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見一眾僕從沒一個應聲的,眼神卻都分外躲閃,顧欣湄先拋給兩位嬤嬤一個眼色,伸手比劃了個一刀切,她便拉著顧震的手徑直進了屋。

說不準就連關家女眷鬧上門來,也是這些人里的哪個送的信兒呢!

就算這些下人沒全被關氏收買了去,也有個服侍不力的罪過兒不是?那還留著他們做什麼?

也就是這進屋的一路之際,她還是忍不住趁勢替顧震把了把脈,或許這就是身為醫者的通病吧。

可也就是她做了這些小動作之後,等她和弟弟一同進了屋,她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她還以為關氏是想要了顧震的命去,以報睿王妃絕了她的男嗣之仇呢,這才打半年前就緩緩給顧震下毒,原來、原來關氏卻是想將絕嗣的後果返還給顧震?!

這毒婦,這天殺的蛇蠍毒婦!

若不是她不敢叫人知道她已經換了會診病的瓤子,此時已經斷准了弟弟的脈,她這會兒定然一馬當先衝到宗人府去,再在宗令成王爺面前哭訴一番,好好給那關氏加一道催命符!

顧欣湄用力按捺住心中怒火,輕聲叫顧震與她一同落了座,本打算緩緩叫他接受現實、只怕嚇壞了他呢,如今也改了主意,不再拐彎抹角了。

「你個傻孩子還惦記著救關氏和淩姐兒呢?」

「你知不知道她們娘兒幾個都做了什麼,宗人府才將她們捉了去?」

「她可是狠毒的要殺了你我姐弟呢,喏,你瞧瞧我的脖子,就是她們派人勒的,還打半年前就開始給你的飯食里下了毒。」

顧震本還急切的拉著大姐胳膊一點不鬆開,只盼著大姐別跟他絮絮叨叨話家常,還是先緊著正事兒辦為好呢。

如今聽罷這些話,他的手頓時便鬆開了,眼神也一下子驚疑起來。

「大姐這是什麼話?關……關側妃若是一直在給我下毒,我自己的身體怎麼都沒覺察?」

顧震最近幾年都將關氏稱呼為「關妃」,就如這王府已經被關氏母女收服了的下人一樣,從不會稱呼她為「側妃」。

只是他自己也清楚,這是不合規矩的,因此上當著自己親姐姐的面前,他還是聰明的改了口。

雖是如此,他的質疑卻叫顧欣湄突然領悟到,她這幾句話並不能令顧震信服她,關氏這幾年恩威並施,造成的影響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

更別論顧震眼睜睜瞧著她這個親姐姐脖子上的傷痕,卻對她連半句關懷問候的話語都沒有,反而還質疑她是不是冤枉了關氏,這又是怎麼一個叫人無奈了得?

原主兒顧欣湄過去究竟是過的什麼日子,竟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沒維護下!

顧欣湄便輕輕一笑:「我倒是也不想相信你已經中了關氏的毒了,畢竟你是我的親弟弟,你有一點不好都會叫我擔憂害怕。」

「可是我身邊有幾個早被關氏收買了的奴才,昨日對我下毒手的時候被撞破,她們如今人也都在宗人府呢,你中了關氏的毒全是她們招供的,這容不得我不信啊。」

對待顧震這樣的孩子,就得誇張事實。

「你若是不相信也沒關係,畫屏等人的口供已經到了太后伯母的面前了,太后伯母已經招了太醫,叫太醫待會兒來咱們府上給你診脈呢。」

「這事兒究竟是真是假,等太醫來了再說倒也不遲。」

顧震的神色便突然怪異起來,說不清是悲哀是憤怒還是傷感了。

他再是幼年喪母的孩子,又是次子,將來不必承爵,他的父親也是位親王不是么?

那他自幼所接受的教導,又怎會像一般人家那般簡單!

他心中此時已經將姐姐的話信了九成,可越是如此,他可不就對自己越發惱怒?

那關氏可不是他的生母,相反這府中最近這些年還總有傳聞說,他的生母或許就是被關氏暗害沒了的……

他究竟是被什麼鬼迷了心竅,還相信關氏母女待他才是真心的好呢?

顧震越想越沮喪,忍不住便想伸掌抽自己幾個嘴巴。

只是想到這樣做彷彿失了真爺們兒的作風,倒更像撒潑的婦人做派了,猶豫了良久后,他才緩緩抬了頭囁喏道,既是太醫要來,還是叫他先給大姐看看脖子上的傷吧。

顧欣湄心頭的大石頭轟然落地。

她既然給顧震把了脈,已知那毒是什麼毒了,倒也不是沒有解毒的好法子。

畢竟顧震今年才十二,還沒徹底開始發育,關氏想要叫他絕嗣,那阻礙精血生成的毒藥還是下得過早了些,想來又怕被覺察出來,量也偏輕。

只要解毒的法子對症,慢慢調理上三四年,轉好的可能最少有七八成,已經不令她太過擔心了。

那她擔憂的便不再是顧震的身體和將來的子嗣問題,而是這孩子的心理問題。

她很怕他無法接受她突然這般凌厲的懲治了關氏母女,也不信她的理由,反怪她除掉了這府中最關心他的人,從此將她這個親姐姐當了仇人看待。

如今聽到顧震這麼小聲的關心起她來,又怎不叫她心懷甚慰?

她便又輕輕拉起他的手,安撫般勸慰他道,震哥兒不用替姐姐擔心。

「過去是姐姐不好,父王和大哥常年征戰在外,姐姐笨的連自己都顧不好,便更沒顧得上你。」

「你放心,從今往後不會了,姐姐必將好好帶著你過日子,再不會叫誰平白欺負了你我姐弟去。」

就聽得她話音方落,十二歲的顧震已經嗚咽出聲。

只是半大的男孩兒也是有些硬骨頭,他到底沒叫眼中的淚水滑落,硬生生的又將那嗚咽聲和眼淚一起忍了回去,只管連連對姐姐點起了頭。

等顧欣湄又努力說了些話將顧震安撫住,路馳路太醫就來了。

顧欣湄情知自己是目前這個王府里最能拿主意的人了,她便假作忘了自己的女兒家身份,執意沒迴避。

好在路馳也給宮中和宗室勛貴女眷看病看慣了,比顧欣湄還不在意這個,被人領進來后給這姐弟倆施了禮,便給顧震把起了脈。

誰知等他終於將顧震的手腕放開,又用眼神示意顧欣湄隨他出去說話兒,她卻擺了擺手道:「還請路太醫當著我姐弟二人的面直說便是。」

路馳既是總在宗室勛貴之家行走,聞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來榮敏郡主這是想趁機給二少爺上一課呢?

他也便果然照直了說道,二少爺的確是中了毒,將來在子嗣上或許會有些艱難。

「微臣這便給二少爺開個藥方清毒吧,先吃上兩個月再看效果。」

顧震也沒聽清路馳又和他姐姐再說了什麼話,他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

他果然中了毒?還是要絕了他將來子嗣的毒?

他年紀尚小,倒不覺得子嗣算什麼天大的事,更不會想到這個毒是否會令他長大成人後無法……人事。

他只是突然間想到,那關氏既然真敢對他下毒,那他生母也一定是死在關氏手裡的!

原來他如今連生母的音容笑貌都回憶不起來,從來都不曾感受到母愛有多麼慈祥,竟真是關氏這毒婦下的毒手,虧他還將關氏當做親人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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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醫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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