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致貞明顯在躲她,斯憔忍著難堪,三番四次去錄像廳找他。很深的夜,孤零零站在錄像廳門口,看錄像的人三三兩兩出來,見了門外的她,吹一聲嘹亮口哨。致貞拉好零亂的椅子,視她如無物,她不信,走過去,摟住他,那樣的緊,叫他無奈,久久久久。燈光滅了,整個娛樂中心一片沉寂。他們在黑暗裡接吻,片刻,唇分開了。他的聲音聽上去無限煩惱,斯憔,我們不能在一起。斯憔仰起頭,睜大了眼睛,還是一片灰黑,看不清致貞的眼神,為什麼?應該有更好的人來愛你,致貞退後一步,碰到了身後的椅子。但我只對你有感覺,斯憔覺得自己快要哭了。感覺,是不牢靠的,說不定明天你遇上別人,就不再記得我。不,斯憔抓住他的衣服,感覺會變成感情。致貞用手揉她的頭髮,傻瓜,我有什麼好。這句話在後來的日子幾乎成了他們談話的總結詞,斯憔從來沒有就這個問題答覆過。她也無數次問自己,致貞有什麼好,英俊,溫柔,還是善良,或者別的理由。她一條條對照,一條條排除,她絕非因為某一個理由而眷戀致貞,她想,不見得好人她就會愛,不是么。再冰雪聰明的女人,在感情上還是會一筆爛賬,惟有感情,說不清道不明,撞得頭破血流,還會摸一摸頭上的血,贊道,顏色好艷麗。從一開始,斯憔就願賭服輸,愛他,就輸給他,血本無歸亦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