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良美男的形象成功地被新娶的妻子破壞殆盡,瞪了她一眼,憋著氣道:「你別記得這般清楚行不行?我今天高興,最多會貪幾杯罷了。」
貪杯不是錯,錯的是他喝醉後所做的各種風雅之事,可落在這丫頭眼裡,都能讓她說出個五四三來。偏偏她一臉誠懇,說得他憋氣不已,也沒法同她一般見識。
「喔。」
在場的人垂下腦袋,當作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看起來還算是識相的。溫良又交代了幾句,便出去應酬賓客了。
溫良走後不久,新房又來了一群年輕的姑娘,都是與鎮國公府有些關係的女性,長輩或姻親都有,連鎮國公府里未出閣的幾個小姐也過來了。她們來這裡一是為了見新娘子……雖然有蓋頭蓋著根本見不著。二是教導新娘子一些應該注意的事情及一些生活的小經驗,這樣既可以讓新娘子放鬆,又能見個眼緣,心裡對家族的女性有個大概印象。
當然這一過程都是婦人們七嘴八舌地說,新娘子聽著就行了。
可是今天卻有些不同,眾人都不太說話,房裡人雖多,可架不住氣氛詭異啊。
青衣和藍衣侍立在一旁,悄悄地觀察著在場的人的表情。對於她們的沉默,兩人也能理解一些,多是酸葡萄的心理,又羨慕新娘子原先不過是個丫鬟卻攀上了肅王,嫁了這麽個京中貴女們最想嫁的男人,好運得讓她們羨慕嫉妒恨。
不過新娘子現在的身分再高也無法掩飾她以前的丫鬟命,不免有些瞧不起,甚至一些清高的,端著矜持的架子,似乎不屑一顧的模樣。
最後,還是鎮國公府的長媳秦氏開了場,將氣氛調節起來。眾人邊聊著天,邊說著一些不著痕迹的八卦,至於教導新娘子什麽的隻字不提。
夏如翠沒嫁過人,而肅王妃當年嫁人時情況極為特殊,也是個半調子,根本沒有人同夏如翠說明一些情況,所以並不覺得自己被這些婦人明著排斥,正津津有味地聽著這些婦人八卦嘮叨呢。可等再聽了會兒,她突然覺得這些婦人的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味兒,很快的,夏如翠就知道她們真的在罵她。
「夏姑娘,你說我們說得對不對?那陳家媳婦不過是個卑賤的小商戶之女,因當年陳老爺喝醉了酒,腦袋不靈光才會為兩家小輩定了親,造成了悲劇。你瞧那陳家公子,每次出門去參加友人舉辦的宴會都不敢攜帶他夫人出門,若是帶個妾侍嘛,又失了身分。
可那陳夫人也是個不知趣的,竟然敢厚著臉皮跟著夫婿一起出門,使得陳公子每每被人指指點點……」
眾人安靜地聽著楊家媳婦慢條斯理的敘說,臉上隱隱露出些許輕視的表情。
青衣、藍衣見狀,心裡有些憤怒,但因在場的人都是有身分的婦人,而今天又是她們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她們自不敢說什麽。
「夏姑娘,你覺得呢?」那楊家媳婦貌似詢問她的意見一樣,輕言細語地問道。
紅帕微晃,眾人可以感覺到新娘子的臉轉身了說話的楊家媳婦的方向,只聽得一道清脆的聲音說:「哦,陳家媳婦做錯了什麽嗎?」
眾人面上一愣,以為她沒聽懂,便又說了一遍,主要表明的是那陳夫人的身分太低了,嫁到陳家來實在是給陳家丟臉,偏她又是個不知趣的,沒有因此而避著人,反而十分高興地遊走在夫人們的聚會中,曝露出小戶之家的小性子,暗地裡不知給人看了多少笑話。
夏如翠繼續淡定道:「既然沒做錯,又沒有犯七出,她做什麽不能出門?娶她的又不是我,我沒意見啦。」
不知道怎麽的,在場的夫人都覺得她在裝傻,分明是在恥笑她們管得太寬了,一時間都有些訕訕的,更因為夏如翠沒有按著她們的劇本走而有些憤怒,覺得自己被個丫鬟出身的女人鄙視了。
這時,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哎呀,你們不要再欺負我三嫂啦,小心等等我三哥不高興呢。」
