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秦婉著實困狠了,聞言就合眼,不多時便沉沉的睡去了。端詳著她的睡顏,衛珩心中愈發溫軟,俯身親了親她的雙唇,這才起身往外面去了。
秦婉睡得很香,夢到了前世和衛珩成親之後的事情。當時秦婉甚至不知這位輔國大將軍什麼模樣,只知道,京中很多女子都傾慕他。直到他挑起自己的蓋頭,脹紅了臉,問她:「我可以叫你婉婉么?」
當時她還想,這世上怎有這樣靦腆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怎麼行軍用兵的。後來才知道,他並不靦腆,他的靦腆只會在她跟前出現。後來,他二人有了夫妻之實,那一夜,衛珩極盡溫柔,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送入她體內,生怕傷到了她。儘管他忍得額上汗都冒了出來,還是等她適應之後,才繼續要她。
那一夜,他每一枚落在她肌膚上的吻,都燙得驚人。
沉沉睡著,秦婉笑了笑,隱隱覺得自己似是被人抱了起來,旋即耳邊風聲陣陣,水聲潺潺,她有些清醒了,又聽到衛珩的聲音:「什麼人!」
不是衛珩抱著她?!秦婉猛地睜開眼,她上半身已然懸在艙房之外,身下運河水聲潺潺,一個蒙面人正拽住她的腿,只消一個用力,她便會摔出去落在運河之中!
秦婉忙抓住窗沿,試圖穩住自己的身子,那蒙面人不料有人撞破,忙將秦婉一摔,秦婉穩不住,頓時向艙房外翻去。那碧綠的流水透著徹骨的寒意,秦婉嚇得驚叫一聲。好在蒙面人快,衛珩速度更快,一個健步上前,一手握住秦婉的小腿,另一隻手迅速隔開蒙面人刺來的匕首,趕緊將秦婉拉了進來。
前後兩輩子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秦婉臉兒都嚇白了,被衛珩緊緊抱在懷裡。那蒙面人轉頭又來,大有要殺了秦婉之意,衛珩目光一深,趁對方匕首攻來之際,握住他的手腕,「咔」的一聲,將他的手卸了。不等蒙面人反應過來,衛珩一腳踹在他胸口。
這一腳他用足了力氣,蒙面人頓時被踹開,撞在了艙房的桌上,木桌立時四分五裂。響動太大,自然驚動了眾人,秦桓和柳穆清才來,就見到一人在一地木屑之中呻吟,而衛珩緊緊抱著秦婉,後者還有幾分發抖,看來是受了驚嚇。
忙命人將蒙面人抓起來,衛珩緊緊攬著秦婉,感覺到她在發抖,輕聲說:「沒事了,婉婉,沒事了……」
秦婉驚魂未定,呼吸粗重,那蒙面人被聞訊而來的侍衛抓住。剛將他的面巾扯下來,對方並不難看,平平無奇的長相。只是在秦桓看向他的時候,他卻露出笑容來,衛珩立時高聲叫道:「不好!他要服毒——」
衛珩一面高聲呼道,一面飛快的上前,單手扣住那刺客的下巴,「咔」的一聲脆響之後,那刺客下巴脫臼,嘴不自然的張著,嘴中落出一枚蜜蠟丸子。秦桓忙命人將其敲開,才見其中包覆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看著其中包覆的毒,秦婉的神情又白了幾分。這明擺著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若是能夠安然殺了自己固然最好,若是殺不了自己又失手被擒,那麼便服毒自盡,一點痕迹也不給人留下。
她白著臉兒的樣子顯得愈發楚楚可憐,衛珩忙重新回了她身邊,將她抱入懷裡加以安撫。他現下很是狂躁,若方才他並未出去,也不會給了賊人可趁之機,讓婉婉受了這樣的驚嚇。若是婉婉有什麼好歹……念及此,他看向了被侍衛押下去的刺客,目光深沉至極。
