧淼開口,辛月搶著說:「我知道我知道,這邊有一句話叫『新城不新,舊城不舊』,舊廣武城是宋遼時代修的,而新廣武城是明代修的,但其實它的地基是戰國時代的遺址,算是重建,所以叫新廣武。其實舊城比新城要晚了一千多年呢。」

說完,她還得意的看了一眼顧淼:「怎麼樣?這次我沒說錯吧?」

顧淼一愣,接著想起當初自己與她相識的時候,就是因為介紹景點的時候說錯了,沒想到,她還一直憋著這口氣。

「沒錯沒錯,說的非常正確!」李墨一十分捧場,「現在好多小姑娘對歷史都不感興趣,看不出來你打扮的這麼時髦,竟然知道這麼多。」

辛月被李墨一誇得眉開眼笑,心情大好,走在李墨一的身旁,興高采烈的對著廣武城裡的城垣指指點點,說古論今,李墨一不斷露出驚奇和讚歎的表情。

在兩人身後的顧淼,低聲自言自語:「他表現的也太誇張了吧。」

這句話被沙蓓蓓聽見,沙蓓蓓抿著嘴一笑:「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怎麼危險了?」顧淼沒明白。

「小心注孤生。」

注孤生的意思就是註定孤獨一生,顧淼聽了更糊塗,怎麼李墨一表現的如此浮誇,自己卻要注孤生?

他向沙蓓蓓投向詢問的目光,沙蓓蓓卻嘟囔了兩個字:「直男。」

便不再對此事進行任何的評價,顧淼搖搖頭,心想:「女人心海底針,還真是貼切的形容。」

周圍古戰場的氣氛,讓顧淼很快也忘記了這件事,男人心中都有英雄情節,而自古以來,邊塞、沙場,從來都是豪氣干雲、保家衛國的主場。

望著蒼茫山巒上高高低低的烽火台,當初在語文課本上存在的意義僅為「理解並背誦全文」的詞與句,如今到了眼前。

顧淼忽然想起了李白的《從軍行》,不由自主念出來:「城頭鐵鼓聲猶震,匣內金刀血未乾。」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辛月不知怎麼聽見了,她大聲的回應。

一個是建功立業的情懷,一個是留守婦人的閨怨,辛月明擺著就是故意要壓他一頭。

李墨一繼續給面子的捧場:「沒想到你還精通詩詞。」

這通猛誇,連辛月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背了兩句詩,哪裡就能算得上精通了。」

李墨一臉不紅心不跳:「能在此情此景,一下子想到對應的詩句,而且還算回應了顧淼,這樣還不叫精通?像詩的話,我就只能記得兩句,苟……」

話音剛落,就聽見低矮的石牆后一陣狗叫,農人看家護院用的大黃狗聽見陌生人的響動,忠誠的執行著看家護院的職責。

「咳,沒叫你。」李墨一抓抓頭,辛月笑出聲。

廣武城中的房屋院落,至今仍是低矮泥牆為主,打掃得挺整齊,看起來應該是一直都有人住的,可是,此時整個村子里,只能看見牛、豬、狗,整齊的躺在矮牆的陰影里睡覺,卻沒有一個人,也聽不見人聲。

再配合著村子四周青磚外露,幾近坍塌的殘破城牆。

顧淼一恍神,感覺這氣氛真的很像一場大戰將至,人全跑光了,空留房屋和無知家畜。

「村子里都沒人,我有點餓了。」辛月東張西望。

正說著,前方的土路上,出現了一頭驢,一個人牽著驢頭上的繩子,慢慢悠悠的走著,嘴裡還用當地的方言喊著什麼。

驢的身後拴著一輛平板車,車上放置著一個大缸,看那大小,要是掉個孩子進去,就得司馬光動手了。

「裡面裝著什麼東西啊?」辛月踮著腳,只能看見一缸黑乎乎的東西,「噫,不會是糞缸吧。」

辛月一臉嫌棄的轉過頭,彷彿已經聞到了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忽然,剛剛還安靜無比的路上,冒出來十幾個人,全是女人,她們手裡拿著形狀不同的瓶子,圍在驢車旁。

牽著驢的人,手裡拿著一隻勺,從缸里舀出黑色的液體,往瓶子里灌,灌完收錢。

此時顧淼也看清了那個大缸里的東西,滿滿一缸黑色的液體,缸的正中泡著一個竹子編成的小簍子,裡面起起伏伏盛著黑色的乾癟豆類。

從空氣中飄來的味道判斷,大缸里裝的是醬油。

顧淼在城市裡長大,小時候去過小店裡打過散裝醬油,但也沒見過這種缸里還泡著豆子的操作,辛月和沙蓓蓓年紀更小,只見過高貴的瓶裝醬油,頭道鮮六月鮮之類,看著這種賣醬油的方法,特別好奇,就差趴在缸邊往裡瞅了。

