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巧項清春回過頭來,看見素來溫雅從容的二皇子竟然失態地紅了眼眶,頓時吃驚了,又聽到大皇子嘆息著說:「看來遇到那個女人……咱們總是倒楣。」
哪個女人?
「大哥,先生是不是將這一切都算計好了?」
「應該沒有吧……」若是他連這種事情也算計上,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二皇子先入為主的印象使得他不淡定了,臉憋得紅通通的,搓著裹著自己的被毯道:「我、我以後絕對不摻和進女人的事情去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二弟……」大皇子無語地叫道。相比那個幸運過頭的女人,他覺得先生比較可怕,彷佛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頭頂上。
一旁關注兄弟倆的項清春吃了一驚,心中驚疑不定,他們說的先生不會是那個先生吧?不過能讓皇子恭敬地稱呼一聲先生的,除了皇上欽點的那位就沒有別人了。
眼睛一轉,項清春很快便有了主意,不過他這個主意被兩位皇子一同否決了。
「若是溫先生其實並不在那艘船上呢?屆時怎麽辦,逼他出來?」然後你確定不會被他趁機再算計一次?
項清春不說話了,又開始苦思冥想,想要揪出對手的把柄,也是為了不讓大皇子他們輸得太難看啊。
另一邊,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在兩位少年心裡留下深刻陰影的夫妻倆坐在一起,邊剝著鹽水煮花生邊聊天打趣。
「真好笑,二皇子自個不小心跌落了河不說,大皇子明明站得好好的,誰知道一個姑娘從後頭走過來,不小心絆了腳將他撞飛出去了,看來他們今天挺倒楣的。」夏如翠嗑著花生米,全然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害二皇子摔下河的罪魁禍首。
溫良為她剝著花生,含笑看著她明快的笑臉,突然問道:「好玩嗎?」
「好玩啊。」夏如翠大大方方地說。
溫良笑意加深,某位姑娘探出窗外時朝二皇子打招呼的事情他可是看瞧得一清二楚,然後這姑娘拿竹篙救人一事也看在眼裡,不過二皇子無意中被那竹篙戳到河面下喝了一肚子的水,估計她也是手滑致了,沒那膽子這般惡整位皇子吧?不過想必這事後,二皇子對她的印象更深刻了。
正說著話,衛朝浥一臉喜色地帶著周拯煦等人過來,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然後才坐下來興奮地說道:「先生,由於大皇子和二皇子落水,身體不適,他們認輸了。」
溫良斜眼睨他,慢悠悠地搖著扇子說道:「有什麽好高興的?他們雖然認輸,但在旁人眼裡只是因為意外而不得不遺憾認輸,卻不是因為他們技不如人,反而是你們撿這種便宜才讓人不齒。」
聽這麽一說,原本高興的少年們頓時蔫了。
「果然,周拯煦說得不錯,為了大皇子的面子好過點,咱們應該讓這次比試不了了之的,就當因為意外而無法比出個高低。」
雖然心裡巴不得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面子掃落在地,但到底他們是皇子皇孫,也不能太落他們的臉面,對他們的未來不利,於是衛朝浥又出去找大皇子他們了。
周拯煦留在船艙中,看著並坐在一起的夫妻倆,看到正為夏如翠剝花生的男子,心裡有種幻滅感。
大抵是他的眼神太那什麽了,夏如翠望向他,問道:「要吃花生嗎?」
周拯煦木然地搖頭。
「要吃溫大人剝的花生嗎?」
周拯煦木然點頭。
夏如翠嘆了口氣,說道:「周公子,你病得不清啊,我誠摯介紹胡太醫給你,他是俏俏的外祖父,相信你也認識。」
周拯煦回過神來,頓時神色有些尷尬,斯文俊秀的少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然後決定無視害他無意中出醜的夏如翠,雙目燦亮地對溫良說道:「溫大人,請您收我為學生吧。」
自從下元節後,原本安靜的太師府變得熱鬧起來,每天午後都會有訪客上門。
「夫人,傳膳的嬤嬤過來問,今天需要多準備午膳的分量嗎?」藍衣過來問道。
夏如翠正在折騰著帳本,看得腦仁發脹,聽到這話後,頭也不抬地說:「多備著些吧,若是吃不完的話讓人送到尚書府和學士府。」
