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莫不是方才從後宮走出來這一段路也沒個陰涼遮擋,竟叫郡主中了暑?」

徐嬤嬤忙伸手向顧欣湄的額頭探去。

「嬤嬤快寬寬心,我可是自幼跟著我父王和大哥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人,就那麼一點路哪裡就至於叫我中暑。」

顧欣湄忙笑著躲過徐嬤嬤的手。

「我只是被方才那人的魯莽嚇到了,他穿著一身素服站在宮門外做什麼呢?就不怕犯了皇家的忌諱?」

肖嬤嬤和徐嬤嬤在太後宮中時,也曾聽見那小內侍的回話,徐嬤嬤便笑著回顧欣湄道,想來是那位何家大爺擔憂父親,便趕來宮門口迎著。

「咱們萬歲爺向來是個好脾氣不假,可一旦發了脾氣,哪個臣子受得住?」

「那武定侯又糊塗得很,想來被萬歲爺冷在勤政殿跪上三兩個時辰也算便宜了他,待會兒說不準就得被內侍們抬出來,家裡沒個妥帖人迎著可不成。」

「只是這位何大爺又何必如此孝順?他那親爹何嘗將他當成嫡長子了?」

「他自己個兒又是才沒了媳婦的,有那跑到宮門口來盡孝的工夫,還不如給那位大奶奶多上幾柱香,求她在天之靈保佑兩個孩子不受欺負呢!」

徐嬤嬤這話根本就是說進了顧欣湄的心坎兒里,顧欣湄便忍不住樂了。

就連徐嬤嬤這個非親非故的都說武定侯做得太過分了,那等她好好謀划后重新嫁回武定侯府,想來更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她這麼一樂,就覺得自己方才那種哀痛實在是多餘了些。

她雖然已經不是程敏了,也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呢不是?又不是從此與何睦、與一雙兒女天人永隔了。

她不但不該沮喪傷痛,她還就應該樂一樂。

老天不但開眼叫她重活回來,還給了她一個再也不是寒門女的身份,憑著這個新身份,和她死而後生的經驗,她就不信她不能將武定侯府掀個底兒朝天!

顧欣湄既是放寬了心,又篤定關氏和顧欣淩逃不出宗人府的綁繩去,她便重提昨兒夜裡說過的話,說是要去買些藥材和做葯的工具。

「那位程郎中和程大姑娘不是不止開了幾家醫館,還開了家生藥鋪子么?就去他們家。」

她自然而然的就將曾經的自己稱呼為「程大姑娘」,而不是什麼武定侯府大奶奶了。

武定侯府那種臟地方,多提兩次她都嫌髒了口!要不是為了兩個孩子與何睦,她才不願意回去呢!

肖嬤嬤和徐嬤嬤昨兒就知道郡主要自己做毒藥玩兒,如今再聽她很是當個事兒似的重提起來,也沒覺得奇怪。

論說以睿王府郡主這種身份,閑著沒事便該合些香啊,彈彈琴啊,玩些高雅的東西。

可連郡主的親兄弟都中了毒了,郡主若是愛玩便玩吧,總比像過去似的從無防人之心好不是么。

再說就在早幾年時,世子爺就將郡主那本毒藥書借走看過,若那東西真是不能碰觸的,想來世子爺早就給燒了,還會巴巴的給郡主送回來,還再三叮囑她好生珍藏?

只不過徐嬤嬤還是有些疑慮,那就是這京都城裡生藥鋪子可不少,郡主怎麼就偏偏要去那程家。

那程郎中四五年前就沒了,如今那程大姑娘也沒了,那程氏醫館和藥鋪豈不是成了無主的產業了,這樣的產業……還能叫人放心?

