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十五章衛家二房被分家】
所謂厭勝,就是巫蠱之術,百姓對於鬼神之說何等信服,遙想漢朝武帝之時的巫蠱之術,牽連萬人,不可謂不驚心。
自大熙朝開國以來,便明令禁止厭勝之術,但凡被查出,定然難逃一死,甚至夷滅三族。
是以紫蘇說出衛苑雅屋中有厭勝之物的時候,眾人神色皆是一驚,衛珩下意識將秦婉護在身後,總管太監更是蹙起了眉頭,望著衛苑雅的目光十分不善。
衛苑雅神色蒼白,被幾個粗使婆子壓在地上,望著秦婉的目光里滿是憤恨。
屋中氣氛肅殺起來,紫蘇硬著頭皮,示意一個三等丫鬟取來一個不足五寸的錦盒,捧到秦婉跟前。
秦婉打開望了一眼,見其中盛著兩個小小的布偶,皆是扎滿鐵針,上面還縫著兩個生辰八字,秦婉認得,是自己和衛珩的。
衛苑雅以厭勝之術詛咒衛珩和秦婉!
屋中一時死寂,總管太監看著衛苑雅的目光如同看一個死人,這衛家二房的人果真都是不入流,衛珩這郡馬爺如此能耐,還是得處處給二房善後。
昔年趙王妃衛氏就是個行事欠妥的,才會惹得太后如此厭恨,倘若不是因為陛下對衛夫人……只怕衛家想翻身也是不能了。
衛珩更是怒不可遏,伸手掐住衛苑雅的脖子,直接將她提了起來,道:「你沖著我來就是,你竟敢詛咒婉婉——」
婉婉身子算不得頂好,倘若再給衛苑雅這瘋女人詛咒成了,豈不是更要出問題?衛珩越想越氣,渾然忘記了自己也是被詛咒的人,五指收攏,將衛苑雅掐得直翻白眼,臉色通紅,好似隨時都要滴出血來。
秦婉咬了咬牙,小手撫上衛珩的手臂。
溫軟的觸感讓衛珩因為怒意而緊繃的身子軟了一些,他道:「婉婉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秦婉心中一暖,「我不怕,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又低聲道:「這樣掐死她,未免便宜她了。」
其實秦婉現在的怒意並不比衛珩少,重生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莫說這輩子補救了前世的遺憾,即便沒有,她也是賺到了,因而哪怕她現下死於非命,也覺得自己比常人有福。
然而方才看到衛珩的生辰八字的時候,她立時慌了神。前世衛珩帶兵打仗,行軍用兵,殺戮頗重,倘若這巫蠱之術應驗,只怕他凶多吉少……
越想下去她身子越涼,第一次切切實實對衛家二房生出了恨意來。前世不管二房如何待她,她只是怨而已,現在涉及到衛珩,她無法再等閑視之。
上輩子若沒有衛珩,她早就被孟嵐折磨至死了,儘管她在小產之後血崩而亡,但人生的最後兩年,每一日她都很快樂,哪怕只是在家等著衛珩回來。那些日子,在現在想起來仍是覺得溫暖非常。
聽了秦婉的話,衛珩忽的鬆了力氣,衛苑雅立時摔在地上,幾欲昏厥。
衛珩緊緊拉住秦婉的手,柔聲道:「婉婉乖,別怕,一切都有我。」
見他絲毫沒有想到他自己,而是柔聲的寬慰自己,秦婉微笑,和他十指緊扣,聲音很小的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麽都不怕。」
見兩人牽著對方的手,衛苑雅臉色通紅,好半晌才喘勻了氣,冷笑道:「你們兩人最好直接殺了我,我既然敢做,就沒想過能活了。」
大熙朝的律例如此,若發現有人使用巫蠱之術,此人必死,家中勢必受到牽連,至於是何種牽連,那就視情形而定了。
見衛苑雅一副大無畏的樣子,秦婉大怒,衛珩更要親手了結她,但被秦婉制止住。
秦婉冷笑,「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也必死無疑,可惜你的父母兄長,都要因為你不得善終。」
衛苑雅臉色白了白,咬牙道:「你不必假惺惺,我哥哥那事本就是被你們陷害的,做賊喊捉賊的一出鬧劇,現在我犯在你手上,即便沒有今日這事,我們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衛琰和孿生美人的事,的確是秦婉和衛珩設計的,但若是衛琰自己把持得住,如何有後面的事?況且他們想毒死衛老將軍在前,送美人想讓秦婉和衛珩離心在後,對於陷害衛琰的事,秦婉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犯在我手上雖然沒什麽好事,但是我不會要他們的性命,不像大妹妹你,你應該知道厭勝之術夷滅三族是常態,更不說你竟然敢詛咒天家的女兒。」
