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此下來,是個人也受不了了。田翠蘭是身心俱疲,常年以淚洗面,人也瘦得皮包骨。就這樣磕磕絆絆過了幾年,田家人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家閨女被折騰得簡直不成人形,便上門求了休書,把田翠蘭領回家。
田翠蘭是去年冬天才被領回家的,那時候楊鐵柱剛受傷不久,田嬸子怕村裡人嘴不值錢說三道四,就把田翠蘭藏在家中不讓出門。
一直到今年春天,村裡人漸漸風聞了田翠蘭的事情,也都議論開了,田嬸子這才破罐子破摔把田翠蘭帶了出來。
那邊小媳婦們在議論田家的事,這邊聶氏就低聲對林青婉說:「青婉妹子,真是對不住啊,隔了那麽多年我一時沒想到田翠蘭的事情,弄得剛才那麽尷尬。」
林青婉笑了笑,小聲安撫道:「二堂嫂,你別多想了,我真沒往心裡去,這都過了多少年的事。」
「那就行。」
雖然嘴裡和聶氏說著話,但是林青婉的耳朵也沒落下那邊的議論。心裡想著,這個叫田翠蘭的未免也太悲劇了吧,先是被家裡逼著退親,然後嫁過去自己不能生,還要在屋裡做牛做馬伺候平妻……怎麽倒楣的事都讓她碰上了?
正房那邊哄鬧完,大家都湧出來各就各位準備開始吃酒席,這邊院子里,菜也緊鑼密鼓的開始上了。
林青婉看了菜式以後,覺得這次何氏真是下了血本,有魚有肉還有雞,估計她把家裡的雞都殺了。
吃完喜宴後,大家就逐漸散去了。
聶氏把林青婉交給楊鐵柱後,也跟著走了,剩下的自家人忙著收拾殘局。
楊鐵柱左邊胳膊還沒全好,今天早上的時候林青婉再三交代讓他不準用左胳膊,所以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旁邊幫忙用單手拎些重東西。
林青婉則是站在一旁,看一群人在那裡收拾。
三房兩口子忙得腳不沾地連飯都沒有吃,整個楊家除了陪上席的楊老爺子和林青婉,估計所有人都沒有吃飯。
一大家子人把桌椅板凳收起來放在院子里,把桌上的剩菜都收撿到了一起,然後把借別人的碗筷盤子都洗了出來還給別人,要不然別人家明天早上吃飯就沒有碗用了。
忙完後,王氏急急忙忙就想去吃飯,她早就餓了,一直忙著沒顧上。等去了灶房才發現,倒在盆子里的剩菜居然不見了。問了在旁邊忙的姚氏才知道,原來菜都被何氏端到正房了。
王氏站在灶房門口,就扯著嗓子問何氏菜呢。
「吃吃吃,你就顧著吃,等一會兒忙完再吃會死?」何氏掀了門帘出來訓斥道。
王氏扁扁嘴,沒有吭氣。
何氏說完王氏,眼睛斜瞥了林青婉一眼,想說什麽沒說,又喊著姚氏的名字。
姚氏忙得滿頭大汗,聞聲趕緊走到灶房門口。
「好了,你跟老三也不用忙了,趕緊回屋去歇著吧,剩下的讓王氏來做。」
要是以為何氏是想讓三房兩口子少做點事,那就想錯了。不光林青婉注意到那個「回屋去」,院子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楊老爺子陪上席喝酒喝多了,已經去屋裡躺著了。
一對新人估計在新房,剩下楊家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忙活。
聽到這話,姚氏當場臉色就難看起來,不過她也沒說什麽,拽下身上的圍裙回頭往灶房裡一扔,就出來了。
出來後,跟自己男人對視一眼,兩人就回屋去了。
楊鐵柱也不知道說什麽,他也還沒吃飯呢,無語的扔下手裡的東西,轉身扶著自己媳婦也準備回屋。
王氏本來挨了頓說,心裡正鬱悶,聽聞何氏讓三房「回屋去」,立刻賊兮兮地笑了出來。
林青婉斜著瞄了何氏一眼,真服氣她怎麽好意思,不過也沒哪個人想吃她那點飯,之所以來幫忙也是為了面子上好看。
