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秦婉靜默不語,唇角卻漫漫浮上笑意來。她熬了多久,才熬到太后願意接納衛珩,儘管這其中十分兇險,但若非如此,太后也不能相信衛珩的真心。加上溫一楓偽善的面目被撕了下來,京中一片嘩然,再沒有人會逼著自己去與溫一楓接觸了。小手擰向他腰間的軟肉:「你若真的這樣有誠意,那幾時才向我提親?」
兩人一番笑著,待柳穆清和宋夷光沒有了動靜,衛珩才和秦婉正要從假山之中出來,卻見孟嵐疾步而來,神色有幾分慌張。兩人對孟嵐都沒什麼好感,一時也是納罕她要做什麼,她卻並未逗留,反倒是急急走了,秦婉探著身子往外張望,見似乎是有個小丫鬟在等她,兩人嘀咕了一會子,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依著前世和孟嵐不對盤的直覺而言,秦婉覺得這人又生出什麼惡毒心思來了。
饒是秦婉如此作想,當即就要跟上去看看,但孟嵐和那小丫鬟說了幾句話就散了,讓秦婉很是挫敗。待兩人走後,我衛珩才抱著秦婉出來,低聲道:「婉婉對她比對我還上心?」
他不咸不淡的問著,淡淡的神情很是刻意。秦婉笑道:「你不會害我,她可不一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前世秦婉被孟嵐害得太慘,這輩子仍然心有餘悸,是以一見了孟嵐這樣鬼鬼祟祟,她就覺得,此人定然又不懷好意了。如此想著,她撅著嘴,下定決心要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正想著,腰兒忽的被人摟住,衛珩很是委屈:「婉婉要對我第一上心,哪怕是雍王爺和媛媛阿羽都要排后。」他委屈的撒起嬌來,秦婉笑得合不攏嘴,轉頭點著他腦門:「還對你第一上心呢?你怕是真要再給父王好好訓一訓了,還沒做女婿,就要爭寵了。」
衛珩揚起笑來:「雍王爺既然知道我是未來的女婿,更不會對我懷有什麼不好的感覺了。」說到這裡,他在她唇上點了點,「孟嵐再如何,也不過只是寄居於柳府的表姑娘,更何況朱婆子已然被杖斃了,她身邊的丫鬟也大多被換了,想要找到一個心腹可不太容易。」
這話說得不假,秦婉深以為然,但孟嵐實在是個太會來事兒的女人,多一個心眼,倒也好。當即和衛珩十指緊扣去了水榭,才一進去,幾個相熟的貴女便圍上來說話,偏生衛珩立在外面,望了秦婉一眼,便有幾個貴女開起了玩笑,只說秦婉是不是要和衛珩成其好事了。
去歲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意跟衛珩來往,衛家不被待見已久,京中自命清高者也不肯與衛珩有任何關係,而這些姑娘們,眼裡也只有那位道貌岸然的溫一楓溫大人。然而自打溫一楓獲罪之後,對於這位曾經的玉郎,京中那是諱莫如深。衛珩則漸漸的嶄露出了自己的優勢來,倒也引了不少官家小姐們青睞。
如今想想,溫一楓唯一沒有想到的變數就是嚴先生,倘若沒有嚴先生的存在,即便能夠想到衛珩是給人做了手腳,但也苦無證據,更不知道會是誰。百密一疏,說得就是溫一楓。
笑著與幾個貴女開了玩笑,秦婉招手命紫蘇來跟前,細細的囑咐了幾句,這才重新和幾位貴女說話,不多時,就見宋夷光回來,一臉氣憤的樣子:「阿婉!我專程去了外面找你,不想你竟然先進來了,好生可氣。」
秦婉起身拉她:「是我的不是,你不要著惱。」復又低聲笑起來,「不知道你是與我表哥出去了,還是專程去找我的。」
被秦婉戳穿了心事,宋夷光立時惱了:「阿婉,你這樣壞,你這樣壞!」她說著就要起身收拾秦婉,笑得秦婉不住地躲,水榭里一時之間鬧成了一團,衛珩遠遠的看著,也露出幾分笑容來,轉頭則見夏竟成戳著自己:「我說衛兄,你這打算什麼時候向和寧郡主提親啊?兄弟還等著吃喜酒呢。」
