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讓暴風雨來得更加猛烈些吧!
根據天氣預報,今年高考,多地都出現了大到暴雨(個別地方高溫烈日、酷暑難耐),有些地方甚至還在颱風的影響中。當然,這絲毫阻擋不了900多萬學子奔赴戰場一線、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豪情。
最多狼狽些,困難些,但鬥志同樣也會昂揚些——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相信許多人都是默默念叨著這首千古名句而奮勇前進的。
趙月是正宗理科生,她不太懂這些,只是踏著滿地的泥水和狂風刮落的腐葉來回溜達,滿懷期望地在校外等候,弟弟與自己不同,他喜歡的是文科,而文綜和外語對於臨場發揮要求很高,所以今天兩場「命運攸關」。其實她可以不來的,但昨天看到那麼多家長蜂擁在校門口,她又覺得有些忐忑,臨時決定提前下班來看一看,但願自己的意念能夠給弟弟少許幫助。
在她的記憶里,高考期間學校給學子們創造的最好條件是:絕對安靜。
所以那時候的校門不會有家長,更不會有警察執勤。
時代變了,一切便都變了!
當然,這或許也是人性化的一種體現,比如午餐和晚餐可以送飯,就是七中自行規定的一項福利,時間控制在1小時以內。大多數家長也很自覺,為了不影響孩子們考試,大多半小時就出來了。
趙月抬頭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空,感覺心頭沉甸甸的,不知道為什麼,弟弟的警告不停在心裡重放,她倒不是害怕怎麼地,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不會輕易上當受騙。
但她的胸口裡感覺有種什麼東西要噴薄而出,就像是黎明前看見了曙光,登山後看到了朝陽,遠行后擁抱了大海,那是一種生命異樣的悸動,她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去。
但遇到莫問和吳仲友以後,她感覺人生悄悄改變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這是一場騙局,那豈不是讓人很絕望?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決定賭一把。
「弟弟,希望經歷完這次的高考,你也能迎來屬於自己的雲散天開。」低聲的祈禱還沒說完——
嘩,剛停沒多久的暴雨再次傾盆,家長和路人們紛紛躲閃,趙月渾然不覺,站在那一動也沒動,任由急驟冰冷的雨水從頭澆到腳,然後慢慢被體溫烤熱成為蒸汽。
霧蒙蒙的,彷彿仙女下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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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多小時后。
校門口走出來一位瘦高個子、有些像花美男的學生,他戴著耳機聽著音樂,背著雙肩包,一副輕鬆愉快的樣子。
趙月連忙迎了上去,她笑嘻嘻地說:「一看就考得不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等你?」她從手提袋裡取出一個蛋糕遞過去。
「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呢……嗯,好吃!」趙又琦嘴裡啃著蛋糕,掏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這打小是他的最愛,「咦,你放假啦?」
「提前兩個小時下班,你們這次高考正好趕上周末,我就陪你回家一趟吧。」趙月美滋滋地說,「爸媽也等著你的好消息呢。」
「哦,我都忘了星期幾啦。」趙又琦這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忙得昏天黑地的,都不會數日子了。」
趙月幫他取下背包提在手上,聞言說:「考好了比什麼都強,是哪天根本不重要。你還有東西要帶回去嗎?」
趙又琦搖搖頭:「沒,一個背包走天下,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切,回家還叫旅行……行啦,咱們走吧,等會雨又要下大了。」趙月見雨勢稍小,催促弟弟快走,他們要去趕班車呢。
