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一(4)

番外篇一(4)

皇后一走,餐桌上剛才的「暗箭」轉到了明面上。

皇長子抬了抬眼皮:「父皇說要見你。」

宋凡應下:「好,用完膳我即刻過去。」

皇次子接話:「父皇說的是,讓你在紫宸殿前跪半個時辰再進去。」

陸杳:「阿淙!」

「真是父皇說的!」謝淙毫無怯意地指指三弟,「長姐若不信,問他。」

謝潤卻搖頭:「沒有,父皇不是這麼說的。」

陸杳和謝淙同時一橫他,謝潤夾了一片素炒千頁豆腐送進嘴裡,「父皇說的是,要麼你在紫宸殿前跪半個時辰,要麼,你到宮正司領五十板子去。」

陸杳和宋凡:「……」

這樣一頓飯下來,陸杳摸明白了,三個弟弟是真生宋凡的氣了,且想為她出這口氣。

至於父皇——那是不僅生了宋凡的氣,而且還生了她的氣!

原因嘛……大約是因為上回猜到父皇會召宋凡過去問話,她怕父皇在氣頭上訓得太狠,在陳冀江來傳人之前就催著宋凡走了。

父皇肯定是覺得她胳膊肘往外拐了!

要不然就是在感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跟他親了!

陸杳悲傷望天,隱隱回想起來,自己訂下婚約剛跟宋凡熟悉的時候,第一回一同放風箏回來,就看到父皇在嘆著氣喝茶,跟她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麼快就要潑出去了。」

於是夫妻倆用完膳就立刻準備到紫宸殿謝罪哄爹了。

為了讓氣氛不那麼凝重,陸杳還跟魚香借了個小獅子走——這是魚香三個月前剛生的小母獅子,叫清蒸,是目前生的三窩獅子里最乖的。

清蒸雖然還小但也畢竟是獅子,分量不輕。一路上,夫妻倆輪著抱,在宋凡第三次跟她說「我來抱會兒」的時候,陸杳簡直有一種自己已經有女兒的錯覺。

到紫宸殿門口時把清蒸放下,清蒸腳下一顛一顛地走在前頭往裡去,宋凡和陸杳跟在後頭。

平安公主進殿是不用通稟的,這回宮人們也照例沒攔她,只有小宦官進去悄聲跟陛下道了句:「平安公主和駙馬來了。」

皇帝面色一冷,放下奏章倚在靠背上靜等著二人進來。

陸杳跨過門檻,就感覺到了凜意撲面。

她抬頭堆笑:「父皇……」

皇帝眉頭微挑不理她,低頭一看清蒸跑到腳邊,俯身把它抱起來放膝上:「清蒸又長分量了啊……最近更饞了?」

清蒸抱著皇帝的手腕啃啃:「嗷嗚!」

陸杳咬咬唇,遞了個眼色又動動口型示意宋凡去沏茶,自己湊到皇帝身邊:「父皇,多日不見……」

「哎,清蒸你跟魚香脾氣最像!」皇帝撫撫清蒸頸前的毛,「去跟你娘說,夜裡老實點,不許上殿頂待著了。冷不丁一抬頭還以為鎮寶獸活了!」

陸杳傻在旁邊看看被摸得十分享受的清蒸,後悔帶它一起過來了!

陸杳強行給自己找台階下:「母后還說魚香最近挺懶的,原來是夜裡不老實?」

皇帝握握清蒸的爪子:「你能不能少吃點?肚子都圓了!」

陸杳帶著哭腔:「父皇……」

待得宋凡沏好茶端過來,陸杳已經跪坐在皇帝椅邊的地上了。她和父皇搶著摸清蒸,無奈父皇就是不理她!

父皇您跟母後學壞了……

陸杳這樣想著,宋凡雙手把茶奉了過來:「陛下。」

皇帝「嗯」了一聲,伸手將茶接過,陸杳心底一亮:咦?!