「夏兄不先著急自己的婚事,反倒是盯著我做什麼?」衛珩頗有幾分好笑,轉頭看他,夏竟成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兄弟我當然還是想著急啊,但現下八字還沒一撇呢,只能先著急一下衛兄你的了。況且安定郡主可不日就要及笄,你瞧柳兄多著急啊。」
被無端牽扯進去,柳穆清也是啼笑皆非:「你二人說就說,作甚將我扯進去?」
夏竟成哈哈大笑,拿手肘戳衛珩:「我說衛兄,你就早些透露一些又有何妨?你可要知道,現下雍王爺是我姑父,那郡主就是我表妹,你對著兩位大舅子,可不要遮遮掩掩的,仔細到時候不讓你進門。」
衛珩到底給他逗笑了,卻對何時向秦婉提親之事絕口不提,讓夏竟成抓耳撓腮,好不急切。
吃了午膳,又有人傳了茶來吃,秦婉只端著茶去一旁,見紫蘇回來,忙問道:「怎麼樣?」
「我去問了幾句,倒是問了出來。」紫蘇低聲道,「那小丫鬟叫五兒,說是管茶水的,至於孟嵐與她說了什麼倒是不知道。同時當差的說,她似乎是拿了什麼物件回來。此處是在柳府,我不好打草驚蛇,就先回來向郡主說了。不過我想,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能那樣隱秘交給下人,能是什麼好東西?秦婉如此想著,低聲對紫蘇說:「你去盯著那小丫鬟,能不驚動就別驚動,別敗壞了外祖母的興緻。」
紫蘇頷首稱是,自己下去了。秦婉只是坐回到夏昭華身邊,後者端茶笑道:「鬧出什麼事兒了?」今日的一切,夏昭華沒有說出來,不表示她沒有看到,孟嵐楚楚可憐的樣子縱然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但對女人來說,可謂是噁心到了極點。更何況,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別的女人以那種眼神看向自己的丈夫。
「我那好表姨,怕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秦婉低聲說道,她並不想隱瞞夏昭華什麼,夏昭華有權知道這些,畢竟她現在是雍王妃。夏昭華笑了笑,望了一眼還在外室吃酒的雍王,低聲道:「知道了。」
一直臨近未時,官客們才漸漸散了,今日宴請的都是相熟之人,夏竟成上一次本是賭咒發誓說再也不跟衛珩吃酒了,偏偏今日又一次忘了根本,被灌得頭重腳輕,睡一旁躺屍去了。雍王吃了酒,有些發昏,夏昭華只親自扶他去休息,雖然說是扶,但說用拎的也不為過。自有一個白凈的小丫鬟送醒酒茶來,夏昭華斟了一杯奉給雍王,低聲道:「王爺且喝了吧,醉著也難受。」
「我沒醉。」雍王輕輕打了個酒嗝,還是接了醒酒茶在手,喝了一口后笑道,「昭華,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知道。」夏昭華很平靜的應了,相較之下,雍王彷彿情竇初開的少年,「王爺還是睡一覺吧,我且去和老太太說說話,媛媛和阿羽不見了我,一會子怕是要鬧騰。」
雍王笑聲有些發啞:「你呀,本王有時候都懷疑,你是真的喜歡本王才肯嫁來,還是因為喜歡媛媛和阿羽才肯嫁來的。」又笑道,「咱們什麼時候給婉兒他們再添幾個弟弟妹妹吧。」
這話大白日說實在有些出格了,夏昭華微微紅了臉,低頭靜默不語。見她害臊,雍王總算是滿意了,大掌撫了撫她的臉:「我會好好待你的,不會讓你像阿湄那樣。你且去吧,不必守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