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城專諸
茫茫萬里原野。
其間雜草,青黃相間。
這便是後世的內蒙古大草原。
野馬成群,各自低頭啃草,白鷺啄水,猛然驚飛四野。
一股自然氣息籠罩,濃郁至極。
李非魚的小臉上全是輕鬆快樂。
五十餘騎緩緩的行走在這荒野之中,微風席捲,青草蕩漾,一點看不出寒冬存在的痕迹。似乎,這裡隔絕開了一切的季節,遺世而獨立。
此時,王霖興緻不錯,跟大公子講起了一些奇聞典故。
「再往北走一二百里,便可以到古時樓蘭國了,只是,這樓蘭國一夜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再也沒有人找到過,傳聞當年幽王為博褒姒一笑,曾經派出大軍來尋找過,可卻依然無疾而終,以至於後來烽火戲諸侯,斷送了天子權威!」
李非魚是聽過這些故事的,仰起頭問道:「那褒姒到底有多美,竟然讓幽王陛下變得如此昏庸!樓蘭國的消失,我倒聽司空老先生說過,似乎跟海外宛渠國有關係,具體的,李老先生並沒告訴我。」
「司空老先生?可是那位諸子百家尊稱老子的李耳先生?」王霖神色變得火熱起來。
「恩,就是李老先生!」
李耳,也是姬姓李氏的人。
所以李非魚並不叫姬非魚,周朝傳下已經五百多年了,其間各種聯姻數不勝數,於是,在洛陽誕生了三大勢力——周頃王之子劉康公的後裔劉氏,是王室近親,以及西周初年單公的後裔單氏,屬於王室遠親,以及周成王之子李烈公的後裔李氏,三氏聯合執政,七十年前,正統姬氏無後,三氏爭雄,李氏生出,故而周室洛陽,現如今是李氏做主,其餘兩氏只是世卿。
其實這也沒什麼,三氏之人若做了天子,死後仍然改性姬,就如同周靈王李泄心,死後謚號靈王,卻改性姬,族譜所記載的不是李泄心,而是姬泄心。
王霖神色突然變得極為虔誠:「大公子,若回到洛陽,能否引見李先生?」
李非魚眉頭微微蹙起:「司空先生不喜與人交談,怕是不好說,不過我會儘力幫叔叔的。」
王霖滿臉感激,低頭抱拳行禮:「多謝大公子!」
「不用,不用,舉手之勞,叔叔可不要折煞我!」李非魚趕緊轉過身子,可惜做在馬背之上,轉身子倒沒那麼簡單,只是不停的擺手。
王霖哈哈一笑,身子坐直:「大公子如此賢良,大周何愁不興?」
隨即王霖又道:「司空老子先生應該達到大宗師之境了,為何會流連世間呢?」
李非魚神色鄭重起來:「司空老先生說道在方寸之間,我不是很明白,但,想來這就是老先生給出的答案了。」
王霖內心一陣觸動,道在方寸之間,似乎抓住了一絲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有抓住。
壓下內心思慮,眼前一座城池出現,正是新城!
