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5章 順藤摸瓜
陳志點下頭,拿起夥計端送上來的茶水,一口一口地喝著茶。
掌管的退出房間,而後一連派出三名夥計。這三名夥計是一起出的門,但所走的方向卻各不相同,即便有人想跟蹤,也不知道跟蹤哪一個人才是正確的。
三名夥計都是在小衚衕里東轉西繞的,再三確定無人跟蹤,這才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也就在三名夥計出門的同時,坐在醉楓居頂樓,喬裝成普通食客的石阡,便發現了他們。他看向一名手下人,甩頭說道:「去!立刻通知將軍!」
那名青年二話沒說,站起身形,快步走出包廂。
他出了酒舍,向左右看了看,然後向巷尾的一座茶棚走去。
這家茶棚的生意很好,前來喝茶的客人進進出出。
青年選了一個空位置坐下,身子向後面靠了靠,對背後的一名茶客小聲說道:「將軍,茶莊里出來三個人,應該是去找陌鄢的,要不要跟上?」
與他背對背坐著的人,正是龍淵。龍淵是便裝打扮,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看起來像是入城販賣水產的漁民。
聽了青年的話,他放下手中的茶碗,直起身形,低聲說道:「放他們走,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青年將一碗茶喝乾,而後留下茶錢,起身離去。
且說陳志,在茶莊的裡間,一等就接近一個時辰。
就在他不耐煩的時候,掌柜的從外面進來,同時還領進來一人,這人既不是陌鄢,也不是張奪,而是個圓圓臉,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人。
此人四十齣頭的年紀,腦袋圓滾滾的,身材也圓滾滾的,穿著不錯,一身的綢緞,看起來像是位家財頗豐的商賈。
看到這名中年人,陳志皺著眉頭,問道:「掌柜的,他是誰?」
不用掌柜的說話,中年人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說道:「陳公子,在下姓王名喜,在洛陽做點小生意!」
陳志揮揮手,懶得和他多言,他看向掌柜的,問道:「我要見的人呢?」
名叫王喜的商人含笑說道:「陳公子,今日公子和張先生有要緊的事去辦,實在是分身乏術!陳公子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我會轉達給公子!」
陳志的目光終於落在王喜臉上,問道:「是陌鄢派你來見我的?」
王喜含笑說道:「正是!」
陳志一聽這話,頓是炸了,他拍案而起,怒聲問道:「陌鄢他什麼意思?就打發來一個下人糊弄我?」
王喜正要說話,陳志怒聲道:「當初,陌鄢是怎麼向我保證的,說我只要在宮內配合他,他就能置陰麗華於死地,現在呢?陰麗華還在西宮好好的呢,可他陌鄢的人倒是都死光了。還有我……」說著話,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說道:「陛下震怒,牽連長秋宮,我的腦袋都快磕碎了!」
看了看陳志的腦門,王喜嘖嘖了兩聲,說道:「陳公子傷得可不輕啊,身體無礙吧?」
說著話,陳志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只覺得眼前一花,王喜已到了他近前,與此同時,還捏住了他的脈門。
「你……」陳志勃然大怒,正要甩開王喜的手,可後者的手掌就如同鐵鉗一般,將陳志的脈門捏得緊緊的。
隨著他的加力,陳志就覺得手腕一酸,酥麻感迅速蔓延到全身,緊接著,他便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陳志又是震驚,又是氣惱,喊喝道:「你大膽——」
王喜向他噓了一聲,手指的力氣放輕,為陳志把脈。過了片刻,他嘴角揚起,笑道:「陳公子只是頭部受傷,身體並無大礙。」
陳志眯眼看著王喜,心中已然明了,對方在探查自己有無受過刑。
陌鄢厲害啊!對陰麗華行動失敗之後,他應該已經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會暴露,他不敢親自前來和自己碰面,便派這個王喜前來試探自己。
陳志不動聲色,狠狠甩開王喜的手,沉聲說道:「廢話!除了腦門磕頭磕破了,我身上還能有什麼傷?」
王喜一笑,說道:「公子和張先生確實有急事要辦,等過幾日,陳公子再來吧。」
「他……」
「對了,公子還有一事不明,讓在下問問陳公子,下個月初三,陛下幾時出宮?」
下個月初三,正是寧平公主劉伯姬的生辰,這一天,劉秀必然會去大司空府。
陳志對王喜對視片刻,問道:「陌鄢他什麼意思?」
「公子的用意,陳公子不必打探,陳公子只需提供公子想要的消息即可!」稍頓,王喜笑吟吟道:「屆時,和陛下一同出宮,去往大司空府的,一定會有陰貴人吧!」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不是要我們幫你除掉陰麗華嗎?入宮行刺不行,那麼,可在她出宮的時候動手。
陳志自然能領會對方的意思,他揮手說道:「這些事,我和你說不著,讓陌鄢來見我!他不是忙嗎,我可以等!等到他忙完為止!」
王喜樂呵呵地說道:「陳公子,今日我家公子肯定是過不來了,還請你多包涵!」
陳志恨得牙根都痒痒,如果陌鄢和張奪不來,所有的準備不都白費了嗎?最關鍵的一點,他將功贖罪的機會也沒了!
