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問劍

第10章 問劍

林姿三的手指微微的顫抖起來。

一名劍師理應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心境如此劇烈波動,實在是很不好的事情。

這名年輕人應該就是先前那少女口中的林煮酒。

林煮酒這個名字,在整個修行者的世界毫無名氣可言。

至少他自己都可以肯定,同樣是姓林,但自己林姿三這個名字,比起林煮酒而言要響亮很多。

很多別國的修行者都會聽過他的名字,但應該根本未曾聽說過林煮酒這個名字。

然而即便聽的只是這些簡單的對話,他都可以確定這林煮酒平時的修行方式便是最殘酷的實修,在真正的生死戰鬥之中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實力。

雲夢山那批馬賊之中原本就有許多修行者,但和尋常的修行者相比,他們在自己的生存遭到威脅時,可以用出任何卑劣的手段來贏得戰鬥的勝利。

他根本無法想象,一名像他這種年紀的修行者,如何卻面對這樣兇殘的馬賊,並最終將他們全部殺死。

更令他無法想象的是,這林煮酒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但在這種情形下,他的那名師叔,竟然還要讓他趕回來面對所有參加劍會的年輕才俊?

哪怕這名叫做林煮酒的年輕人比葉新荷還要強大,然而逼得太狠,也不怕綳斷了那根弦,不怕留下妨礙今後修行的隱疾?

「祁師叔真是有些喪心病狂。」葉新荷在此時冷冷說了一句。

有熱氣飄蕩,第二碗面端了過來。

林煮酒不勝歡喜,讚許點頭道:「我也覺得。」

葉新荷面對他似乎總有些無可奈何,眉梢微微挑起,轉過頭看著那名叫做嫣心蘭的少女,「你先前還覺得我做得不妥,現在祁師叔都喊他回來鎮山門,也不怕天下人說我們巴山劍場故弄玄虛,說是開山收徒,結果原來是巴山劍場向天下示威,讓天下看看巴山劍場現在如何如何?」

林煮酒又在飛快的吃面,吃面的聲音響得如同打呼嚕一般,這和林煮酒先前的慢條斯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含湯帶水,聲音模糊不清的響起:「我也是這般說祁師叔,我又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種修行變態,在雲夢山呆了那麼久,誰不想歇一歇?但祁師叔說巴山劍場何需對人解釋?更何況祁師叔說余師伯和顧師叔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未必是誰勝得了我就能成為巴山劍場弟子。」

「不以勝負論?」葉新荷眉頭大皺。

林煮酒頭顱微胎,嘴角掛著些麵條,有些滑稽的微微點了點頭,道:「而且既是難得的公開收徒,絕不止收上一名兩名這麼少。」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嫣心蘭一直認真的聽著,直到林煮酒吃完這第二碗面,開始喝湯,她才輕聲問道,「祁師叔和余師伯、顧師叔他們走的近,而最近你跟著祁師叔在修行,我們雖早就是巴山劍場的弟子,但之前修行時,顧師叔一直不知在哪裡閉關,我們見都沒有見過,而且我們也並沒有固定跟著某人學劍,也算不上一定是誰的親傳弟子,那這次顧師叔收徒,我們也算在其中,還是我們就根本不在他挑選的人選之中了?」

「當然算。」

林煮酒喝完最後一口湯,異常滿足的伸了個懶腰,笑道:「不然祁師叔急著讓我趕回來做什麼,顧師叔選徒都已經不限於秦人,當然是他看得順眼誰,他就挑誰做弟子。」

林姿三聽得心臟又劇烈跳動起來,但下一剎那,他便不自覺的垂頭羞愧起來,想著那顧離人即便再怎麼不拘一格,此間比自己優秀的年輕人太多,哪怕不以勝負論,再怎麼挑,都似乎不可能挑到自己頭上。

「要忙了。」

林煮酒隨手端起桌上的一碗冷茶喝了一口,便對著嫣心蘭和葉新荷點了點頭,起身朝著酒鋪外走去。

嘩啦一聲。

他走到鋪外時,背後包袱上卻是震開一匹布幅,如同一面酒旗般有趣的挑在他背上,上面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跡卻十分醒目:「想進巴山,先問我劍。」

