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八六章:燒不起的三把火
翌日一早,雞鳴時分,因生物鐘的關係早早的起床,徑直來到演武場。
莫離這貨已經舞動著那駭人的大刀風風火火的揮汗如雨了。
「陪我大戰三百回合!」莫離大刀一甩,挑起著一桿鐵槍,往喬北溟激射過去。
「來得好!」喬北溟大笑一聲,凌空躍起,一腳踢在槍尖上,令直飛中的鐵槍反往莫離射去。他整個人更是后發先至,先一步在空中將長槍接住,槍花甩動,化做一條上下翻飛的銀蛇,槍未至勁風已在院落中激昂震蕩。
緊接著噼噼啪啪的對打聲,響徹了整個演武場。
「呼!」喬北溟洗去一身的汗漬,頓覺無比輕鬆,抹著身上的水珠,照著澡堂里的那塊巨大的銅鏡,秀了秀一身近乎完美的身材,頗為自得:銅鏡里的喬北溟由於勤修武功的結果,寬肩細腰,全身肌肉渾圓勻稱,烏黑的頭髮隨意披散在寬闊的肩膀上,隱隱透露出狂野的氣息格外具有魅力。
換好了鎧甲,喬北溟往皇城行去。這些天他往返於皇宮,倒也知道左衛官邸在哪兒。順著指引,很容易就來到了左衛官邸,作為十二衛之一的左衛,官邸還是挺高端大氣的。
「來人可是喬將軍?」
在喬北溟抵達官邸時,一個彪悍的中年人迎了上來,自我介紹道:「在下左衛將軍蘇則,見過喬將軍。」
喬北溟跟蘇則同為左衛將軍,地位一樣,但因左衛大將空缺,由喬北溟暫代行事,地位自然要高了一籌。
蘇則表現得極為友善,領著喬北溟前往大堂。
由於喬北溟暫代大將軍之職,蘇則直接讓他坐到了首位。
「末將拜見喬將軍!」自蘇則而下,一眾甲胄之士轟然行禮。
「免禮!坐吧,開始點卯!」精神抖擻的喬北溟,此刻面無表情的點點腦袋,示意大家就坐,然後,拿著花名冊一一點名。
也許是要給他這個新上司一個好印象,將軍、長史、錄事參軍事、倉曹參軍事、兵曹參軍事、騎曹參軍事、胄曹參軍事、左右司階、左右中候等等隸屬於右驍衛的官員一應俱全。
藉此機會,喬北溟也認識了左衛的官員。
左衛大將軍的職位清閑,不過這老大理當有老大的樣子,點點卯安排一下日常,接下來自有小弟去干。本來就算沒有喬北溟這代理大將軍,左衛依樣能夠運轉起來,有沒有個上司安排沒大區別。
喬北溟不熟悉左衛的運作方式,很理智很謙卑的作為聆聽者,讓大家介紹左衛的訓練、日常等事項,然後讓他們一切照舊,並沒有參與其中。
左衛將官在位的最少也有一兩年,多的已有三五年了,各有各的帶兵訓練經驗。他們最怕上司是個紙上溜須拍馬、紙上談兵之徒,為了刷存在感沒頭沒腦的亂指揮一通,從而加大他們的工作量並造成機構的癱瘓。
對於喬北溟的無為而治,眾人好感大生。等喬北溟一聲令下,一票人興高采烈地領命而去。
等大家各就各位,喬北溟向寧則道:「蘇將軍,帶我去校場看看。」
左衛共有一萬人馬,落實到喬北溟頭上的也有五千人馬,他們的任務是護衛皇城,除去當值的五百,換防休息的五百,喬北溟手上還有四千人在接受訓練。
「喏!」蘇則欣然應喏,帶著喬北溟來到官邸後院,這後院竟然分左右兩個大型校場。他指著左邊的校場道:「這裡面都是將軍的部下,裡頭都歸將軍管!右邊屬於末將管轄。這些將士都是從全國各地精選出來的百戰老兵,以一擋十不在話下。」
喬北溟眯起眼睛向左校場看去,只見左右的刀山戟海在朝陽照耀下閃動點點金光,守衛的士兵肅然分列兩旁,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蘇則道:「末將只能送到這兒了。」
喬北溟道::「蘇將軍請便。改天請你喝酒。」
蘇則哈哈一笑,「那感情好!將軍請。」
「請!」二人道別,各自走向屬於自己的校場。
見喬北溟在營外逗留,守兵喝道:「來者止步,請出示令牌。」
守兵手按刀柄、長戈交叉擋路,顯示出了極高的軍紀。
喬北溟出示了令牌,確認無誤之後,方才放行。
不多時,一位黑臉壯漢領著十餘人飛馳而來。逼近后,壯漢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繼續前進的勢頭,一票人馬說停就停,顯示出了極高的騎術水準。
剛入營門,一個黑臉壯漢當先迎了過來,行軍禮道:「左衛中郎將席應君見過將軍。」
喬北溟將席應君扶了起來,左右中郎將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想統御這支軍隊,與他們的關係不好可是不行!