他怒聲說道:「需要用我的時候,陌鄢千方百計的討好我,現在不用我了,陌鄢他就想和我撇清關係?沒門!今天,我必須得見到陌鄢!」
王喜聳聳肩,臉上的笑容加深,說道:「如果陳公子實在不願意轉告陛下出宮的時間,在下也沒什麼好說的,告辭!」
「你不能走!今天,我必須和陌鄢當面說個清楚!」
王喜似笑非笑地問道:「陳公子為何如此急於見到我家公子?」
陳志意識到對方已然起了疑心,他反應也快,陰沉著臉,狠聲說道:「陌鄢承諾過我,能除掉陰麗華!我承諾他的事,我已經做到了,可陌鄢承諾我的事,幾時才能做到?太子的位置已經岌岌可危了!」
王喜哦了一聲,笑道:「陳公子請放心,我家公子可是開了天眼之人,公子說過,太子之位,穩如泰山,陳公子還有宮中的那位,儘管安心就是,還有,只要陳公子配合我家公子,下月初三,必是陰貴人的死期!」
陳志凝聲說道:「陌鄢已經騙過我一次了!」
王喜笑道:「這次不會了!如果沒有其它的事,在下告辭!」說著話,他拱了拱手,轉身要走。陳志搶先一步,擋住王喜,凝聲問道:「我什麼時候能見陌鄢?」
「等公子把要緊的事情處理完,自然會和陳公子見面的!」
陳志明白,今日自己想把陌鄢引過來,已然沒有可能,倘若一再強求,只會適得其反,引出對方的疑心,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說道:「你得給我具體的時間,我不能這麼兩眼一抹黑的乾等下去!」
王喜想了想,說道:「月底最後一天,陳公子可再來茶莊,與我家公子碰面!」
陳志聞言,臉色緩和了一些,說道:「希望這次,你們能言而有信!」稍頓,他又道:「下月初三,陛下很有可能會在巳時出宮。」
王喜眼睛一亮,樂呵呵地拱手說道:「多謝陳公子轉告!在下告辭!」說完話,他邁步向外走去。
他前腳剛走,陳志也不留在茶莊里了,提著掌柜的送他的一包茶葉,走出茶莊,他舉目向左右觀瞧,巷子里,已然沒有王喜的身影。
陳志以為這次自己未能引來陌鄢,計劃失敗,垂頭喪氣的回往皇宮,而實際上,龍淵這邊行動並沒有終止。
陌鄢和張奪沒有現身,但這次來和陳志會面的王喜,肯定是陌鄢身邊的心腹,通過王喜,或許也能順藤摸瓜到陌鄢和張奪的住處。
負責跟蹤王喜的是張賁手下的探子。
張賁麾下的密探,還真就不是泛泛之輩,個個精通追蹤術,因為他們來自於三教九流,頗接地氣,混在人群當中,和普通百姓沒什麼分別。
王喜走路的速度很慢,閑庭信步一般,走一會,停一會,東瞧瞧,西望望,這給跟蹤王喜的探子們造成不小的麻煩。王喜僅僅走了百十步,跟蹤王喜的探子已然換了三撥人。
好在張賁手下的探子足夠多,和王喜耗得起。
王喜在千秋巷裡走了一會,突然身形一轉,拐進一條衚衕里。進入衚衕后,他可沒有馬上走,而是後背貼著牆壁,表情淡淡地站在衚衕口。
時間不長,兩名流里流氣的青年從衚衕口前徑直走過,邊走邊聊著青樓里的女人,嘻嘻哈哈,言語污穢,看都沒看站在衚衕口的王喜。
王喜盯著兩名走過去的青年,直至他二人走出一段距離,他才收回目光,向衚衕深處走去。
他在衚衕里東轉西繞,走走停停,過了有兩刻鐘,他才從衚衕里走出來,進到錦和里。
錦和里這裡的地形很複雜,又是巷子、又是衚衕,大大小小的民宅,犬牙交錯。
到了這裡,縣府的密探又把他跟上了。不過王喜極為機警,這名探子跟著他都不到十米遠,王喜似乎便有所察覺,他突然停下腳步,蹲下身形,整理鞋子。
那名密探倒也經驗豐富,沒有片刻的遲疑,從王喜的身邊直接走了過去。
如果這時候有人站在高處,向下俯視的話,能看到很有趣的一幕。
院牆外,王喜蹲著身子,整理鞋子,而在院牆內,則站著一排壯漢,一個個都把手握住佩刀的刀把上,神情凝重,神經緊繃。
等那名密探走出好遠,整理鞋子的王喜才站起身形,繼續往前走。
他穿過錦和里,再往前走,便是乾元巷。到了這裡,王喜的速度更慢,走到巷子中段的時候,他身形一晃,在巷子里消失不見。
很快,有縣府探子跑到錦和里的一間民居里,此時,龍淵、龍准、龍孛以及張賁,都在這裡。
探子見到眾人,躬身施禮,低聲說道:「王喜進了一家名為玉泉的客舍,再也沒有出來!」
張賁聽后,立刻看向龍淵等人,問道:「將軍,陌鄢和張奪會不會就住在這家客舍里?」
龍淵眉頭緊鎖,看向龍准、龍孛,詢問他二人的意思。龍准想了想,說道:「不管陌鄢和張奪在不在,我們都應該動手,起碼要把和陳志碰面的那個胖子擒下!」
龍孛點點頭,表示贊同道:「准說得對!這次的機會,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