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家健總有種迷迷糊糊的感覺，他怎麼就突然喜歡上韓芳語了呢？怎麼會一雙賊眼就黏在人家身上離不開了呢？

但真的問他到底喜歡人家什麼，他又說不太出來。

他明明覺得她很兇，對人又很冷淡，除了工作的話題之外，基本上不管問她什麼，韓芳語都會賞個白眼給他看，他這個老闆實在是當得一點威嚴都沒有。

她剛剛還當著大家的面說並沒有感覺到他在追她，那如果他真的追了，她會給他回應嗎？

沈家健想了想，突然就搖了搖頭。她這麼討厭把隱私暴露出來，就算真的要追求她，也不能公開的進行，不然一定會踢到鐵板的。

不能公開來的話，那就偷偷的來？

不對、不對。沈家健的頭搖得更急了，他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先搞清楚自己對韓芳語到底是什麼感覺才對。

戀愛中的人都是瘋子。張若慈站在旁邊看到老闆一個人不知道在腦補些什麼，突然像著猴似的一直搖頭，掩著唇偷笑著退了開去。

這兩個活寶應該不需要她做媒了，就擺著靜觀其變吧！

自那天過後，韓芳語總算開始「意識」到某人黏TT的目光跟隨。

其實她原本就很習慣身後跟著個人，她說什麼對方就聽什麼，一直被注祝著也是必須的，她得教育新人嘛！所以沈家健的目光總是跟著她打轉，她並不是覺得有什麼，他只不過是她曾經教過的一個後輩而已。

可是那天在大家面前聽到那樣子的爆料，再加上沈家健面紅耳赤的反應，她這才疑惑沈老闆該不會真的對她有意思吧？

而且接下來的幾天，只要她一發現沈家健黏過來的目光，他竟然就紅著臉迴避了。這是什麼詭異的畫面，從旁人的噗笑反應就能看得出來，於是童話餐廳內開始流傳著老闆苦戀外場領班的八卦消息……

韓芳語一向不搭理這些傳言的，旁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被目光騷擾也還能忍受，只要不是像之前那個豬哥廖老闆手都伸過來了就行。

日子就在忙碌的工作與無聊的傳言八卦中一天天地度過。這天是發薪日，韓芳語收到薪資單后發現單子上真的出現沈家健答應給她的薪水，小臉上總算是笑開了花。

沈家健當然也看到這抹微笑了，他忍不住咕噥了一聲：「原來要看到錢才會有反應啊？」其實這只是他有感而發的一句話而已，偏偏這句話被湯振寶給聽到了。

「沈哥，你終於要開始銀彈攻勢了嗎？」

「喂，湯包你別胡說，我什麼都沒做，你不要再亂傳謠言了。」

「沈哥，你到底喜不喜歡領班啊？大家最近都被你們給搞胡塗了……」

「上班時間不要談私事，快滾去工作啦！」湯振寶吐了吐舌頭，激道：「沈哥你敢愛不敢認，也不敢去追，萬一領班默默在等待你行動怎麼辦？」

「見鬼了，她根本就不鳥我，你們不要再胡亂攪弄一池春水好不好？」

受到影響的人都是他，一直都只有他，對方根本就不為所動啊！

「嘻嘻，沈哥，你真容易被撩撥，你應該跟領班多學學啦！不管大家在她耳朵旁邊說些什麼，她都毫無反應，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她這麼冷靜的人！」

沈家健真的有被激到的感覺：「你說，她是不是受過什麼感情上的傷害啊？」

剛剛明明還吼人快點滾去工作的，現在沈家健卻扯住了湯包的手，把湯包當做是情感諮商師了。

「沒有吧？聽張姊說，領班沒交過男朋友啊！」沈家健點點頭，張姊盧人的功力強大，就連不喜歡談私事的韓芳語都招架不住。不過經過上回她冷冷地發飆過之後，現在張姊也不太敢在大家的面前故意逗弄她了。

「沈哥，要是真的喜歡的話，一定要放膽追看看的啦！這樣的冰山美人，超有挑戰性的。」

「那你怎麼不上？」沈家健瞪了他一眼。

「欸，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好不好！」湯振寶獻寶似地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來，沈哥，你看看，這就是我和我家寶貝的照片。」

「不看、不看，是想氣死誰？」沈家健推開湯包的手機，一副「少來閃瞎我眼睛」的抗拒神情，不過他還是貓到了，湯包從後方摟住一個穿著細肩帶上衣的小美女，兩人甜蜜地頭靠著頭，笑得一臉幸福洋溢。

「沈哥，喜歡真的就要去追啦！要不然你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我都要替你感到可憐了。」

意思就是他能抱在懷裡，看得到、也吃得到，簡直是快樂得不得了啊！

「她都不鳥我，要怎麼追啊？」沈家健委屈地問著。他在戀愛上也是交了白卷的，連怎麼行動都不知道。

韓芳語每次都賞白眼給他看，看得他都怕了。他現在真的後悔死了為什麼以前要那樣子跟她作對，如果他一直乖乖的，搞不好現在已經有一些些的感覺基礎了也說不定。

「你要是真的想追的話，大家都會幫你的啦！」湯振寶朝他眨了眨眼，現在就等他一句話了。

「讓我考慮一下……」沈家健此話一出，竟然被他的員工給噓了一聲。

「哇，算了算了，等你想好領班大概已經被別人給追走了吧！」「什麼？有人在追她？」

「最近常有人看到她跟一個男人講電話……沈哥，你就慢慢考慮吧！等到領班被別人追走了，你再來後悔吧！」

「你少詛咒我！」沈家健伸腳踹了湯包一記，把人趕走後神情有點緊張地朝韓芳語走過去。

承認喜歡上她並不難，其實他只是害怕會被她拒絕而已。這些日子以來的視線騷擾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真的好怕一說出口就被當場回絕。

