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欸,你們別那麽急,別催那丫頭,讓她慢慢來。」溫良出聲道,就怕催得急了,那總是犯二的丫頭惹了什麽笑話。
肅王府老管家聽罷,義正詞嚴地說:「溫大人,此話不能這般說,誤了時辰可不吉利了。」
溫良摸摸鼻子,笑而不語。
肅王看了眼停在門前的花轎,周圍圍觀了很多京城百姓,雖然想來湊個熱鬧,但懼於肅王之威,也不敢湊得太近。肅王的目光移向穿著一身紅袍的年輕男子,紅色映襯下,顯得丰神如玉,不禁說道:「鎮國公年紀大了,以後莫要再氣他了,再大的怨恨也有消逝的一天。」
溫良一愣,然後笑了笑,習慣性地想用扇子敲著手背,很快發現因今天是他娶妻的日子,扇子這種東西自然沒帶。正了正臉色,溫良道:「王爺,這個道理誰都懂,但只要想起我二哥如此年輕便枉死,您讓我如何原諒他?」說著,微微偏首望向他處,輕聲說道:「他將我趕出家門,不認我這個兒子,將我娘氣死……王爺,您說,我還是他兒子嗎?」
「怎不是?若不是,他會入宮向聖上稟明讓你的婚禮在鎮國公府操辦嗎?他對你也是極上心的。」肅王接道。
「呵呵,也許是他不甘心罷了。」溫良面無表情地說:「他反對我娶翠丫頭,就算聖旨已下,他仍是固執到底。翠丫頭對我……我不能讓她受委屈。」
肅王一怔,他沒想到溫良與鎮國公之間的嫌隙如此之深,本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卻因一個錯誤,弄得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半晌,肅王說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以後好生待你媳婦兒。」
溫良笑起來,那種明明無意,卻添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魅力的笑容在他臉上漾開,他整了整衣袍,對這個只比他年長一歲卻比父兄還要關心他的男人深深一揖,輕聲說道:「多謝王爺成全。」
肅王府西院,當聽到花轎已經來到府前了,本就擠滿了人的房裡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喜娘的大嗓門在外頭響起,「新娘子可準備妥了?花轎已到了,可不能誤了吉時欸!」
肅王妃牢牢牽著自家女兒,指揮著忙亂的丫鬟,然後親自拿了那張綉著鴛鴦的紅蓋巾蓋到夏如翠頭上,有些傷感地拍拍她拉住自己的手。
溫良看著被喜娘扶出來的新娘子,面上露出了笑意,雙眸微彎,波光瀲灩,彷佛融入了細碎的陽光,驅逐了冬日的蒼涼。
「王爺、王妃,子修先行一步。」溫良對肅王夫妻拱手道:「我會好好待她的。」
肅王點頭,淡淡說道:「去吧,莫誤了吉時。」
溫良微微一笑,然後翻身上馬,看了一眼肅王府後,便掉轉馬頭,驅馬離開。
站在門口目送花轎離去的肅王突然偏首看了眼旁邊的妻子,彷佛感覺到她心中的不舍之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肅王妃抬頭看了眼他沒什麽表情的臉,突然咧嘴一笑,說道:「今天的子修看著倒是精神。」
「他一向如此。」肅王簡短地答道。
肅王妃眼睛一轉,說道:「咱們也去討杯喜酒喝吧。唔……王爺,你說鎮國公現在還不能接受這樁婚事嗎?」肅王妃有些無所謂的擔心了,那丫頭雖然二得不行,可現在是做人家媳婦的了,自然擔心她被人欺負。
肅王負手,淡淡地說道:「聖旨已下,鎮國公會明白的。」
聞言,肅王妃癟了下嘴,這回答跟沒有回答一樣。不過轉眼一想,夏如翠那丫頭從小到大就是個幸運值爆表的二貨,想欺負她的人也得掂量一下,所以也不需要太過擔心啦。
肅王瞥了一眼,自然知道她心中的不以為然,也不再點破,將乖巧地拉著妻子的手的女兒抱起,說道:「阿難,走了。」
肅王妃愣了下,很快明白肅王說的是什麽,馬上笑了起來,快步走過去。
鎮國公嫡子娶妻可是大事一件,迎親花轎繞著皇城一圈,街上無數的百姓蜂湧而出,並不是為了看鎮國公府豪華的迎親儀仗,而是為了目睹聞名已久的京城第一美男。
只見高大的駿馬上,穿著大紅色新郎官錦袍的男子高坐其中,冬日溫煦的陽光散漫地灑落在他身上,彷佛整個人都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再凝目望去,那馬上的男子華美容姿,似乎不經意間微側了下腦袋,一張筆墨難言的俊秀容顏映入眼帘,陽光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眼精緻,那五官、那長相,彷佛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街道兩旁原本湊熱鬧的觀眾皆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除了依然熱鬧的鑼鼓鞭炮聲,竟然無一絲人聲。等那花轎走了好長一段的路,兩街觀眾彷佛才從某種玄奧的意境中清醒過來,譁然一聲,便是驚天動地的喘息,方才失神之下,竟然因此而忘記呼吸了!
