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看她的模樣,清泉般的眸子彷佛會說話,看向石墓時黛眉輕蹙含愁,讓人心疼不已,柔聲細語與妹妹說話時又有解語花般的溫柔,特別是那口酥軟的嬌柔聲音,真是不用看人,只要聽她喊聲好哥哥,他身子都得酥半邊,這樣的美人既然遇見了,他若不想辦法弄到院中,豈不是辜負了這一番良緣?
沈澤越看越心癢,忽的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頭一看,卻是貼身長隨也伸著脖子張望。沈澤已經將含珠看成囊中之物,又豈會縱容下人窺視?一個冷厲的眼神睇過去,那長隨頓時縮了脖子,不敢再看。
含珠並不知道山裡有惡狼,洒掃好,她淚如雨下地跪在母親的墓前,憶起母親過世的原因,那年母親懷的是雙胎,當時妹妹已經生下來了,可弟弟卻沒能……那時她才六歲。
七年下來,含珠已經記不得母親的樣子了,憶起母親時的思念也一年比一年淡,但每次過來祭拜母親,看到父親對著墓碑發獃,她總忍不住哭了起來,而凝珠跪在她旁邊,看看姊姊再看向墓碑,想到旁的夥伴家裡都有母親疼,眼眶也不禁濕了。
灑酒上香,磕頭祭拜,焚燒紙錢,一連串的祭拜儀式完成後,一家三人默默無語地對著石墓,日頭在不知不覺間升到正中間,凝珠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
聽見細小的咕嚕聲,江寄舟的視線終於從墓碑上移開,看了看時辰,輕輕咳了咳,對姊妹倆道:「擺飯吧,咱們陪你們娘一起用。」說著就讓春柳將食盒提過來,擺上桌時,裡頭的飯菜還是溫的。
凝珠人小,因為從小就沒有母親,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端著碗吃得飽飽的,含珠與江寄舟都勉強動了幾筷子便不吃了,等到凝珠吃完後,江寄舟讓含珠領著凝珠先隨張叔、春柳下山,他過一會兒就會跟上去。
含珠知道父親有話要同母親說,戴好帷帽,牽著妹妹走出亭子,停在不遠處的一片竹林前等父親。
江寄舟沒讓女兒們等太久,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下來了,走幾步咳嗽一聲,那帶著滄桑的聲音在山林里回蕩。
江寄舟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沈澤的視線內,那長隨拍拍膝蓋,試探著問:「大人,咱們也走吧?」
沈澤搖搖頭,「他們病的病、小的小,走不快,咱們多等會兒,別叫人看到。」若讓人看到他無故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他沒法解釋。
長隨望望山下,好奇問道:「那大人準備如何納江姑娘啊?我昨天打聽過了,江寄舟在縣學教書十年,不少子弟都得過他指點,江寄舟在縣裡名望極高,江姑娘也已經定了親,大人若是用強,恐怕會影響大人的名聲。」
沈澤一聽只笑了笑,沒有回答長隨的疑惑,他當然不會壞自己的名聲,但他有的是辦法讓美人心甘情願從了他。他吩咐下去,「回去後,將顧家的事情再仔細打聽清楚,晚飯前回我。事無鉅細,我任何事情都要知道。」
長隨連忙應下。
【第二章不速之客】
含珠等人回到了溪邊,就見張福已候在車旁,他陪著來過好幾次了,因此時間估摸的極好,提前下車解開騾子,精神抖擻地迎接老爺。
江寄舟先將小女兒抱到車上,凝珠方掀開帘子,視線還沒從父親身上收回來,人已經被一股大力扯了進去,事出突然,含珠見狀駭得捂住了嘴,春柳則驚叫出聲。
聽見聲響,車裡緊抓住凝珠的黑衣男人出言冷喝,「再敢出聲,我馬上殺了她!」
車外的江寄舟等人驚恐地望向騾車,只見車廂裡面,一個男人渾身是血的歪靠在車窗上,雙眼緊閉,彷佛死了又好像只是昏過去,而抓著凝珠的男人看起來與那人年歲相近,二十左右,一身黑衣,面如冠玉的臉龐卻顯出一股冷肅,一雙星眸漾著冷冽而危險的眸光。
黑衣男人用著平靜又毫無商量餘地的語氣對著江寄舟道:「照我說的做,事成後我們會悄然離開,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凝珠頭回遇到壞人,嚇得嗚嗚掙扎,眼淚流下來,暈開男人手上的血,平添猙獰。