悄悄地靠近她，沈家健腦海里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告白的事情先擱在一邊，他現在只想質問她最近都在跟哪個男人講電話。

就這麼巧，韓芳語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立刻就接聽了。「喂，小石？嗯，可以。對，這個星期我可以幫你代班……你放心，快點回去照顧你奶奶吧！好，我知道了……」

韓芳語突然察覺沈家健就站在近處聽自己講電話，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接著就往休息室外走去，沒想到沈家健竟然一路跟著她走出來。

大略地聽小石講完他奶奶的病情后，韓芳語鬆了口氣。那道緊跟在後的視線讓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上班時間講太久的私人電話，於是便低聲說道：「小石，我現在要忙了，午休時間我再打給你……嗯，先這樣子，。」

結束通話后，韓芳語一轉頭就看見沈家健盯著她的目光。這幾天她已經很習慣他這樣了，反正他也只是看著她而已，沒有更進一步的騷擾動作。她挑挑眉以眼神詢問他，要是沒事的話她得去盯著那些服務生的改裝工程了。

今天的工作重點是更換店內的童話主題，下半個月輪到小紅帽與大野狼了。早上的清潔工作結束后，員工們正在一一把門外的大主題看板以及店內的布置圖畫板都撤換下來。

這些工作是早會時分配好的，等會兒她得逐一去檢查，布置工作完成之後，玩偶裝的分配也是重新猜拳指定好的，還有小短劇的排演……韓芳語真的沒料到有一天工作會變成這樣帶點兒玩樂性質的，跟以前在小義大利餐廳比起來，現在這間童話餐廳讓她在心態上恢復年輕不少。

原本她也才二十二歲而已，要是在一般正常的環境中成長，現在搞不好才剛大學畢業，正是在綻放青春光芒的年紀啊！

唉唉，只可惜她是沒那個命享受「由你玩四年」的大學生活的，高中畢業后因為沒有錢升學，家裡就她跟奶奶相依為命而已，總不能讓奶奶來扛家計吧？於是她就直接進職場工作了。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沒有浪費那段時間現在看來反倒是比別人多賺到四年的工作經驗，現在她領的薪水可是一般大學生的兩倍呢！拿時間與經驗來累積的職場經驗，雖然比不上大學生活有趣，倒是對生活有實質的保障。

「韓前輩，你在跟誰講電話？」沈家健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韓芳語要離開的路，後面這句話幾乎是磨著牙問出來的：「你男朋友？」

「不是，是一個以前的鄰居。」韓芳語覺得沈家健今天好像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是眼神比以往更具侵略性？還是說話時的態度佔有慾太過濃厚？

「原來是鄰居啊……」沈家健覺得危機感解除了一些，不過青梅竹馬什麼的最討厭了，那可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啊！「你……你既然已經在我這店裡工作了，哪裡還有時間去幫別人代班？不準去！」

之前在小義大利餐廳的時候他就見過她替朋友代班的狀況了，結果她白天上班時精神變得很糟。她是真的那麼缺錢嗎？還是對方對她來說很重要，只要那人一開口，她就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下班之後的時間員工要做什麼，沈老闆您應該管不著吧？」

韓芳語不曉得他在發什麼瘋，剛剛薪資單上的數字讓她的心情非常愉悅，所以現在她是捺替性子在面對給她如此高薪的沈老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耽誤白天正職的工作。」

他提出來的要求果然被打槍了，沈家健感到有些沮喪，他現在根本就不敢像之前那樣對她表現出大少爺的痞樣，因為怕被她繼續討厭下去。可是拉下臉來想要討好她，又處處碰釘子……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有這樣子的感覺，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他都不知道該在她面前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了。

這樣下去不行，再不行動的話永遠都不會有進展的，至少得把自己心裡的話清楚地表達出來。

「我不是怕你耽誤白天的工作……」沈家健無奈地垂下了目光，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垮了下來。「我是擔心你的身體會受不了。」

她又不是鐵打的身子，白天的工作就夠累了，晚上竟然還要去幫朋友代班，她那是什麼樣的朋友啊，到底有沒有在替她的健康著想？

韓芳語訝異地瞪著他，原來他是在關心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她竟忍不住臉紅了起來，看樣子大家在瘋傳他偷偷喜歡她的事，似乎並不是空穴來風。

之前她曾在大家面前說並沒有感覺到他在追求她，她是真的那樣認為的。

本來就是嘛！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像個偷窺狂一樣，視線總繞著她打轉，那樣就是喜歡了嗎？她就算再怎麼沒戀愛經驗，也不會被這樣的行為給打動。

至於要怎麼樣才算是有所行動……比方說像現在這樣，他用這麼彆扭的方式阻止她去夜間代班打工，就成功地讓她有了心動的感覺。

她已經很久沒被人這樣關心了，泛紅的小臉上有著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的尷尬。

韓芳語第一次嘗到這種心慌意亂的感覺，而對方似乎也和她一樣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