等花轎走了大老遠後,沿途旁觀的年輕姑娘們方從暈陶陶的狀態回過來,然後心裡再一次對某個幸運丫鬟各種羨慕嫉妒恨,心裡猛紮起小人來,詛咒她婚姻不幸福!
花轎里,正百無聊賴地扯著自己袖子打花結玩的夏如翠突然打了個噴嚏,幸好外頭一片鑼鼓喧天,沒有人發現,只有離得近的喜娘依稀聽到了一點,不由得眉頭跳了跳,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覺得今天可能會發生點什麽事情……啊呸呸呸!今日可是鎮國公之子成親的大好日子,不能想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迎親隊伍繞城一周後,終於抵達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前,鞭炮聲震天,穿著一身喜氣新衣的鎮國公夫婦站在門前招待賓客,鎮國公雖然仍是習慣性地板著張臉,但前來祝賀的賓客還是可以看出他心情應該不錯的,看來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反對這門親事啊。賓客們在心中暗暗忖度,面上卻不露出絲毫的異樣,皆是笑容滿面地與鎮國公寒暄,說著祝詞。
很快地便有下人來稟報花轎還有一條街的距離就到了,鎮國公府的管家趕緊讓人去準備。
等花轎熱熱鬧鬧地出現在門前,又有人將鞭炮點起,鼓樂喧天,周圍的人受那氣氛感染,也開口笑鬧著。那馬上的新郎官在眾人的注目下翻身下馬,應著喜娘的話去踢轎門,然而不待喜娘扶出新娘子出來,他自個已經掀開轎簾,伸出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將裡頭的新娘子扶了出來。
如此不按禮數的行為自然教鎮國公還有點笑意的臉板起來,鎮國公夫人很快掩飾住臉上的驚訝,若無其事地笑著,嗔怪道:「良哥兒這可是心疼著自己媳婦兒了呢。」
眾人聞言,便也發出善意的笑聲,將此事揭過。
只有被抓著手的夏如翠有些奇怪,溫良抓得特緊了,彷佛怕出什麽意外一樣。
進了門階,跨過了火盆,一路到了喜堂。
此時喜堂上,鎮國公夫婦已經坐在長輩位置上,另一邊,還坐著肅王夫婦。來觀禮的賓客看到肅王,心中微跳,再一次意識到肅王對這義妹的看重,這不是過來給她撐面子來了嗎。所以雖然知道這新娘子先前身分低微,但現下眾人也不敢說些什麽酸話,也因為肅王的出現,鎮國公府的人不由得抬頭挺胸,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除此之外,眾人發現來觀禮的還有崇德皇帝派來的禮官,代表皇帝的身分前來,可謂是給足了鎮國公府面子,這下子,原本還嘲笑新娘子出身低微的人莫不閉上嘴,心裡只剩下各種羨慕嫉妒恨了。
「拜堂了!」喜娘嘹亮地叫道,上前去扶住披著紅頭蓋的新娘,指示著她的行動,開始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