下一瞬,皇帝抿了口茶就說:「茶葉太多了。」

陸杳和宋凡:「……」

女婿來了,皇帝可算不跟女兒置氣了,開始了專心「看女婿不順眼」的過程。

宋凡上茶,他嫌不好喝;下棋,嫌棋藝差;寫字,嫌字不夠好。

整個一下午,陸杳基本就坐在旁邊看著父親皺眉嫌棄夫君說「你這棋藝實在不行啊」「字太欠火候」;夫君則連連點頭應付父親:「是是是,陛下說的是,臣日後多加練習。」

陸杳心裡都為宋凡道一聲可憐!

她從沒見過父皇這麼看宋凡不順眼,從前都是使勁誇他,看他比看阿沅還順眼的!

早知道她那天就不急著催宋凡走、弄得父皇不痛快了!

宋凡也心裡苦,挨數落這事誰都不會喜歡,但他又知道陛下這是疼女兒。

——陛下的女兒又是自己的妻子,他還能心裡怨陛下不對不成?

於是宋凡一下午都調整著心緒扛著。

終於到了用完膳的時候,皇帝吩咐傳膳,陸杳心念一動,順勢道:「呀,婆婆不是說今兒身體抱恙?宋凡你先回去吧,我和父皇用完膳再走。」

宋凡一怔,皇帝不著痕迹地一睇阿杳,點頭:「至親生病你就回去守著,一會兒朕派人護阿杳回去。」

宋凡聽言只好依話告退,趁著皇帝低頭看奏章,向阿杳動了個口型:我在宮外等。

阿杳快速地點點頭:好!

皇帝沒吭聲,靜等著這雙小夫妻做完小動作后宋凡告退,估摸著宋凡走遠了,他側某看看阿杳:「嫌我為難他了才讓他先走,是吧?」

「……沒有。」阿杳矢口否認,臉一紅卻什麼都暴露了。

皇帝便瞪著她,瞪得她心虛極了。過了會兒就扛不住低下頭,手指划著裙上的花紋,呢喃著抱怨:「父皇幹什麼對他這麼苛刻……那天的事,我都不怪他了。」

「你不怪他是因為你喜歡他。父皇對他苛刻,是怕你受委屈!」

頭頂傳來的聲音中的幾分厲意激得陸杳頓想辯駁:「他不會讓我受委屈……」

父女二人四目一對,她還沒吐出來的一個原該乾脆的「的」字愣是噎了。

皇帝眉心輕皺著,眼底清晰可辨的慈愛和憤慨都讓陸杳說不出話來。

他這麼看了她須臾,忽地一笑,別過頭去:「不說了。我知道他不會讓你受委屈。」

就是他想也不敢。謝昭偶爾會拿這個安慰自己,對自己強調二百遍女兒是公主、當臣子的不敢待她不好……

之後還是會忍不住擔心她在宮外過得不好。

皇帝以手支頤悶了一會兒,胳膊忽地一沉。

他下意識地側首看過去,一見阿杳雙臂抱著他的胳膊、頭還倚在他肩上,就忙要掙開:「別鬧,嫁了人的姑娘了……」

「我嫁了人也是您女兒。」陸杳不撒手,在父親肩上歪了一會兒又說,「您別擔心。」

皇帝失聲而笑:「我沒擔心過這個。」

「別擔心這個,也別擔心我會過得不好。您女兒不傻的。」陸杳抬了抬眼皮,胳膊抱得更緊了些,「我以後常回來就是了。父皇您若想我了,差人遞一句話,我立刻就進來!」

阿杳承諾得認認真真,皇帝也知道她言出必行,卻聽得心裡更不是滋味。

太快了。似乎昨天她還小小一個能抱在手裡沖他笑、雪梨有孕時他便要擋在二人中間以防她踹雪梨的肚子,今天她就已經嫁人了。

再看看她,皇帝復又一喟。

罷了,也挺好的。女兒總要嫁人的,她現在嫁了人也開開心心的,再好不過了。

皇帝稍稍一笑:「在宋家好好過日子,若缺什麼,讓人跟宮裡說一聲。」

「嗯!」陸杳乾脆地點頭,想想又笑說,「要不我趕緊給您生個外孫女,您給她賜個封位,留在宮裡陪您唄?」

「……」皇帝板著臉一睃她,「封位可以給,朕才不替你帶孩子,你母后也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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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娘娘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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