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嚇人反被嚇
夜色已經很深了。
溫浮歡坐在窗下的書桌前,右手執筆,一筆一劃的謄抄詩文,她專註認真的模樣讓人移不開眼。
柳兒上前,小心的撥弄了一下燭芯。
光更亮了些。
溫浮歡抬頭對她笑了笑,放下毛筆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快到亥時了!」
柳兒答道,旋即憂心的問:「小姐真的要去曇香園嗎?柳兒總覺得三小姐不懷好意,小姐還是別去了吧?」
溫浮歡起身,透過窗戶看向外面茂密的翠竹。
「答應了別人的事,豈有反悔的道理?」
「可是小姐……」
溫浮歡轉身對柳兒笑了笑。
「放心吧!我有分寸!你去馬棚找一下阿炎,告訴他,讓他去曇香園門外等我,我有事要吩咐他做。」
聽她這麼說,柳兒就知道,自家小姐心裡是真有分寸。
「是,小姐,我這就去!」她開心的應道。
瞧著柳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溫浮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抬腳邁出了房間。
她剛一出門,一道瘦小的身影便沖了過來,唬得她一跳。
溫浮歡定睛去看,才發現來人竟然是溫書麒。
「這麼晚了,你怎麼跑過來了?」她微彎了身,摸著他的頭問道。
溫書麒雖然只比溫浮歡小四歲,身高卻足足矮了她一個頭。
儘管如此,他還是討厭別人摸他的頭,好想他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不過溫浮歡不知道他的忌諱,不知者無罪,他這次就不同她計較了。
他還有重要的事呢!
「二姐姐,你是要去找三姐姐么?你別去了好不好?」溫書麒道。
「為什麼呢?」
溫浮歡有些不解,這孩子這麼大半夜跑來,就是為了阻止她去曇香園的?
溫書麒撓了撓頭,孩子氣的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你別去就對了!」
溫浮歡笑了,站起身道:「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把我當成孩子,我自己可以回去,還有……你這個笨女人怎麼不聽人話呢?讓你別去你聽到了沒有?」溫書麒急道。
「人無信而不立,我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溫浮歡淡聲道。
她轉頭看向溫書麒:「謝謝你特意來勸我,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罷,溫浮歡便徑直向前走去。
溫書麒氣的一跺腳,真想不管她直接走了,可是又不放心,只好悄悄跟了上去。
溫浮歡知道自己被人跟著,不過她不在意。
等到了曇香園,百里炎已經等在門外了。
他披了黑色的斗篷,臉上也罩了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整個人彷彿隱在了黑暗裡。
溫浮歡同他說了兩句,兩人一個起落,便翻進了曇香園裡。
不遠處的溫書麒吃驚的張大了嘴。
沒過多久,有兩個身影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
溫書麒眼尖的認出他們倆分別是溫落婷和溫書陽。
他們走到曇香園門前。
「婷婷,你這個法子真的靠譜么?」溫書陽問道。
「那當然了!曇香園是老夫人的禁忌,她最忌諱別人在她面前提起曇香園,更別提闖進來了,一定會惹得老夫人大怒!」溫落婷胸有成竹的道。
「這不就夠了嗎?為什麼我們還要裝鬼嚇她呢?」溫書陽不解。
這大晚上的,跑來這麼一個陰氣森森的地方,真是怪嚇人的。
溫落婷斜了他一眼,「這你就不懂了吧?她乾巴巴的在曇香園站著,能證明什麼?若是她被嚇到尖叫,引來了府上的下人,到時候可就熱鬧了!」
殷老夫人最是厭惡裝神弄鬼,溫浮歡這次一下犯了老夫人兩個忌諱,不被趕出府才怪呢!
溫落婷覺得自己的計劃簡直堪稱完美。
「快,開門呀!時間不多了!」她催促溫書陽道。
溫書陽拿出從齊管家那裡偷來的鑰匙,打開了曇香園的大門。
兩人悄悄的躲在黑暗裡,商議著等溫浮歡走到庭院中央,他們就脫下外面的連帽斗篷,露出裡面白色的衣裙和披散的頭髮,裝鬼嚇死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溫書陽等得不耐了。
「她不會不來了吧?爺快被這身裝扮熱死了!」他抱怨道。
「噓——聽,有腳步聲!她來了!」
兩人立刻屏氣斂神,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果然,腳步聲在大門外停了,溫浮歡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來:「咦,大門怎麼開了?難道三妹妹先來了?」
說話間,她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不知道是夜色太深,還是兩人太專註,他們竟沒有注意到,溫浮歡的背影似乎比往常更高大了些,甚至還有些魁梧。
等溫浮歡走到庭院中央,溫落婷和溫書陽互看了一眼,一起脫下身上的斗篷,小心翼翼的向她走去。
待他們走近溫浮歡,準備嚇唬她的時候,一陣涼風陡然吹來,絲絲沁骨的涼意讓他們寒毛直豎。
與此同時,背對著他們的溫浮歡轉過身來。
「啊——」
溫落婷和溫書陽不約而同的尖叫起來。
他們沒有看到溫浮歡。
他們看到的是一張布滿傷疤,猙獰萬分的臉。
兩人下意識的轉身向門外跑去,奈何脖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不管他們怎麼跑都只能在原地打轉。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更大聲的喊道:「來人啊!救命啊!有鬼啊!」
溫府的護院首先聽到了喊聲,急忙舉著火把匆匆趕了過來。
周圍園子里的丫鬟婆子也穿了衣服起來,走到門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探看,有膽子大且好事的,已經朝曇香園走來。
外面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和喧鬧的人聲。
溫落婷和溫書陽突然覺得身上的力道消失了,兩人齊齊撲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曇香園原本只開了一條縫隙的大門被人推開了,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火把衝天的光亮把這裡映得亮如白晝。
兩人緩緩仰起頭。
彼時那群人已經走到他們面前,而為首的人披了件墨綠色的披風,略顯滄桑的容顏上仍舊不乏威嚴,右手裡拄了一個鴆鳥頭的拐杖,不是殷老夫人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