趙又琦顯然是個不太細心的孩子,他這時才發現姐姐身上濕漉漉的:「咦,你剛才淋雨啦,怎麼不帶把傘?」他從包里拿出一把摺疊傘,遞給趙月。
趙月把他的手推回來:「我也帶著呢。」
「那你幹嘛無緣無故去淋雨,你身體很好嗎?」趙又琦埋怨道。
趙月輕輕捋了捋沾著水滴的頭髮:「小鬼,姐姐偶爾想瀟洒一下你還要管哪,還別說,真久違了,雨中漫步!」
「暴雨漫步,真有你的。」趙又琦不以為然,「我看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趙月嗔道:「多管閑事。走不走?趕不上車啦。」
「當然走啊。」兩人各自撐起雨傘,快步向車站走去。
挺及時,正好趕上最後一班回鎮的大巴車,他們倆剛剛踏上車門,司機就發動上路了,趙月被慣性帶得一趔趄,差點沒被甩出去。
開車的司機就是本鎮人,姐弟倆也不好說什麼。
坐下后,趙月問:「什麼時候能出成績?」
「23號吧,反正是這麼通知的。」趙又琦說。
「哦。」趙月居然沒繼續說話,她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是走神了。
趙又琦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自顧說:「北大清華可能沒戲,但考個重點一本應該沒問題,我想報個復旦中文系什麼的,以後專職寫作,你覺得怎樣?……喂,姐,姐,你在想什麼呢?」
「啊?!」趙月瞬間回過神來,「你說什麼,中文系……」
趙又琦伸手摸了摸姐姐的額頭,被趙月輕輕打掉了。
「幹啥?」
「我發現你失魂落魄的,到底怎麼了嘛?」趙又琦焦急地問。
趙月淡淡地說:「我沒事。」
她隨手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翻了翻,準備取一張紙巾擦擦臉,坐下來以後,她就感覺渾身有些發涼了。
「呀!」她忽然低聲驚呼,又拚命地翻包然後在地上東張西望,「我的身份證好像丟了,你快幫我找找。」
趙又琦瞄了一圈根本沒有,車上就這麼點地方,他腦袋裡靈光一閃:「是不是剛才上車太著急被甩出去了?」
「有可能,你快去跟司機師傅商量一下,能不能往回開,我們走出來還沒多遠吧?」趙月焦急地說。
趙又琦跟司機商量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兩人心急如焚,只能中途下車,這回也顧不得打傘了,火急火燎地往回跑,等跑到車站時,天色都有些黑下來,搜羅了半天卻根本沒有發現身份證的影子。
找到的希望越來越渺茫,趙月獃獃地坐在車站的候車椅上,差點哭出聲來。
趙又琦也是滿頭汗水加雨水,他見姐姐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高考勝利的狂喜竟然被一張小小的卡片瞬間擊潰。
難怪說,快樂總是短暫的,艱辛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
「怎麼辦?怎麼辦?」趙月感覺很無助。
趙又琦想了想:「姐,為什麼你的錢包還在,身份證卻丟了,有沒有可能它還在裡面呢?這個不符合力學原理的呀。」他見趙月沒有反應,便走過去自己取出錢包翻找起來。
驀地——
「咦?!!」趙又琦興奮地抽出一張卡片,「這不在這嗎?我的天!」
「趙—月。」他把身份證上的姓名念了出來,「姐,確實是你的。」
他訝然地發現趙月的情緒一點都沒有波動,愣住了。
「不是這一張。」趙月哽咽地說。
「什麼意思?」趙又琦更糊塗了。
趙月低落地說:「我們要找一個叫做莫問的人的身份證,他委託我幫他買理財產品,現在身份證丟了,你說我回去該怎麼跟他交待呀。」
不知道為什麼,趙又琦忽然覺得有些生氣,他忿忿地說:「莫問是誰?……難道就是你說的那個騙子?姐,你為了騙子的一張破身份證這麼玩命?」
「又琦,他不是騙子……你不懂。」趙月呢喃著說。
「你說,他本來就一無所有,現在又丟了身份證,叫他以後還怎麼在這個社會上生存呢?創業就更沒指望了。」
「……」趙又琦望著姐姐的失態,內心很是抓狂,身份證這東西,重新辦一張不就完了?他當然不會知道莫問是個地地道道的黑戶。
突然,趙又琦怒氣沖沖地爆發:「姐,你這是瘋魔了!」
他把手指捏得咔咔直響,卻無可奈何。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兩人就這樣呆坐在車站裡,直到天色盡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