秦婉說到這裡,衛苑雅色變,望著秦婉,眼睛有些發紅。
她這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秦婉生出報復的快感來,慢慢的對紫蘇揚了揚臉道:「帶幾個護院去,將溫一楓那狗賊掘墳鞭屍。」
原本皇帝是要人將溫一楓扔去亂葬崗的,但柳穆清到底顧念多年的同門之誼,求了皇帝的恩典,在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點了穴,將溫一楓葬了,逢忌日去上一炷香。人已經作古了,生前之事也都煙消雲散,衛珩與秦婉誰也沒提這件事。
眼看紫蘇轉身離去,衛苑雅尖聲叫道:「秦婉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秦婉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溫一楓想報復?姑娘家為了個狗賊,以厭勝之術詛咒哥哥嫂子,衛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被粗使婆子壓在地上,衛苑雅動彈不得,看著紫蘇出去,一時更急了。
「你都害死他了,你還要做什麽?你勾得他滿心滿眼裡只有你,他現在都被你們害死了,你還要怎麽樣?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牽連我爹娘哥哥,更別對死人動手!」
她說到這裡,眼圈都紅了,「我詛咒你們兩人又如何?你們該死!溫大人那般的人品,卻被你們陷害,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話一說出來,屋中安靜了一會兒。
溫一楓的混帳事都是由太子秦桓或者暗衛上報,證據確鑿,衛苑雅卻堅稱溫一楓是被陷害,未免好笑。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自打那一日在碧波池見了溫一楓,衛苑雅眼裡心裡便只有他了,但那一日,溫一楓刻意營造出他對秦婉情根深種的假象來,故意引得衛苑雅針對秦婉。後來他事敗被賜死,衛苑雅還始終覺得是秦婉這個蕩婦引得溫一楓放鬆了警惕,就是想讓衛珩上位。
憑什麽他們兩人能踩著自己心愛男人的血,活得這般風生水起?衛苑雅又恨又氣,這才想到了厭勝之術這等不入流的法子來。
都給衛苑雅氣得笑了,這世上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秦婉也懶怠再說,命人將衛苑雅押到偏房。
總管太監很適時的起身道:「那奴才就告辭了,今日這事兒……」
「這事還請公公如實回稟。」秦婉低聲道:「只是到底是衛家的家事,除了皇伯父和皇祖母之外,煩請公公守口如瓶,以免衛家來日不好做人。」
這厭勝之術說大了,誅九族都沒人說不對的。
總管太監何等聰敏的人,當即稱是。
他才走了不久,杜若又回來,說二房幾個大丫鬟箱子里的東西都對不上數,怕是昧了府里的東西。
今日也累了,秦婉朝衛珩懷中鑽了鑽,冷笑道:「這二房的人,個頂個的能鬧事。」又吩咐下去,「扒了褲子,拉出二門去打板子,打完了送去見官,誰說情都不理。」
衛珩抱著她,神色十分難看。想到衛苑雅這瘋婦竟會以這等法子報復,一旦婉婉有什麽,他定要將二房眾人給千刀萬剮!
低頭見秦婉乖巧的偎在自己懷裡,衛珩長嘆了一聲道:「咱們明兒個去相國寺,讓和尚為你祝禱一番。」
「好。」秦婉應得很乖巧,「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想讓相國寺為你祝禱罷了。」
聽她這樣說,衛珩忽的笑了笑,「傻丫頭,我不打緊的,倒是你,我擔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