顧欣湄便笑著給徐嬤嬤解釋道,既然程氏醫館和藥鋪都有我哥哥的本錢在裡頭,如今程大姑娘沒了,我去替哥哥巡視一番不是正好。

「過去有程郎中父女在,樣樣都不需我哥哥操心,我哥哥也瞧不上那麼點子紅利,即便他長大了也沒再往那程家走動過倒也正常。」

徐嬤嬤恍然大悟道,原來郡主是這麼想的:「與其叫那武定侯府白白得了程家的產業去,還不如郡主去替咱們世子爺將醫館和藥鋪收回來?」

徐嬤嬤聽明白了是聽明白了,可她還是覺得這樣不好。

程大姑娘還沒過頭七呢,郡主便直接上門要接收人家的產業去了,這叫外人怎麼說呢?

若是有人說郡主仗勢欺人可不好聽!

肖嬤嬤卻輕輕扯了扯徐嬤嬤的袖子,叫她稍安勿躁,且聽聽郡主怎麼說的再論也不遲。

「郡主未必不是想替程大姑娘的一對龍鳳胎撐腰呢!郡主說可是?」肖嬤嬤阻止了徐嬤嬤后,便對顧欣湄這般笑問道。

顧欣湄心頭忍不住為肖嬤嬤這話伸了伸大拇指。

肖嬤嬤到底是一直跟著王妃的,直到王妃故去后才去了她的和香閣,倒比徐嬤嬤這個她的奶嬤嬤高了不止一籌!

她便對兩位嬤嬤笑著頷首:「想來嬤嬤也瞧見我在慈寧宮就為那倆孩子哭過一回了,便知道我要為那倆孩子壯膽撐腰呢。」

這撐腰的緣故當然也不用她解釋了,誰叫她也是沒了娘的孩子?

她就只為同命相憐的緣故,便任性一回又如何?

「我也知道嬤嬤們擔憂我,怕我即便用意是好的,也難免叫人嘴上翻出花兒來說我的不是。」

「因此上今日我也不急著真要做些什麼,我只去瞧瞧那醫館和藥鋪到底如何了還不不成么?」

「若真是已經亂了套,或是落在了不該落的人手裡,倒叫那倆孩子得不到他們亡母留下的產業,回了府後細細商量怎麼替孩子們出頭也不遲。」

其實這些話中的擔憂也不是顧欣湄真正擔心的事兒。

何睦可不是個擺設,若程敏才剛亡故,他就保不住她的產業了,也枉費她和他夫妻六年。

她其實只想用這種方式朝何睦和孩子們走近幾步,再走近幾步……捎帶手再將武定侯夫人的醜惡宣揚一番好么?

兩位嬤嬤卻不知她心中真正所想,聞言立刻就安了心,便招呼車夫改個道直奔那程氏生藥鋪子去。

等馬車又走了一段,肖嬤嬤這才笑著告訴顧欣湄,若那程氏的產業果然現狀不大好,郡主也不用擔心怎麼想說辭才能不落人口實。

「咱們王府過去既不和武定侯府、和程大姑娘走動,也沒有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若真是去替兩個孩子出頭,說起來只憑世子爺給程氏醫館藥鋪出過本錢,卻沒個憑證在手裡頭,還真好像是名不正言不順。」

「可是咱們家世子夫人十月不就該進門了么?」

顧欣湄頓時咕嚕一聲笑了。

是啊是啊,她怎麼倒將這茬兒忘了!

她那沒過門的嫂子不就是護國公、三邊總督庄致遠的嫡長女庄朝雲么,庄朝雲可是何睦的親舅家表妹!

別看程敏本是寒門出身,娘家父親只是個小小郎中,乍論起來她能嫁進武定侯府就是她攀了高枝。

可程氏醫館既有傳說中的、睿王府的本錢在裡頭,又有路馳路太醫這位大師兄撐著腰,自打她成了武定侯府的大奶奶,京都城的貴婦圈子裡也沒誰敢在面上小瞧了她。

單隻說這位大奶奶所擅長的那一身本事,若誰家后宅有人得了稀奇古怪的病,或是莫名其妙就不孕不育了,找她攀談下交情或許便能解決了,不比被太醫郎中看去私密強得多?

那這京都城的貴婦們可不就不論內心怎麼看她,面上也得上趕的巴結她?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妙手醫妻 卷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妙手醫妻 卷一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