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這噁心的世道
粉紅色的摺疊自行車上,載著戴墨鏡的蕭泉,行駛在白霧之間,很有種青春藝術片的氛圍。
當然,如果蕭泉能把鬍子刮乾淨的話……
如果地上,不會時不時的軋到一塊不知誰的斷肢的話……
如果這該死的白霧能再稀薄一點的話……
在目前的情況下騎自行車,絕對屬於窮騷包。
是的,在這種鬼天氣里,走路都可能會讓臉直接砸牆上,更何況騎著車子。
蕭泉之所以到現在都沒臉著過牆,是因為這條路,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走的路線。
利用近一個月的時間,蕭泉得出一個很不科學的結論——每天上午,是喪屍活動頻率最低頻次的時候,這個時間點的喪屍,聽覺會被大大的弱化掉,而其行動力,也較之夜晚會出現明顯的遲緩。
蕭泉甚至嘗試過,將一個瓷盆扔到一位老大爺喪屍的腳邊,那位大爺除了全身哆嗦的亂打擺子外,早就沒了前兩天上天入地的好身手了。
蕭泉認為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說道的,如果他能知道裡面的貓膩,那麼自己的日子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過的那麼苦逼。
「天生就是個勞碌的命哎。」蕭泉自嘲的嘟囔了一句,邵本初那傢伙要醒過來,這些就都不是事兒了。
哎,怎麼就昏迷了呢?
待拐了幾個彎道后,蕭泉緩緩的停下自行車,一腳踩爆一顆喪屍腦袋,將這個明顯還未發育成熟的小女孩喪屍踢到一邊。
他抬頭看向眼前的白霧,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面沉如水。
一絲微風拂過,蕭泉周身的白霧,登時散開了些許,一片黑蒙蒙的影子出現在視野內——如山、如海。
蕭泉呲了呲牙,舌頭將那口可以反光的大白牙,順時針舔了一圈,隨口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嗎的,我說那幫雜碎不願來交通大學,合著這兒的門都找不著,能進去才見了鬼了!狗曰的王胖子耍我!」
他把自行車停住,緊緊身上的登山包,向前方黑影走去。
跟邵本初在一起殺喪屍那幾天,蕭泉著實的「吞噬」了十餘只喪屍的怨氣,秒變超人的情況倒是沒出現,但四肢的爆發力和聽覺、視覺卻很明顯得到優化。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個人敢四處覓食的底氣所在,和平年代呆的久了,他並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實力如何。
但憑藉他幾個月的半吊子搏擊訓練經驗,他認為現在的自己,可以把之前那個要錢不要臉的搏擊教練,打到叫自己爸爸。
在褪去霧氣的覆蓋后,出現在蕭泉視野里的黑影,是一棟殘垣斷壁的樓宇。
這棟擺著睡佛造型的高樓,在幾個月前可是這裡的高級白領聚集地。
蕭泉當房產中介那會,在這樓下可是整整轉悠了一個多月,撒出去的傳單得有大幾百張,結果沒有一個人主動找他買房子的。
倒塌的建築,對於災變后的人類是禁地的存在,因為你一旦深入其中,是沒有辦法利用辦公樓的正常結構,來判定自己的位置所在的。
裡面的喪屍分佈、數量,和異化的動物情況一概不知,這就有種作死的節奏了。
除非,是被逼到實在沒有辦法,才會趟雷一樣的走進去。
蕭泉目前的打算,就是趟雷,因為不穿過這塊區域,他就沒辦法進入交大學校內,那個箱子更不會長腿自己跑出來,沒有那個箱子用來做交易,邵本初的結果就是死亡一條途徑了。
蕭泉努力的吸口霧氣,回頭看看來時的路線,強化后的視力雖然有所提升,但僅比普通人看到要遠一些罷了,他看了看滿眼的白霧,咽了口口水,向廢墟邁步走去。
…………
蕭泉所在的小區門口,聚集了一幫流里流氣的人,為首的是一名方臉鷹鼻的中年男人。
他敞開嶄新的羽絨服不耐煩的看向面前的小個子,沉聲問道:「黃瓜,那個姓蕭的確定已經走了?」
黃瓜裹緊身上的皮衣,把缺了一條腿的眼鏡,又往鼻樑上抬了抬,伸頭哈腰的堆著笑臉:「盲哥,我怎麼敢騙您呢?我親眼看到那個姓蕭的小子推著自行車走了,看方向好像是淮海路那邊。」
盲哥拿出一根煙屁股往嘴邊送,一旁的打手很有眼力見的滑開一根火柴。
「嘶……」他享受般的眯著眼,長吐了一口青煙。
良久,盲哥看向黃瓜道,「你也知道,這小子就是個壞種,我們幾次堵他都被他輕鬆躲過去了,他在樓道里放了這麼些個吃活人的東西,報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我再問你,他這些天都很晚才回來?」