顧淼拿出相機,咔嚓咔嚓的拍了幾張,預備著晚上寫公眾號的時候用。

此時,辛月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她愁眉苦臉的按了按胃:「好餓啊。」

顧淼向一位婦人打聽到附近飯店的位置,村民擺擺手:「我們這邊都是在家裡吃的,沒有飯店,最近的要走十里地。」

看著辛月的模樣,她又接著說:「餓壞啦?那到我家去吃吧,沒什麼好吃的,將就著對付一頓。我家就在那。」她抬手指著前方不遠處,是一個整整齊齊的農家小院。

就這麼隨便邀請陌生人到家裡?當真民風如此淳樸,還是她有什麼企圖?

顧淼心裡犯嘀咕,婦人一臉期盼的看著他。

最重要的是辛月也一臉期盼的看著他,辛月是很想馬上吃東西的,但是她也有些擔心,因此,她看著顧淼:「你說呢?」

人就是有這麼奇怪的從眾性,好像只要顧淼願意去,就說明那裡無比安全似的。

顧淼的腦中迅速分析:

「雖然廣武城挺破,但畢竟是景區旁邊,又有國道,應該算民智開化。」

「從房子和院子來看,這家應該還不至於窮到鋌而走險。」

「連自己一共四個人,自己和李墨一是男人,拐賣婦女為目的話,不會想對這種組合出手,打劫為目的,也不該把自己當作目標。」

「如果這女人真有什麼問題,說明整個村子都有問題,那還掙扎個什麼勁,四個人怎麼也打不過一村子的人。」

「看樣子辛月是真的打死也不肯走了。」

最終得出結論:算了,那就去吧,到時候再給她一些錢就是了。

辛月很高興的隨著婦人一同往院子里走,顧淼走在後面,打開了手機直播。

這麼做的目的之一,是覺得農家裡也許會有一些對城裡人來說稀奇的東西,

目的之二,也是一個震懾,萬一這個婦人只是猶豫著要不要做壞事,看著直播,有人在看,也許她就會放棄這個想法。

進屋之後,顧淼發現與外面的古老滄桑不一樣,房間里還是很現代化的,有一個小電視,灶頭也是擦得乾乾淨淨的。

婦人將醬油瓶子放回廚房,招呼道:「你們坐,我先給你們削麵。」

「你家裡的其他人呢?」辛月看見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一家人笑得很喜慶。

婦人一面往盆里倒麵粉,一邊說:「都去鎮上他大姑有了,估計著被留著吃午飯。」

看著婦人又是提水又是和面,沙蓓蓓與辛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提出要幫忙燒灶,婦人笑著說:「這種大灶,你們城裡人不會燒的。」

婦人正說著,看見顧淼從柴禾堆里先拿了一把稻草,不慌不忙捲成一捆,點著火之後,把稻草捆扔進大灶里,又慢慢往裡添細樹枝,等燒旺了,再繼續往裡加劈柴。

「噫,看不出來,你這後生,還會燒大灶。」婦人顯然有些意外。

顧淼低著頭:「嗯,以前在老家燒過。」

他還想再往裡添點柴,發現一旁的柴禾堆只剩下了稻草,沒有木頭,婦人告訴他在院子里有原木,得先劈成柴。

顧淼抬起頭,發現李墨一又不知何處去,只得站起來,自己動手。

他看了一眼正在直播中的手機屏幕,觀眾比之前還要多,評論的人很多,有人好奇燒大灶的訣竅,有人科普大灶燒出來的飯菜有一股柴草的香氣。

現在聽說顧淼要去劈柴,評論里一片起鬨,說劈柴就應該脫光了上衣,那才是劈柴的正確姿勢。

太陽當空照,溫度宜人。

原木上都是枝枝椏椏,可能會勾壞衣服。

既然大家都這麼想看,讓他們開心一下也沒什麼壞處。

最重要的是,人啊,都有一種想炫的心理。

顧淼當初在遊戲公司經常需要等別的工作組進度,自己在公司里無所事事卻不能走,於是他就泡在公司樓下的健身房。

雖然從來沒有泡到健身房裡的妹子,不過身上的肌肉線條還是拿得出手的。

於是,他就脫了。

揮動斧子時,肱二頭肌與腹肌的線條清晰可見。

剛劈了幾塊柴,顧淼忽然感覺到被盯著,他抬頭一看,沙蓓蓓手裡端著盆站在門口盯著自己。

接著沙蓓蓓匆匆將盆里的水往院子里一潑,有些慌亂的轉身回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臉好像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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