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宿溫家
溫浮歡褪下腕上的紅豆手串。
「這條手串是當年家父送給家母的定情信物,我出生之時,家母又轉贈與我!手串上有家父親手刻上的詩文,世上僅此一條!」
齊管家正要拿過來細看,卻被柳兒先一步隔開了手。
「這樣重要的信物,你一個小小的管家如何能辨得了真假?難道偌大的溫宅,就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主人家嗎?」柳兒不客氣的道。
齊管家聞言老臉一紅,卻也找不到話來反駁。
溫浮歡沒有斥責柳兒無禮,而是表情恬淡的望著齊管家。
柳兒說的沒錯,這樣緊要的物件,若不是關係緊密的人,是不可能知曉的,更別提辨別真偽了!
齊管家被溫浮歡沉靜的目光盯得心慌,清了清嗓子道:「小姐先裡面請吧!」
「好。」溫浮歡頷首。
齊管家引著溫浮歡來到正堂,命丫環端了茶,並且隨侍在旁伺候,自己則匆匆向後院走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外面便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
溫浮歡放下茶盞,站起身。
只見從正堂門口處邁進來一個衣著雍容,體態婀娜的中年美婦,端莊的面容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一進門就高聲道:「聽說我溫家的大小姐回來了,在哪兒呢?快讓我瞧瞧!」
說話間,那名中年美婦已經走到溫浮歡面前,親切的拉起她的手,如那開門的小廝那般,目光驚奇的把她打量了個遍。
「嘖嘖,瞧這模樣生得標緻的,真真是個可人疼的孩子!」
見溫浮歡面露疑惑,隨同美婦一起進來的齊管家介紹道:「這位是老爺的正室夫人!」
原來她便是溫家二老爺的妻子羅氏。
溫浮歡離家十年,彼時年幼,如今殘存在記憶里的只有一些模糊的人和事,依稀記得這個嬸娘似乎和她並不親近,至少比不得現在的殷勤。
思及此,溫浮歡便多留了一分心思。
她不動聲色的抽出手,福身道:「夫人好!」
羅氏只當溫浮歡是認生,心底暗暗對她多了幾分輕視,臉上的笑容卻不減分毫。
她重新拉起溫浮歡的手,輕拍著她的手背道:「快別站著了,來,有什麼話坐下說!」
「謝夫人!」
溫浮歡復又落座,羅氏則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就說這府里的下人是愈發沒有眼色了,小姐回來了,不曉得請進府里來不說,還問東問西的耽誤了那麼長的時間,這主人家的事,哪裡是奴才能過問的!」
說罷,羅氏便不悅的瞥了齊管家一眼。
齊管家垂下頭。
「老奴知錯!」
「怪不得齊管家,是我來的唐突了!」溫浮歡道。
「你可真是個善良的孩子!」羅氏稱讚道,看向溫浮歡的目光愈發柔和了,只不過那柔和總好像摻雜了別的什麼東西,恁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夫人過獎。」溫浮歡客氣道。
羅氏笑了笑,問起溫浮歡在這十年間發生的事,以及她既然知曉自己的身份,為何過了這麼就才尋上門來。
溫浮歡之前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如今正好搬出來。
她說自己被人販子賣到了一處膝下無女的人家,養父母對她疼愛有加,直到去年二老年邁雙逝,幾位兄長也都成家立業,她才決心回來尋親的。
「落葉尚要歸根,更何況離家多年的兒女,總是要回家來的!」
「原來是這樣,那他們也算是善心人了!只是……」
羅氏說著便攥起帕子,抹起了眼淚道:「可憐我那早逝的大哥大嫂,臨走也沒能見上女兒一面,還有你哥哥書遠也……」
「我爹爹和娘親,還有大哥他們……」
溫浮歡剛一提及這個話題,就被羅氏巧妙的岔開了。
「都是傷心事,不提了,不提了!你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歡兒過得很好,有勞夫人挂念!」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寒暄,都對認親信物的事隻字不提,羅氏更是一口一個歡兒,儼然對溫浮歡十分喜歡。
眼看著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羅氏漸漸坐不住了。
她把目光轉向溫浮歡皓腕上的紅豆手串,問道:「這想必就是大哥送給大嫂的定情信物了吧?真是別緻呢!」
溫浮歡這才褪下手串遞給她。
「這的確是家父家母留下的物件兒,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一驗真假!」
「這話怎麼說的?我瞧著你就喜歡,也真覺得你就是我那可憐的侄女兒,只是血緣親疏這種事口說無憑,我總是得幫你想辦法,讓別人信服的!」羅氏道。
話是這麼說,她卻盯著那手串瞧了又瞧。
最後,羅氏把手串交還給溫浮歡。
「這大哥大嫂的事情,就屬老爺還有三弟最了解了!不巧的是老爺前幾日去了莊子上收租,三弟呢又是個不著家的,你看這……」羅氏一臉為難。
溫浮歡收好手串,起身道:「沒關係的,既然二叔沒在,那我改日再來好了!」
「哎——」
羅氏急忙站起身,拉住轉身欲走的溫浮歡。
「夫人還有事?」溫浮歡轉頭問道。
「這樣吧!我這就派人把你回來的消息帶給老爺,莊子離樊城不遠,最遲明天午飯前他就能趕回來了,不如你先把手串留下,等老爺一回來,我就拿給他看!」
「這……」
溫浮歡為難的望著羅氏,垂下頭,摩挲著手串道:「不是我不肯交與夫人,實在是這手串從未離過我的身,我每晚須得拿著它方能入睡。」
羅氏聞言,眸底劃過一絲惱色,笑容不改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收著吧!」
「多謝夫人體諒!我如今就住在城中的雲升客棧,若是二叔回來了,有勞夫人遣人知會我一聲。」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住客棧呢?不如我吩咐下人收拾一間客房出來,你今晚就住在這裡,也省得明日我再遣人過去找你了!」羅氏提議道。
溫浮歡不明白羅氏這麼做的意圖。
照理說,她雖然有信物在身,但是在無人能夠證明信物真假的情況下,她仍舊是一個身份和來路都不明的人。
羅氏怎麼會又怎麼敢就這樣讓她住在溫宅呢?
不過不管她怎麼想的,溫浮歡都不打算拒絕她的提議。
這裡是她的家,她住進來自是理所應當的!
於是,溫浮歡福了福身,淺笑道:「如此,歡兒就打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