青衣和藍衣同時囧了下,兩人互視一眼,藍衣示意青衣機靈些,夫人那種不著調的話就表放在心上了,不然是自討苦吃。
至於夏如翠為什麽會這麽說,完全是因為近日來幾乎每天都上門拜訪的那些少年。午時書院歇息時間,他們便跑到這裡,除了纏著溫良要他收他們為學生外,順便在這裡蹭頓午飯。太師府自然不缺那幾雙筷子,有他們在也挺熱鬧的,溫良似乎看起來也挺喜歡同他們混在一塊兒,然後耍著少年們玩兒。
但夏如翠近來管帳,管得多了,被同化了有點精打細算的趨勢,所以容不得浪費。
果然不久後,便有僕役過來稟報,衛少爺、周少爺、莫少爺過來了。
夏如翠放下讓她腦仁發脹的帳本,揉了揉額角,往前廳行去。
見到夏如翠,客廳里坐著談話的少年紛紛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將他們準備的禮物奉上。雖然溫良還沒有答應要收他們為學生,但這些日子常和溫良下棋、談論時事政策,心裡早就將夏如翠當成了師母對待了,不敢太放肆。
夏如翠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們的禮物,然後示意他們坐下。
下人上了茶點後,小胖子莫潛蹭了過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問:「溫夫人,俏俏姑娘今兒在嗎?」
「不在。」夏如翠如實說,見他臉上掩不住的失望,說道:「俏俏的外祖母這兩天身體不適,俏俏要照顧她老人家呢。」
小胖子一聽,激動了,摩拳擦掌道:「哦,太好了……不是,這真是太不幸了!俏俏姑娘一定很難過,衛少、拯煦,明日休息,咱們準備份厚禮過去探望胡奶奶吧。欸,衛少,我記得你家的葯庫里還有根地參,那什麽,不知道你賣不賣,我同你買了。」
聽到小胖子的話,衛朝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胖子沒藥救了,京里多少品貌出眾的世家貴女,這小子怎麽給個江南來的刁鑽小姑娘套住了呢?聽說江南女子溫柔婉約、柔情似水,可瞧那小丫頭,伶牙俐齒的,整就一人憎狗厭的模樣,哪值得小胖追在她屁股後頭轉?還這般死心踏地的忠犬模樣。
而且,小胖他莫要忘記了那姑娘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他過了年才十三歲,一個比他年長的老姑娘,真不曉得他喜歡她什麽。
「去去去!我家的地參是要留給老祖宗的,不賣。」衛朝浥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地說。
「衛少,別這麽無情嘛,我多出一倍的錢還不行嗎?」莫潛扯著他的衣袖可憐巴巴地說。
「滾,別像個娘們一樣來煩我!」
「衛少……」
周拯煦淡定喝茶,見夏如翠的目光被兩人吸引過去,適時地同她解釋了下情況。
莫潛雖然是個小胖子,一看就知道是營養過剩的小胖子,但聽說他並不是從小就是這樣的,聽說小時候還挺正常的,粉粉糯糯的,可愛極了。
但奈何他是莫家的唯一命根子,不只祖父母寵上了天,還有個溺愛他的娘親,於是大人們總是將最好的留給他,莫母更是為了讓他們的寶貝健健康康成長,一日幾餐地準備好吃的東西,像餵豬一樣地喂。於是可憐的莫潛由粉雕玉琢的小正太長成了營養過剩的小胖子,那噸位,看到的人都想踢一腳,看看是不是讓他像顆肉球一般滾起來。
因為是莫家唯一的獨子,家裡從來不會短他的銀錢,聽說他的娘親可是通州梅家的女兒,皇商的女兒身家豐富,又常給他塞私房錢,所以莫潛還真是這些少年公子中手頭最寬裕的了,說要同衛朝浥買地參,估計也是出得起那個錢的。
夏如翠聽著周拯煦的爆料,又看著那邊苦苦哀求的小胖子,不覺抿唇一笑。眼睛一轉,又轉到了周拯煦身上,這個少年出身書香世家,看起來一派文人的溫雅清雋,一看就是個治學的儒生,但偏偏那儒雅的表相下又有些小狡猾,想得也比那些治學的文人要多,莫怪會想要跟著溫良學習。
直到溫良回來,莫潛都沒有磨得衛朝浥將他家的地參高價賣給他,這讓莫潛滿臉沮喪,一張圓圓的臉苦逼地盯著人。
聽到僕人過來稟報溫良回來,衛朝浥和周拯煦十分積極地出去迎接,莫潛垂頭喪氣跟在後頭。對於三人的出現,溫良只是挑了下眉頭,搖著扇子笑得一派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