「四小姐這是心疼嫂子了呢。」一個夫人掩著嘴笑道。
「才不是,我是心疼我三哥,不準欺負我三哥的新娘子!」那姑娘大聲說著,聽聲音似乎不過是十二三歲。
「婉婉,別這麽和長輩說話。」秦氏說道。
夫人們沒有計較,這溫婉是太師府的嫡小姐,是任性了點兒,但她也有那個任性的資本。
夫人們陪在新房裡消磨了好長時間,等天微微發暗時,終於陸續地離開了。
此時,夏如翠也覺得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頭上頂著的鳳冠更是重得讓她恨不得腦袋直接磕到床柱上。
見她有些坐不住,青衣低聲問道:「小姐,您怎麽了?」
夏如翠伸手扶扶鳳冠,無辜道:「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啊?」
「這個……」青衣有些無措地看向喜娘。
喜娘無語地看著她們,第一次見到進入新房的新娘子這麽理直氣壯地要吃的,「夏姑娘,請再稍等一會兒,新郎官很快就會回來了。」喜娘勸道,不能讓她壞了規矩。
「很快是多久?」夏如翠問。
「這個……聽外頭的聲音,應該還有一兩刻鐘吧。」
一聽,夏如翠失望了,打著商量說道:「那我每樣都悄悄吃點,你們當作不知道就行了。」
喜娘實在是無奈,這種犯二的問題就不要問了,身為個新娘子,你不覺得自己太多話了嗎?
【第二章】
好不容易天黑了,終於鬧夠了的賓客方放過今天的新郎官,又簇擁著他往新房而去,擺明著要鬧洞房。
溫良喝得有些高了,但理智還在,被一群男人推搡著往新房走,心裡實在是惱怒,含著酒意的桃花眼惡狠狠地瞪著那些男人。
這些人都是溫良以前在軍營里共過事的同僚,大半受過他的捉弄也被他狠狠地折騰過,對他可謂是又敬又怨,今天難得是他的大喜日子,這些人不趁機整回來,以後估計就沒機會了,所以根本不理會他的瞪視,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將他往新房押去。
還未離去的女眷們微蹙著眉頭目送那群魯男子,眼裡不掩對他們這些武人的鄙夷之色,幾個年輕的姑娘們甚至心中咒罵起這些粗魯的男人,生怕已經醉了的溫良被他們粗魯的動作弄傷。
倒不是她們有多擔心溫良,純粹是覺得站在一群粗魯的男人中間,俊美高華的溫良就像男神一樣發光發熱,自然會成為眾目焦點。
直到他們在轉角消失,女眷們方收回了目光,心頭有些悵然若失。
新房裡,餓得有些垂頭喪氣的夏如翠聽到外頭傳來的喧譁聲,木木的沒反應,等聽到喜娘高興地說新郎官回來了,夏如翠頓時像戰鬥的公雞一樣抬頭挺胸,坐得端端正正地望向門口的方向。
青衣、緋衣見那滿血復活的模樣,忍不住臉蛋扭曲了下,開始覺未來的日子她們有得勞神了。
喜娘見一群人擁簇著玉面微紅的新郎官進來,不由愣了下,但反應也快,趕緊讓丫鬟端來醒酒湯讓他喝了,免得喝得高了,稍會出了差錯就不吉利了。
待溫良喝了湯後,眾人又開始起鬨著要看新娘子,那豪邁的大嗓門,讓後頭跟來一同看新娘子的女性都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溫良深吸了口氣,接過下人遞來的一柄綁著紅綢帶的金色秤桿,輕輕地挑開了新娘的蓋頭。一張端秀的容顏映入眾人眼帘,柳眉杏眼,端麗的瓜子臉,中上之姿,但那雙眼睛特別的靈動,微微一眯,笑容喜俏,讓人打從心底想要回應她的笑容。
厚臉皮地擠過來鬧洞房的都是一些軍中武將,待在軍營久了,母豬也能賽貂嬋,此時見到如此清新喜俏的新娘子,自然個個叫好,聽得溫良喜孜孜的,拱著手說客氣,很快又被男人們罵他臉皮太厚之類的,一片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