黃瓜眼饞著看向盲哥手裡的煙屁股,很沒出息的咽了口口水,「咕咚」一聲,那動靜讓旁邊圍著的幾個男人更加不屑。
「來一口,」盲哥把煙屁股遞了過去,待黃瓜那張爆皮的嘴唇剛沾到煙嘴,又立刻拿了回來,「我要你完完整整的說清楚,如果因為你的緣故出了事情,我會斷你手腳拿你釣魚!」
…………
此刻的蕭泉,如同和平年代時一隻躲避人類的蟑螂,他四肢著地,小心翼翼的嗅了嗅地上的磚塊,在一堆疑似排泄物的地方撥拉了好久后,蕭泉果斷退出先前的路線,原路返回。
那是一堆異化動物的糞便,喪屍是不會排泄的,他們的缸門裝飾用處大於使用功能,一般喪屍在捕食人類的時候,會邊撕咬人類吸取鮮血,邊將不能消化的衣物或肌肉等組織,順著已經爛掉的腸道直接過濾掉。
那麼剛剛那一堆糞便,就只能是異化后的動物所排泄的,蕭泉在裡面發現一根被胃液溶解了一半的手指,手指上那頂碩大鑽戒告訴他,這個手指的主人,曾經是街角超市的頂級打手。
蕭泉不認為自己有超過那名打手的本事,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順著來前的路線直接返回。
再次回到廢墟前,蕭泉走到路邊的一堆石頭堆旁,伸手虛彈了一下,一根肉眼難辨的魚線在空中震顫著,魚線的另一頭綁在蕭泉的自行車上,這是蕭泉製作的最簡陋的預警系統。
沒辦法,因地制宜嘛。
看到沒有什麼異動,蕭泉放下心來,待轉身望向面前的廢墟,那稍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喃喃自語道,「非得讓我閉眼瞎闖進去嗎?再這樣窮折騰,晚上真不一定能回了家啊。」
在蕭泉準備進行第三次路線嘗試的時候,一絲若有若無的女人聲音,讓他的心神立刻繃緊了些,他透過白霧看向廢墟的另一邊。
那裡是他第一次走過的路線,在發現有幾個喪屍后他就沒再繼續下去,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
在蕭泉目光所不及的地方,一所殘破的辦公格子間里,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女人苦苦哀求著面前的男人。
她抱緊男人的小腿,哭訴著,聲音凄慘:「大哥,行行好,求求你!我身子都已經給你了,只求你能給我一點兒吃的,一口燒餅也行,我兒子已經整整三天沒進食了啊!再這樣下去他會死掉的!」
被拉扯的男人一臉厭惡的看了眼女人,一手拎著背包,另一隻手不緊不慢的系著腰帶。
待聽到女人說完后,一張嘴朝她頭上吐了口濃痰,他恨聲說道:「格老子的!都見紅了還敢出來賣,老子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霉,我要因為你攤上什麼倒霉事情……啊呸呸呸!」
他用手打了下自己的嘴,提起被拉扯的那條腿,蹬著中年女人的肩膀狠狠的踹了下去。
男人向倒在地上的女人揚起手上的卡通書包:「臭娘們!看見了吧?裡面有五塊燒餅、一瓶酸奶,還有爺爺半包煙!但這些都是爺爺我的,我不把你的小崽子摔死拿去賣掉,已經仁至義盡了!還跟我要吃食?要吃史都不會給你!」
中年女人顧不上被鞋踹破的肩膀,看到這男人要走,她急忙爬行到男人腳邊,仰起沾滿土灰的臉,努力的將微笑堆在上面,只是那媚笑怎麼看怎麼更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她抓住男人的褲腿,急切的說:「大哥,我錯了,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就來例假了,我給你用嘴吧?我很厲害的,保證大哥滿意,一口燒餅就可以,只要一口……半口也成!」
男人用手胡了一把臉,右眼角那道的刀疤張開的口子更顯猙獰。
他彎下腰,拿手摔打著女人的臉,調侃的說道:「爺爺我剛放了一槍,你覺得我是種豬嗎?再說就你這臉,嘖嘖,還不如豬,再不把手拿開,我直接結果了你和你兒子,然後拿你們娘倆去換大米!」
女人仍想試圖哀求什麼,只不過她的眼角偷偷的瞟了下右手邊的地方——那是一塊石頭,稜角尖銳的石頭!
就在女人趁著刀疤臉不備,將手伸向石頭的當會,一個小身影從隔壁的房間里猛然竄出,從背後襲向男人。
「小崽子長本事了?」男人轉過身,低頭看向眼前的小男孩,從他手裡一把奪過斷開的木質三合板丟到地上,一抬腳直踹向男孩胸口,「弄死你后,我再拖著你老娘去賣!賣夠了一刀結果了換大米!」
剛剛還軟語求告的女人,在看到兒子被男人一腳踹出老遠后,突然發了瘋一樣,死死摟住男人的雙腳。
她聲嘶力竭的嚎叫著:「浩浩快走,快走,從我們昨天找的那個洞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