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汪氏便忍不住在心中嘲笑了林氏一番，又暗笑怪不得姊姊失了蹤後，林氏連找人都找不到，這林氏實在是缺些硬手段。
小汪氏先將林氏的寬厚誇讚了一番，又道：「要不然夫人叫人打著請世子夫人過來陪著午膳的旗號將她請來吧！我與夫人說句心裡話，既是等到二月我便成了夫人的媳婦，此時貴府這事讓我知道了，我就很想替您分憂，還請夫人別笑話我這般的迫不及待。還有世子夫人那裡，我若能早早與她熟悉熟悉，將來妯娌間也更好相處不是？」
小汪氏理直氣壯，「等世子夫人來了，我瞅準時機替夫人旁敲側擊一番不就得了？若是世子夫人聽得懂我的話，主動解釋幾句排除了這個嫌疑，夫人也就不用那麽擔心了，等我回家後，也不用再怕您憂慮過度，總惦著過來探望您了。至於世子爺那廂，自有侯爺出面訓誡教導，夫人也好踏踏實實過個年。」
林氏原本不打算當著小汪氏的面出頭，是為了給未來的親兒媳婦留個好印象，可聽小汪氏這麽一說，又覺得乾脆讓小汪氏當這個出頭鳥不更好？
小年夜那天林氏已經見識了顧欣湄的兇猛彪悍，她今兒怎麽會貿然再去找顧欣湄的麻煩，她不想過順心年了不成？
如今小汪氏這個提議竟是正中下懷，這出頭的椽子根本不用她推！
林氏輕笑道：「荷姐兒還真是個善解人意的，既如此我今兒就聽了你的，我只管等你替我排憂解難了。」
【第六十二章碩大的鴿子血】
另一頭，顧欣湄得了正和堂的傳話，說是侯爺夫人請世子夫人前往正和堂用午膳，還說小汪氏與自家兩位小姐都在。
顧欣湄不禁笑了，「我就知道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准沒好事，敢情這是要請我赴個鴻門宴呢？那我倒要去瞧瞧，這兩人肚子里都憋著什麽壞水，又打算將我如何？」
前幾天小汪氏上門來，還帶了一個到處下藥的古七娘，險些叫她損失了一個徐嬤嬤另加一個畫扇，她還正愁沒處與那小汪氏算帳呢！
她也便不帶旁人，單隻點了徐嬤嬤和畫扇隨她前往正和堂，想了又想便將畫眉也叫上了。
畫眉和段暄是自幼的情分，兩家在王府後街住隔壁，她打算等過完年後便問問兩人的心思，若是兩人都願意，等來年秋天就給兩人辦喜事。
如今她帶著畫眉，萬一正和堂有個大陷阱等她跳，她也好叫畫眉去隔壁何睦買下的那處宅子給段暄報個信……至於這個大陷阱是什麽，顧欣湄也知道她或許多慮了，因為她既沒聽說小汪氏今日也帶著古七娘，她自己身上也帶了路馳給她的防毒香囊。
可是小汪氏出自汪家，汪家與寧王府本就有些勾結，若是小汪氏肩負了寧王妃交代的什麽使命……而何睦還有個黑鍋沒澈底掀掉呢，她可不想讓對方有一絲一毫的出手機會！
她必須要在何睦掀掉那個黑鍋前，保證自己毫髮無傷，以免扯了何睦的後腿。
別看小汪氏聽說姊姊失蹤的消息後，得知林氏有意將她娶進武定侯府來，她便只想一心嫁給姊夫何源，聽起來涼薄得很，其實汪家這姊妹倆情分還是不淺的。
小汪氏這麽迫不及待霸佔姊姊的位子，一是因為她姊姊已是杳無音訊，想必已是凶多吉少，她與其擔著沒用的心，白白錯失一個謀求好終身的機會，還不如早早為自己打算；二也是她最近越發懷疑起了姊姊失蹤的緣故，心裡已是有了七八成把握，認為這是何睦為娶顧欣湄，且為了給顧欣湄開道，這才在內宅使了手段，只苦於毫無把柄可抓。
所以小汪氏又哪裡敢應承下林氏之前的請求，嫁給何睦這種人做平妻？她可怕嫁過來沒幾日，便死在何睦夫妻手下呢！
而她若嫁給二爺何源，能查出姊姊的失蹤果然是何睦夫婦搞的鬼，她必是要給姊姊報仇的！
不過她的這份心思顧欣湄早想通了，那在何汾訂婚宴上還端莊嫻靜的汪三小姐為何突然變了個人，不但大張旗鼓上門來跟她叫起了板，還不惜暴露實力，叫古七娘在彩雲軒下藥。今日這小汪氏更是搶了汪太太前來送年節禮的機會上了門，這是兩人還未曾做成真妯娌，小汪氏便打算拿她顧欣湄開刀，好替大汪氏報仇。
