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十三章相爺高調提親】
雲惠帝決斷了太子與孟倩嬌之間的公案,金口一開就讓先前被留牌的三十六名秀女各自回家去等候宮裡的旨意。
顏姝與梁漱月一道出了宮,至武安侯府前的大街才各自分開,一個回侯府,一個回顏府。
顏桁與蘇氏早候在花廳里,等看到三四日未見的女兒從門外嫋嫋婷婷地進來,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蘇氏將顏姝拉到跟前,細細地打量了一回,瞧她精神尚好,安了心,仍是忍不住心疼道:「清減了一些。」
「娘,女兒沒事。」原先她在宮裡也覺得提心弔膽,可是除了那一次在御花園意外撞見太子黎煜外,竟是風平浪靜得令她產生一種錯覺,好似她此番被召進宮就是去賞花賞景而已。
她眉眼舒展,語氣輕快,蘇氏與顏桁對視一眼,眼底都露出淡淡的笑意。
皇宮那地方等閑哪有好相與的人?女兒在宮中如此安生,想來該有人預先打點過了。而能將手伸到宮裡,且又念著自家女兒的人,除卻那位與衡陽王交好的溫羨不做第二人想。
想起溫羨,顏桁與蘇氏便想起了另一樁事來,正待與顏姝說道,外頭就傳來了聖旨到的通傳聲。
眾人俱是一驚,一時都沒料到這聖旨所為何來。
直到王公公笑咪咪地念完了旨意,將綉著龍紋的明黃捲軸對合,雙手奉到一臉茫然的顏姝手中,口道「恭喜姑娘,姑娘大喜」時,顏桁才登時反應過來,而蘇氏更是迅速備好了紅封。
這是沾喜氣的事,王公公也不推辭,樂呵呵地將紅封納入袖中,拱手對顏桁與蘇氏道:「恭喜侯爺和夫人,得此佳婿。」
他是在雲惠帝跟前伺候的老人,自是知道今上對溫羨的重視,這樁婚事顏家女雖說不上是高攀,但也絕對沒有半點兒委屈。
想到那一晚溫羨連夜進宮求旨賜婚時言真意切的情狀,王公公臉上更是堆滿了笑,「來日咱家可要討杯喜酒吃,也沾沾喜氣。」
「自然自然。」顏桁笑著應了,又要留他在府里用茶。
王公公擺了擺手,指指一旁一個小太監手上托盤裡盛著的兩卷聖旨,笑著告辭道:「這可還有兩道聖旨等著去宣呢,咱家改日再來叨擾侯爺。」
顏桁親自送了王公公到大門口,見他也不登轎,竟是轉了方向,領著儀仗直接就去了隔壁的尚書府,不由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花廳里,顏姝還獃獃地捧著那道燙手的聖旨,半晌才有些無措地抬眸看向蘇氏,輕輕地喚了一聲,「娘,這、這是怎麽回事?」
明明上回在飲月閣,她也沒有應承他那一句,怎麽這賜婚的旨意直接就砸了過來呢?
這話並不是說她心存抗拒,只是單純地覺得意外。
蘇氏將她手裡的聖旨取過來,展開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召了翠喜到跟前,囑咐她仔細尋了錦盒收好後,才拉了女兒的手,輕輕地拍了拍,道:「娘的阿姝長大了。」
從前嬌嬌小小的一團,一眨眼間就到了說親的年紀,蘇氏看著女兒懵懂的目光,笑著與她說了前日溫羨登門求親一事。
顏姝被召進宮參加採選,溫羨知道這事有人察覺了他的心思開始盯上她,一番計較後還是決定要將心上的小姑娘放到自己跟前小心呵護,於是在去求賜婚前,先到武安侯府徵求顏桁與蘇氏的首肯。
顏桁與蘇氏在出了採選這樁事以後,一直在後悔上次沒有答應溫羨的提親,這時溫羨又再次提起,顏桁就沒有再拿喬,只言道他若能求了指婚,這親事便定下來,當然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大婚必須在顏姝及笄以後。
結果可想而知,溫羨一一答應了下來,也的確讓雲惠帝親自下了賜婚的聖旨。
「阿姝啊,這婚事如果你不願意,只管與爹說,爹總有法子給你周旋的。」顏桁不是個輕言失信的人,但他也絕不願意委屈自己的女兒,這樁指婚但凡顏姝露出一絲半點兒的不情願,他大不了不當這勞什子武安侯,直接去找雲惠帝拒婚。「溫家小子長得湊合,就是忒文弱了些,阿姝你看不看得上,直說就是。」
「你說的都是什麽話!」蘇氏瞪了一眼才從外面進來就口無遮攔的顏桁,又看著顏姝道:「不過你爹說的也對,終身大事,爹娘還是想聽聽你的意思。」
顏姝低眉垂首,白皙的小臉飛紅,一時倒不知該作何應答,只覺得羞人得緊。
雖她不說,但那一副嬌羞的小女兒姿態落入顏桁和蘇氏的眼中,兩人對視了一眼,俱是瞭然。
還要說什麽呢,這擺明就是看上了隔壁那個小子了唄!