江寄舟與他對視片刻,冷靜應道:「好,我聽你的,只是小女年幼怕事,可否換我上去?」
黑衣男人冷笑,無聲拒絕,見狀,江寄舟雙眉緊皺,看著車裡渾身發抖的小女兒頓覺心如刀絞。
「換我行嗎?」含珠白著臉上前。
「含珠!」江寄舟劇烈地咳嗽,攔住女兒不許她犯傻。
含珠搖頭,淚眼婆娑地對著車裡的人哀求,「換我上去,你放我妹妹下來。她太小,不懂事,哭鬧起來可能會引人懷疑,只要你放了她,我不哭不鬧,求你了……」
她頭上戴著帷帽,黑衣男人看不清她模樣,不過看身段、聽聲音也知道是個嬌弱姑娘,他又低頭一瞧,見懷裡的小女娃都哭得發抽了,心中厭煩,便命含珠上車,「你先上來。」
一聽黑衣男人許可,含珠就要上去,江寄舟本能地拽住女兒胳膊。
「爹爹放心,只要我聽他們的,他們就不會傷我。」怕父親擔心,含珠盡量收住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其實她哪裡確定對方不會傷她,但妹妹在他們手中,含珠寧可自己受傷,也不忍看妹妹受苦。
江寄舟心裡天人交戰,最終還是鬆了手,咬牙看向車裡的人,「你若敢傷我女兒半根頭髮,我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黑衣男人懶得多做解釋,看看身後昏迷不醒的同伴,冷聲催道:「動作快些,若他出事,我要你們一家陪葬!」
聽得這話,江寄舟不敢耽擱,將瑟瑟發抖的長女扶上了車。
含珠上車後,黑衣男人不耐煩哭哭啼啼的凝珠,不快地出言恫嚇道:「不許哭,哭一聲我就殺了你姊姊!」
可凝珠聽了依然哭個不停,含珠看妹妹哭得快喘不過氣的樣子,心疼不已,湊過去安撫妹妹,「凝珠不哭,只要你不哭,他就放你下去找爹爹。」
姊姊溫柔的聲音近在耳邊,終於讓凝珠平靜了些,抽泣著點頭,模樣可憐極了。
看她們姊妹倆商量好了,黑衣男人試著鬆開凝珠的嘴,確定她真的不哭了,他才粗魯地將含珠扯到懷裡,鬆開凝珠,對江寄舟道:「馬上去你家,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若露出半點異樣……」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扯開含珠頭上礙事的帷帽,看也沒看含珠,一把將匕首抵住她脖子。
含珠垂眸看著隱隱碰到自己的鋒利刀刃,連大氣都不敢出。
江寄舟看得心都懸了起來,原想再叮囑女兒兩句,偏偏黑衣男子催得緊,他不敢再流連,示意張叔趕後面的車,抱著小女兒匆匆去前頭坐了。
前面騾車動了,黑衣男人才放下車簾,收起匕首,猛地推開含珠,「老老實實坐著,敢……」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
含珠歪倒在車板上,心裡怕得不行,聽男人頓住,她不由抬頭,卻見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
含珠心頭一跳,她知道自己生得好,難道他……念頭一起,含珠越發怕了,搶過掉在一旁的帷帽戴上,低著腦袋瑟縮在車廂一角,但她能感覺到黑衣男人依然看著她,她渾身發抖,手不安地攥緊袖口。
黑衣男人目光掃到她手上,停頓片刻後移開,不發一語地撩開自己的衣擺。
見狀,含珠嚇得魂飛天外,警惕又絕望地問:「你做什麽?」心中打定念頭,若他動了不軌之心,她寧可一死也不願受辱!
可黑衣男人沒理她,逕自割下乾凈的裡衣,轉身去為同伴包紮,含珠見狀,身體一松,背後已冷汗涔涔。
定王右胸、右小腿各中一箭,箭桿已事先被他砍斷,只剩三寸來長露在外面。
可馬車顛簸,程鈺不敢冒然拔箭,先用布帶在定王小腿上方綁緊,幫他止血,唯胸口那處他不敢動彈,生怕一個不慎造成更大的傷害,偏偏此時馬車突然顛了一下,定王身體跟著一晃,胸口又滲出了血,讓心急如焚的程鈺看了額頭青筋直跳。
他冷聲喝斥張叔,「再顛一次,我就斷她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