她站在門口喊了三房兩口子一聲,「三弟、三弟妹,等下來我們屋吃飯啊,我昨天燉的排骨還有一大瓦鍋呢。」又轉身笑著對何氏說了一句,「你這樣說,以後我們誰還敢上門幫忙呀,這累死累活的,連口飯都不讓人吃,比個外人都不如,以後這種事還是不要找我們了。」
說完以後,又自言自語道:「真傻,比什麽呢,都分家出去了,肯定是外人了。」然後也不看何氏的臉色,拉著自己男人開門進了屋。
哼,不給吃,我們自己做著吃。
第二天一大早,楊二妹喊二房、三房去正房認識新媳婦,兩房都沒有去。
連著忙了幾天,連頓飯都不讓吃,去認識什麽新媳婦?他們有那麽賤嗎,上杆子給人糟蹋?那群人想在新媳婦面前要臉面,那是他們的事,反正他們是不奉陪了。
能在楊學章成親的時候去幫下忙,已經是很給那邊臉了,大家也是為了在旁人面前好看,誰知道昨天何氏來了那麽一出,連一向好脾氣的楊鐵根兩口子都怒了。
略過何氏在正房的反應不提,反正新媳婦是進門了。
林青婉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時候,經常看到楊學章和新媳婦進進出出。楊學章自從娶了媳婦以後,也不龜縮在屋裡了,經常看到他人前人後跟在自己媳婦後面,兩個人感情不錯的樣子。連帶何氏也高看那新媳婦一眼,很少指使她幹活,更別說下地去了。
新媳婦姓馮,叫馮秀蘭。很漂亮的一個姑娘,看得出來也是個精明的人,把楊學章哄得團團轉,何氏也很少給她臉子。
有一次馮氏看她在屋門口曬太陽,過來跟她搭話。
林青婉對正房那些人沒一個有好感的,所以對馮氏也是懶得理會。說了幾句,林青婉都是「嗯、啊」應付,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那馮氏也是個識眼色的,以後再沒有上前說過話。
馮氏的日子好過了,王氏可就不願意了。兩個媳婦兒,一個幹活少,另一個肯定就要干很多活兒,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當初林青婉沒過門前的姚氏和王氏那樣。
所以王氏不幹了,也不給人留臉,三天兩頭的鬧騰。
馮氏精明,從來不和王氏正面衝突,總是躲在何氏後面讓何氏做主。
何氏看在楊學章的面子上,不能讓大兒媳婦欺負這個小兒媳婦,所以王氏被何氏訓斥得很慘。
被壓迫了就要反抗,王氏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被壓迫的人,雖然她從來沒有在真正意義上能反抗何氏,但是不試試怎麽知道能不能反抗?她一直熱衷在被壓迫與奮起反抗之中尋找快樂,所以最近正房那裡鬧騰得厲害。
只是這一切都和林青婉他們沒什麽關係了。
現在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腊味鮮的保鮮就成了頭等大事。
楊氏她們不敢再一次做很多腊味鮮出來放那裡慢慢賣,而是隔個三、五天做一次,做好就送到鎮上。
楊鐵柱的肩膀現在也完全康復了,只是這事外人都不知曉,就只有自家親近的幾個人清楚。等楊鐵柱康復之後,林青婉和他說了想讓他去附近幾個小鎮上推銷腊味鮮的事。
楊鐵柱聽了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可以的話也想嘗試一下。
腊味鮮現在只供應了落雲鎮上的幾家酒樓,每日的銷量差不多可以達到四十多斤。數量雖說不多,但每天也可以進帳二、三兩銀子,這是沒有扣除掉本錢,也沒有進行分紅的銀錢。如果把所有成本都扣除,楊鐵柱兩口子每天能分到一兩銀子左右,而楊氏和三房兩口子每家能分到四百多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