尚書府里,溫羨恭恭敬敬地接下賜婚的聖旨,才要謝恩起身,就被王公公笑咪咪地攔住了。
「溫大人,別著急,陛下這裡還有另外一道恩旨呢。」說著抖開小太監雙手遞過來的另外一道聖旨,清了清嗓子,才開口念道:「上諭:今吏部尚書溫羨,天惠聰穎,屢獻良策,功績卓越,堪為百官典範,特擢升為左丞相,賜黃金千兩,欽此。」
宣完旨後,王公公上前一步,將聖旨放入溫羨手中,扶他起身,滿面堆笑,「恭喜溫相,雙喜臨門。」
這突如其來的陞官旨意令溫羨意外極了,只他面上仍是一派淡然神態,輕笑著將岑伯遞過來的荷包塞給了王公公,見他樂不可支地收下了,才邀他往花廳用茶。
王公公品著上好的雨前龍井,片刻後似是恍然般開口對溫羨說道:「咱家差點兒忘了一件頂頂重要的大事了。」見溫羨的目光掃了過來,他便笑著道:「這相府的宅邸,陛下讓咱家親自問問溫相的意思,說這城中任意一處,相爺只管挑揀。」
溫羨淡笑,執壺為王公公添了茶,才不疾不徐道:「還請王公公替我謝過陛下好意,如今這宅子住著已是極好。」
王公公算是看著溫羨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見慣了他眉目清冷的模樣,這會兒見他眉眼染笑,心思一轉,立刻就會意了,「咱家明白了。」
那武安侯就一個掌上明珠,溫大人這是想著兩家比鄰,日後方便走動吶,也真是有心了。
「這天色也不早了,咱家也該回去給陛下覆命了。」見溫羨起身要送,王公公連忙笑著攔住,只道:「溫相請留步,不必送了,不必送。」
等到王公公離開以後,溫羨便折身去了竹里館,封官與賜婚的兩道聖旨,一道被隨手扔在書案上,另一道則被他小心翼翼地鎖進了紫檀木刻花的長形錦盒中。把錦盒收好,溫羨向東而立,看著那扇緊合的窗扉,嘴角翹起。
雲惠帝一共下了三道賜婚的旨意,一是將安國公的嫡長女賜予太子黎煜為正妃,婚期就定在二月初二;二是將兵部尚書之女盧鳴箏指給了衡陽王為正妃,婚期則定在了八月下旬;第三就是將武安侯之女許給了吏部尚書,哦不,應是新出爐的丞相溫羨。
三道賜婚的旨意傳了出來,在信陵城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風浪。
安國公府的孟倩嬌會成為太子繼妃已經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衡陽王黎煊和溫羨的親事更是讓眾人猜不透雲惠帝的心思與打算,至於京中其他閨秀聽說那溫潤如玉的衡陽王和貌勝潘郎的溫尚書都定了親,一時都哀嘆不已,更是對那好命的兵部尚書千金和顏姝艷羨不已。
坊間熱議三道賜婚旨意,朝堂百官則是對溫羨坐上丞相的位置議論紛紛,其中有支持者、中立者,但更是不乏反對質疑者。
第二日早朝,雲惠帝才落坐就見下面朝班裡走出來一人,朗聲道:「臣請陛下再思立丞相一事。」他手持玉笏,腰背挺直,「溫大人建州救災雖勞苦功高,但躍居相位實難服眾,還望陛下三思。」
「臣附議。」
「臣附議。」
三三兩兩的朝臣出班,不一會兒就有十多個人提出了反對意見。
雲惠帝眯著眼掃過去,除了一開始站出來的齊大人,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前丞相的人了,不由皺眉搖頭。
他將目光緩緩移到站在前排的溫羨身上,見他神色淡淡,如崑山冷玉,竟是不氣不惱,便開口點了他的名,「溫卿怎麽看?」
溫羨應聲出列,拱手施禮,繼而卻淡笑道:「臣資歷雖淺,但也並非飯袋酒囊,今忝列左丞相一職,自當不負陛下厚望。」
雲惠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掃一眼那些提出異議的朝臣,徐徐道:「旨意是朕擬的,爾等如今是在質疑朕?」
他話中雖無怒意,但天威懾人,眾人頓時伏下身,口稱不敢。
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定國公溫恢站了出來,「臣等不敢對陛下聖裁有疑議,只這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