顧欣湄的軟轎已經到了正和堂門口，她將腰上那個能夠辨毒的香囊又按了按，這才下了軟轎，快步進了院門，一路進了正房。
大小姐何夢涵是個眼尖的，見大嫂給母親見了禮後，又來與小汪氏和她們姊妹見過平輩禮，顧欣湄那額頭上的分心簪就鑲著一個碩大的鴿子血，她頓時便愣住了。
這鴿子血怎麽極像二嫂的那一塊？
母親不是說在二嫂下葬時便帶走了嗎？為何卻輾轉落進了大嫂手裡？
可等她再細細將顧欣湄打量了一番，便發現大嫂這塊鴿子血比二嫂那塊還大，顏色也更純正些，何夢涵只覺得自己被顧欣湄耍弄了。怪不得母親昨兒那般埋怨大嫂，大嫂並不是拿不出名貴首飾頭面來，而只想用幾匹衣料就打發了她和妹妹！
倒是何亦涵心思更簡單些，沒那麽多小心眼，她也瞧見了顧欣湄這個鑲著鴿子血的分心簪，便不住口的誇讚起來，還拉著林氏瞧。
「娘您快瞧瞧大嫂這個分心簪，這塊鴿子血多大，顏色多鮮亮！」
何家兩姊妹與小汪氏哪裡知道，顧欣湄本就是程敏，她前天已從大汪氏口中得知，大汪氏從古鳳秋手中買了毒藥回來，便一直藏在那鴿子血的頂簪里，並尋找合適的機會下藥。
而她今日刻意戴了這個簪子，便是戴給林氏看，也戴給小汪氏看的，林氏是害她的黑手她清楚得很，不知小汪氏是否也是知情人。
汪家如今已有和寧王府勾結的證據落在她手裡了，若連汪家乃至小汪氏當初都曾在大汪氏害她的事兒上摻一腳，她對付汪家也該有更狠戾的手段！
這也是顧欣湄繼續留著大汪氏的緣故，她還要從大汪氏口裡掏出更多的話來，僅僅是前天那些還不夠！汪家這些年究竟是怎麽從窮苦的讀書人家成了富庶人家的，她更是想知道！
聽見何亦涵開口稱讚，顧欣湄笑著從額發上那分心簪摘了下來，遞給何亦涵把玩。
「你若是喜歡，我那裡還有一塊沒鑲嵌的寶石放著呢，等過幾年你及笄時，我便找個造辦處的好匠人打制一支送你。」
這一幕落在林氏眼裡，不由得心驚膽跳。
難道彩雲軒當初失蹤的那一眾僕婦早就將事情全交代了，甚至還連大汪氏是從哪裡買來的毒藥，又將毒藥曾經藏在何處都告訴了何睦？既是何睦已經知道了，那也就怪不得今日顧欣湄戴了這麽一個簪子來正和堂，這分明就是戴給她瞧呢！
可是彩雲軒那些僕婦哪知道這些多細節？這事僅僅只有她和大汪氏知道，還有大汪氏的娘家母親知道啊！
林氏更加斷定，大汪氏的失蹤一定是何睦做下的，並不是個巧合。多虧她當時就當機立斷，不但沒叫人大張旗鼓的尋找大汪氏，還立刻就將大汪氏重病的風聲傳了出去，還逼著汪家迅速給大汪氏報了喪。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二媳婦大汪氏早就卧床不起了，也早就喪了命！
何睦也就別妄圖再將大汪氏扣在手裡，拿著人質當證據！
而汪氏既然已經報了病亡，何睦聞訊卻毫無作為，難道他當時也就將汪氏料理了，畢竟總不能留個沒用的玩意兒在手裡，反倒給他自己招惹麻煩……
林氏這般一猜想，心裡便有了底，不動聲色對著何亦涵說：「還不快謝謝你大嫂。這一顆鴿子血可價值不菲呢，等你及笄時你大嫂若能送你這麽一支簪子，在這京城的及笄禮上可是獨一份的。」
小汪氏卻是對大汪氏毒害程敏的事兒尚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姊姊應當就是被何睦夫婦害了的。
如今見得顧欣湄這般大方的就應了何亦涵一支鴿子血簪子，她只覺得心裡直冒火。
何睦夫婦就是覺得姊姊在後宅礙眼，也不願意讓林氏有姊姊這個幫手吧！就為這等小小私利，便下手害了姊姊的性命！如此一來，顧欣湄便成了眼下這個家裡唯一的一個媳婦，處處都能討人喜歡，將來也好霸佔中饋大權！
小汪氏忍不住從嘴角逸出一聲輕笑，「世子夫人即是如此大方，怎麽偏將日子推到幾年後？二妹妹既是喜歡這玩意兒喜歡得不得了，這支便送給二妹妹多好。」
何夢涵亦在一邊幫起腔來，只因大嫂雖然答應送給妹妹一支簪子，卻沒有提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