命人將刺客帶下去之後,秦桓轉頭則見妹妹被衛珩抱著,臉上肌肉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還是不動聲色的揮退了所有人。紫蘇和杜若何等乖覺,自行去給秦婉準備熱水和紅糖薑湯來,一時之間,艙房之中便只剩了衛珩和秦婉兩個人。秦婉一直白著臉兒不說話,讓衛珩心急如焚,捧著她的臉低聲說:「婉婉,是我不好,我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艙房裡。」若非他撞破了這一幕,現下秦婉已然被投入了湍急的運河之中。
儘管運河水不曾結冰,但必然寒冷徹骨,秦婉身子又弱,一旦跌了下去,勢必立即會被捲入水中,而後……
他不敢再想,抱著秦婉的手隱隱發抖:「婉婉乖,別怕,沒事了。」
攀上他的肩,秦婉笑道:「衛珩,我不怕。」從未想到,自己會有一日醒來回事凌空的狀態,加之身下碧綠湍急的流水,讓秦婉十分后怕。但是衛珩救了她,如他承諾的一般,在最關鍵的時刻回到她身邊保護她。這樣想著,她用力抱住衛珩的雙肩:「我沒事,真的。」
生怕她受驚過度而壞了身子,衛珩神色稍霽,還是將她抱得更緊,這才發現她方才梳成辮子的長發落在了河水之中,已然浸得棉襖濕了一片。他忙將秦婉放開:「快,將衣裳脫了。」
原本正在溫存,他忽然舍了自己,又說出這樣一句話,秦婉有幾分發怔,旋即臉兒燙了起來,抿唇不語。見她遲遲不動,衛珩這才意識到這話有多孟浪,耳根也是一熱,轉身背著秦婉:「衣裳濕了,免得一會子害病,可要趕緊脫了濕衣裳。」
秦婉這才注意到後背濕了一片,又因紫蘇和杜若不在,說不得只能自己將衣裳脫了。她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傳來,讓衛珩意亂神迷,耳根愈發燙了。她身上的馨香味忽的靠近了些,衛珩正要回頭,就感覺到她貼在了自己身上,軟軟的身子貼著自己的背,一片溫軟。衛珩渾身都僵了,舌頭也有些打結:「婉婉……」
秦婉並不理他,小手將他斗篷的帶子解了,躡手躡腳的脫了之後,裹在了自己身上。他的斗篷那樣大,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加上他乾淨的味道,秦婉很是歡喜,輕輕的笑出來。
衛珩繃緊了身子,又聽得她的笑聲,心中好像有無數的小貓爪子在撓,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側躺在床上,裹著自己的斗篷,正對自己盈盈含笑,心中頓時溫軟一片,握著她的小手,低聲道:「婉婉……」
屋外有幾聲響動,只當是紫蘇和杜若回來,衛珩並不懷疑。豈料宋夷光從外面進來,撲到秦婉床前,眼裡全是淚,哭得小臉全花了:「阿婉,你嚇死我了!」她來不及說後面的話,掩面又是一番哭泣。她哭得肝腸寸斷,讓秦婉愈發的好笑,正要勸她,柳穆清從外面來,將宋夷光扶起來:「婉兒沒事,你不要這樣哭,看來彷彿是有事了一般。」
宋夷光沒好氣的瞋了他一眼:「我哭我的,才和你沒有相干。」又抽抽噎噎的看著秦婉,止不住淚花,問道:「你怎麼穿著衛珩的斗篷?」偏巧她方才哭得太慘,眼淚鼻涕都出來了,說完這話,竟然哭出了一個鼻涕泡兒,秦婉當即不厚道的笑出聲來,宋夷光又氣又惱,跺腳說:「阿婉!你還敢笑我!」
她說得凌厲,臉卻紅了。柳穆清好笑萬分,取了手巾給她擦乾淨,這才笑道:「你呀,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又望著秦婉,見她雖然受了幾分驚嚇,但氣色還好,料想應該沒有什麼大礙,這才勉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