遠遠看去,其城不過方圓三里,所謂三里之郭說的便是眼前這樣的城市了吧。
小六子當先一馬衝出,站在新城城下:「蒲邑失守,王卒帥退到此地,速速放我等入城!」
城上探出一個甲士:「等一下,等我通傳邑司大人!」
小六子迅速返回,走到王霖與李非魚身前,單膝下跪:「大公子,將軍,城上甲士正在通傳新城邑司,我們稍等片刻。」
李非魚點了點頭,回頭問道:「叔叔,這新城邑司是誰?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霖微微一笑:「這新城邑司名叫專諸,是個心懷大周的好兒郎,更是在下的知己!」
短短一句話便將李非魚心中疑惑盡數解答。
李非魚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居然是心懷大周的將軍么?說真的,此時,李非魚就怕再遇到一個琮越那樣的邑司,一根筋只認準晉國國君,然後,死命要把自己交出去。
現在,疑慮盡消,李非魚小臉上鬱結的愁漸漸消散。
不多時,城門緩緩打開,一列甲士在當先一個威武男子的帶領下衝出城門。
奔行不到五十步,整隊甲士勒馬停下,驅趕著胯下馬兒分列兩邊,五步一騎。
當先威武男子翻身下馬,牽著馬快速走進。
王霖同樣翻身下馬,大步向前走去,一把抱住那威武男子:「專諸兄弟,好久不見!」
專諸雙手重重的抱在王霖身後:「王大哥,讓小弟好是想念!」
王霖神色一黯:「蒲邑失守了,被胡人奪下!」
專諸鬆開抱住王霖的手,一拳轟在王霖胸前:「大哥沒事,遲早能拿回蒲邑,更可以直入漠北五十六山,何必如此小兒女作態?」
王霖哈哈一笑:「專諸兄弟,我這馬上可還有一個尊貴至極的人在。」
專諸眉毛一橫:「哪家子弟?閑來沒事到邊疆玩耍?」
王霖神色嚴肅起來:「是從林胡回來的大公子李非魚!」
「大公子?」專諸神色同樣嚴肅起來:「聽聞洛陽那邊準備立王子朝為太子,這時候大公子回來很麻煩啊,若早些時日,天子恐怕還不會急著立太子。」
李非魚耳尖,聽到了專諸的話語:「我父親怎麼了?怎麼會急著立太子?」
專諸連忙單膝下跪:「下臣參見大公子!」
李非魚抱著馬脖頸翻身下來,顧不得摔了一跤:「叔叔,快告訴我,我父親怎麼了?」
專諸神色一黯:「三月前,天子祭天,令諸侯進獻禮器,晉國不肯,天子因此而實施變法,可惜,天子不知何故突然病倒,所以.......」
其實,真實的情況是周室沒有禮器,向諸侯國借,晉國不借,只是,面對大公子,專諸不得不改了一些說法。
李非魚是知道周室暗弱的,但也懶得管這些事情:「阿朝只是庶長子,阿猛才是嫡子,我不在,即便立太子也該立阿猛才是,怎麼會立阿朝?難道單氏和劉氏聯手了?」
專諸心下一震,本以為大公子不過是個小孩子,卻能瞬息間便有了這些猜測,專諸不由得直視著李非魚,這一看,心下一慌,連忙低頭:「單氏劉氏欲立王子猛為太子,可是王子猛太過懦弱,反而不如王子朝有勇有謀,所以天子為天下計,欲立王子朝,若是大公子在,天子便可不用這般煩惱了。」
李非魚沉默了許久:「父親病情如何?」
專諸臉龐一陣抽搐,終於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扁鵲先生去看過了,說是,病入膏肓,隨時可能駕崩,因此,眼下諸侯國更加亂了起來,魯國孔丘甚至公然便露出立嫡不立賢才是周公定下的法制,似乎,孔門之人也會介入洛陽局勢,另外,楚國,晉國都有乘機稱霸的意圖!」
李非魚繼續沉默著:「你為何告訴我這麼多?」
專諸神情一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李非魚,隨即便釋然,周室積弱,若大公子不警惕,或許周室便只能繼續衰弱下去了,隨即高聲吼道:「專諸是大周人!」
王霖也一同跪下:「大公子,我可以為專諸作保,專諸一心所想,儘是大周!」
李非魚雙手虛抬:「那按專諸先生所想,我應該立馬火速趕回洛陽,還是另作圖謀?」
專諸絲毫不猶豫的開口道:「不可回洛陽,此時,洛陽之亂已定,不管是王子猛繼位還是王子朝繼位,另一方都會為亂洛陽,此時大公子回去,不過羊入虎口,孔丘說過一句話,下臣深以為然,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大公子三思!」
李非魚接著又問道:「若不回洛陽,又當如何?」
專諸神色一愣,這些謀划之事,自己並不是很擅長,當下只得道:「下臣並不擅長謀划,不過,依我所見不如拉起一部強軍,如今洛陽便是沒有強軍才會被諸侯欺凌!」
王霖苦澀一笑,哪有這麼容易,無糧不聚兵,洛陽可不只是沒有強軍,甚至連糧食都得依靠諸侯,怎麼訓練強軍?真要這麼簡單,你當歷代天子都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