夜色新鮮,芭蕉葉淋了新雨更加新鮮,就連街巷之中間雜在鋪間的老樹都透著一種新鮮的氣息。

但這些都比不上林煮酒這種做派新鮮。

巴山之中的這種小鎮雖然偏僻,人煙稀少,但鏡湖之會卻是天下矚目,余左池那一番話,已然令巴山劍場變成此時天下最出名的劍宗,巴山劍場的公開收徒,便已和是否地處偏僻無關,是修行者世界最大的盛事。

拋開這點,修行者世界的戰鬥不比小孩子的嬉鬧,自然顯得莊嚴肅穆,即便是挑戰某一人,都不會和林煮酒此時這種如同玩笑和隨意,更不用說如此狂妄的挑戰所有人。

清凈的小鎮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就如同被妙手陡然撒了一盆調製好的作料,安逸帶著慵懶的味道驟然變得充滿金鐵氣息,濕潤而清新的空氣里到處都漂浮著尖銳的味道。

有鼓掌聲突然響起。

除了掌聲之外,還有琴瑟和鳴的聲音。

這聲音並不雜亂,就像是很多樂女在精心的彈奏。

若是在其餘大城官宦聚居之所,抑或是酒樓花坊連綿的繁華之地,這種聲音便不突兀,但在此時,給人的感覺卻並不亞於林煮酒身後挑起的這一面旗。

林煮酒自己都驚愕的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那是一處小院,先前按他的記憶應該是間生意一般的老茶鋪,裡面堆存著不少舊茶,看著鋪子的是早些年搬到這裡避禍的外鄉人,老而喪妻,又不善與人交談,終日便是半躺在一張老藤椅上,抱著一隻黃花貓,也和那些老茶一樣散發著腐朽的氣味。

然而此刻他定神望去,這間小院就連門框院牆都似乎修飾過了,門口竟然不知何時還搬來了兩株開得正艷的深色花。

那花連林煮酒也是不識,想必不是巴山本身本地品種,枝條卻是如虯龍一般扭曲蒼勁,明顯經過巧匠雕琢。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昏暗的小院里逐一亮起宮燈,竟是暗香襲人,有十餘名艷麗的宮裝女子迤邐而出。

內里樂聲不斷,這十餘名艷麗的宮裝女子微笑可人,手持花籃不斷灑著鮮花花瓣,落霞繽紛。

「是凌四公子!」

不知是誰如夢初醒,一聲驚呼喊醒了所有人。

「真是這等做派?」

別說是正對著這十餘名艷麗宮裝女子的林煮酒,就連隨後而來的葉新荷都是有些瞠目結舌之感。

楚郢都凌四公子的名氣可謂極大,在楚境之內傳聞同輩修行者之中交手從未有過敗績,凌家擁有楚境之內最大的幾個工坊,富可敵國,凌家一共有七位公子,都是不斷有名師教導,更有收刮厲害劍經,但其中凌四公子卻是鶴立雞群,遠勝其餘人。

凌四公子要是比劍,必然有美麗侍女奏樂灑花,陣仗極大。

先前很多人聽到這種傳聞都覺得未必屬實,但沒有想到,即便是到了這巴山,凌四公子竟然還是這種陣仗。

只是這十餘名艷麗宮裝女子從小院之中走出后,那凌四公子卻依舊未出現,倒是有一名相較這些女子更為艷麗端莊的長腿女子手持一柄綠鯊鞘長劍到了林煮酒面前,微躬身行了一禮。

然後也不多說,一聲劍鳴,一道極為霸道的劍光一化為五,直接如高山崩石般轟然落向林煮酒身前。

林煮酒張口,他卻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飽嗝。

他的劍在飽嗝聲響起之前,便已經奇快的刺了出去。

五道霸道的劍光驟然消失,這名艷麗端莊的長腿女子連退三步,她駭然的看向自己手腕,她的手腕上有一個白生生的印記,是劍尖留下的痕迹,卻是連肌膚都沒有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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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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