喬北溟親自把他扶起,從席應君眼中看到了一絲受寵若驚。
喬北溟道:「席將軍,我想瞧一瞧我們的勇士可好!」
「末將得令!」席應君毫不猶豫的道:「請將軍移駕校場。」
一行人來到校場,席應君一抬大手道:「擂鼓!」
戰鼓聲擂得震耳欲聾,震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氣勢恢宏。
這個時候的唐軍久經戰陣,訓練有素,行軍迅速,不到三通鼓,一個個的兵卒早已準備就緒,他們畢恭畢敬的站著,仰首望著他們的新統帥,眼中竟有著仰慕之意。
「不管你們認不認同,喜不喜歡,從今日起,我是喬北溟就是你們的新統帥了。」喬北溟剛說一句。
四千將軍一個個高舉起了兵器,歡呼了起來,呼聲直上雲霄,綿綿不絕。顯然對於他們的新統帥,抱著極大的熱情。
對於將士的熱情歡迎並不覺得意外,在軍隊中最能令兵卒信服的不是智慧,不是統率力,更不是親和力,而是擁有絕對的實力。尤其是在好戰敢戰的軍隊中,力量更是最令人信服的關鍵。
強者在軍隊里永遠受到尊敬。
老兵痞的底氣在於強悍,遇到更強的那就痞不起來。
喬北溟便是有這個能夠得到認可的自信,當然他也準備了三把火,若是真有不識好歹的,也不介意燒燒。不過很顯然,左衛的這群小夥伴們還是很友好的,用自己的行動來歡迎他的到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三把火也沒有必要燒了。
「既然你們知道我這個人,那麼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沒必要燒了,現在我只想告訴你們一句話,不管以後你們是將軍還是宰相,是朝中重臣還是地方官吏,我想你們會一輩子記住我,這種記憶甚至比你們洞房花燭之夜來得更深刻。」
前排聽清楚的鬨笑不止,後排聽不清楚的忙打聽喬北溟說了什麼,即使席應群也咧嘴而笑,他現在有些看不透喬北溟想幹什麼。他說嚴將嚴兵,可跟士兵開玩笑這算嚴將嗎?
等大家安靜,喬北溟道:「很多人對我的經歷都很好奇,很想知道我喬北溟是怎麼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不但活了下來,而且還立了大功?但,我就是沒有告訴他。」
眾人見他說得有趣,無不哈哈大笑。
「他們不是軍人,不是軍人,永遠不會理解軍人的偉大與辛酸,所以說了也是白說。可今日,就算你們不問,我也想說。為什麼?因為你們都是傲骨錚錚的純爺們,因為你們理解我、懂得我,更不會把我的經歷當作故事,當作笑話來聽。從戰場歸來的你們更清楚戰爭的殘酷。」
漸漸的,大家斂去笑容,一些人的臉上流露出了理解與感同身受之色。
「捷勝軍最先有一萬八千多人!被敵偷襲得手后,僅剩一千八百餘人!這其中還有一千多人落在敵手。收編了另一支前朝殘部后,捷勝軍壯大到了三千左右。待到大唐,僅存兩千二百多人。也許有人會說,一萬多人的犧牲不算多。但如果用十不存一的來算,你們就不會這麼想了!」
「有人會問,為什麼死了那麼多人,而你們這區區兩千二百多人卻活了下來?為什麼?誰能告訴我?」
「因為你們比死去的英雄強!」人群中,一員將士大聲高喝。
「這位兄弟說對!雖然不想侮辱犧牲的英雄,但這是事實!因為我們強,所以我們活著,因為他們弱,所以,他們長眠於異國他鄉。因此……」喬北溟話音一轉,大聲道:「一支軍隊最為關鍵的是戰鬥力,一支擁有戰鬥力的軍隊才能委以重任,才能在生死一線的戰場上踩著敵人的屍體活下來。你們都是久經戰場的老兵,這一點我不懷疑。」
校台下的一票將士,一個個都自豪的昂首挺胸,老兵確實是一個值得自豪的稱號。
只有了解戰場殘酷的人,才知道想當一個老兵多麼不容易。只有指揮過軍隊的人,才知道老兵在戰場上發揮的力量是多麼的重要。毫不誇張的說,一個老兵在戰場上至少能當十個新兵蛋子。
喬北溟續道:「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們滿足於現狀,那麼下一個死的人很可能是你們。不要以為大唐一統天下,你們就能夠安枕無憂的過上太平日子了。突厥,我華夏子民的世代仇敵,無時無刻不覬覦窺視這我們的家園,他們的強大兇殘你們都應該有所耳聞。早晚我們會與他們對上,到時候我們敗了死的可不只是我們,就連我們身後的家人也會慘受屠戮。」
喬北溟說這話的時候,有許多的兵卒眼睛都紅了,傷感之情皆在臉上。
喬北溟之所以挑突厥來說,便是因為李唐的兵大多出身晉陽太原關中以及西秦,這些地方除關中外都是突厥兵鋒涉及之地,常年受到突厥的搶掠襲擾,地方人民對突厥有著血海深仇。
人群中登時有人大喊:「突厥狗來了更好,老子正好為我哥哥報仇。」
他喊出聲后,校台下登時熙熙攘攘,相互洋溢著同仇敵愾的心情。
喬北溟高聲道:「突厥很強,這個必須承認。要戰勝他們,你們只有變得更強。接下來我會安排你們進行嚴苛的訓練,讓你們變得更強。只有你們更強,才能讓你們的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讓你們的兒孫為你驕傲自豪,不用讓你們的家人對著你們的屍體痛哭流涕。」
「戰爭是殘酷的,出征前一萬步卒,能從戰場上走回來的,也許只有三千,也許是兩千,更有可能是全軍覆沒。作為統帥,除了要打勝仗,還把同胞帶出去還要把同胞帶回來。也許我永遠也不會成為統帥,但,作為你們的長官,作為陛下委派的練兵人,我的任務是把你們練得更強,傳授你們更多的生存技巧!」
「我的宗旨是:平時多流汗,戰場上就少流血。我現在是你們的長官,他們雖然叫我將軍,可真正到了戰場上你們就是可以為彼此擋箭的生死兄弟。也許今後我訓練你們手段不近人情、慘無人道,可我最終的目的只是想讓你們在戰場上活下來。僅此而已!」
這些話喬北溟是當著全軍的面說的,這些鐵血漢子齊齊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