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雪林遇襲
一敘別情?
秦慎滿腹疑惑的左右翻看絹布,發現除了這看似蒼勁又似娟秀的十餘字外,再無任何其他可以查找的線索。
是誰呢?
我在這世上認識的人並不算多,而能敘別情之人就更是少之又少,誰會邀我?
莫非是宗浩?嗯,這倒有可能。
那吳漢呢?兄長來這找我,大可光明正大的前來軍營,沒必要如此遮遮掩掩吧?
或者竇義?他來雲中不願被盧芳發覺,這般隱藏邀約倒是極有可能。
再或是顧惜玉?
嘖!沒想到才兩三日不見,這小妮子就忍不住芳心蕩漾的相邀見面,而且居然還會玩些野外約會的小浪漫!嘖嘖!
想到這裡,秦慎的心莫名的忽然感到一陣小小興奮。
浮想聯翩之餘,更是不自禁的將絹布湊到鼻下輕輕一嗅,卻並沒有那種熟悉的幽香,不由皺了皺眉,又左右顧盼一番,發現周圍並沒人注意到自己的悶騷舉動,這才稍覺心安的將絹布若無其事地納入懷內。
不管是誰,他都覺得很有必要去見上一面。
而城東五里,或許是個很泛指的方向,但在雲中城內,卻是人盡皆知之處,每到春夏秋季,更是雲中所謂的文人騷客必定前往之所在。
那處有片不大不小的樹林,在這稍顯廣袤無垠的雲中城周邊,難免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而覺得分外景色怡人。
自從不知何時有人在那建了涼亭之後,更是惹得遊人紛紛踏足。
而剛抵雲中不久,曹進就曾邀約幾人前去遊覽過一番,只是依著他的看法,其實也是平平無奇,毫無特別之處。
不過若說幽會,那處的僻靜倒確實是個不錯的去處。
總之無論如何,他覺得前去會見腦海中這數幾中的隨便一個,都不便再喊上旁人同往,再則此刻曹進等人都有事要忙,又怎好去打擾旁人公務?
再則若有旁人在側,又怎好與顧……咳,宗……吳兄卿卿我我?
我這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東西!
秦慎陡然渾身雞皮疙瘩的懊惱一拍腦袋,定神思索片刻,想到那處離軍營亦不過幾里路程,各種心思作祟之下實在不願驚動更多人,決定還是信步前往。
小白緊緊隨在身後不願離去。
一條狼看到也不會亂說什麼,就當是給它上一堂生動之課吧!如是作想下,秦慎也就聽之任之的領著小白朝那踏去。
細雪漫漫,扑打在臉頰帶來陣陣涼意。
這種沁人心脾的刺激讓他一掃數日來悶在帳內的各種鬱結,有種前往郊外活動筋骨,放鬆心情的感覺。
舒暢痛快之意從心底油然而生,所有煩惱盡皆拋諸腦後。
小白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自由自在,而這白茫茫的天地,對它來說更是極其新鮮感的存在,邁動著短粗的四肢狂奔亂撲,盡顯心中喜悅之情。
待跑的遠了,又停下腳步回頭張望,眼中流露出渴望期盼之色,就似在埋怨他走得太慢。
秦慎會心淡淡一笑,捉弄心起,俯身捏起一團雪球朝前方遠處扔去。
小白見狀忙不迭的朝那奔去,然而好一陣東尋西嗅,又怎能找到與這天地融為一體的雪球?迷糊了一陣,只得悻悻而歸。
一人一狼就這樣玩得不亦樂乎之際,小樹林在望。
漫天碎雪中,樹林銀裝素裹,冬意綿綿,白綠相交,讓他覺得此刻的景色反倒妙上幾分。
收起玩態,秦慎領著小白朝前踏去。
步上石橋,踏下石階,白雪壓頂的涼亭近在眼前,然而亭內似乎並沒有人,不由讓他微微皺眉感到疑惑。
此時走在身前的小白忽地頓住腳步,露出留意神色。
秦慎心中驀地湧出不安感覺。
「小白!」
狀似不經意的短促輕喚下,秦慎遽然俯身攬住小白,翻身朝路旁滾去。
幾乎同一時刻,伴隨著「嗖嗖」破空之音,十餘支箭矢從道路兩旁的樹林中疾射而出,或釘在他方才立足之處,或從他上方擦身而過。
所有的一切的來得毫無徵兆。
若非生死中歷練出來的靈敏觸覺,此刻他恐怕早已被射成刺蝟。
來不及更多思索反應,秦慎翻身中下意識的便將手中小白拋向路旁灌木叢,同時借著翻滾的一蹬之力亦是縱身撲進樹林,然後再朝前翻去。
「嗖嗖嗖~」
埋伏之人朝他先前落身之處再射出一輪箭矢。
尚未心叫好險,劍風撲面而來。
陡然從白亮的天地來到幽暗的林中,秦慎只能隱約看到身前有一人影持劍斜刺而來,無力再做翻滾躲避之際,就此背靠雪地蹬出雙腳,重重踢撐在對方腰腹。
那人發出一聲悶哼,彈跌出去立足不穩,重重落在灌木叢內。
「鏘!」
長劍出鞘之音中秦慎借腰裡猛然彈身而起,寒光一閃,另一名撲來之人濺血倒地。
腳步以及樹木刮擦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秦慎難以憑此猜測究竟多少人伏擊自己,只是毫不猶豫的朝先前跌落之人踏步疾衝過去,趁對方剛踉蹌爬起還未立穩腳步,長劍掠過對方脖頸,讓他再次躺落。
迎面再來兩人。
秦慎面色沉冷的夷然不懼,搶前數步硬闖入兩人中間處,貼身靠近右側之人,雙手持劍狠劈左側之人項背。
兩人驚慌來不及側身後退時,一人已被長劍劈中,頓時血花四濺。
此時身後的另一人亦被隨著長劍走勢而至的手肘猛然擊中胸口,一陣劇痛中彎下腰身,隨後便覺脖頸一涼。
短短瞬息,戰線又被他向前推進丈余。
而值此時刻,秦慎深知就如戰場廝殺一般,唯有進攻絕無退路,是以每一劍盡皆狠厲殺招,不到片刻,又有三人命喪劍下。
然而這似乎只是曇花一現的好景,身前身後依舊還有許多步音和刮擦聲傳來。
行進中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只是悶頭殺往他這個方向。
樹林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氣氛。
更令他心焦的是,林中黯淡不便視物,又儘是樹木灌叢,雖利於自己遊走攻擊,卻也難保旁人偷襲。
這般做想時,后肩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秦慎一聲大喝,反手一劍刺入身後灌木叢內,聽著傳來的一聲慘叫抽劍屈身沖前數步,抬腕架住前面之人隨劍勢砍來的手臂,同時頂膝撞向對方腹部,趁著他疼痛弓身之際以劍柄狠狠砸向對方后脖……
「咔擦!」
對方軟跌於地。
估摸著時間審時度勢,相信此刻放箭之人盡皆加入戰團的秦慎再不猶豫,返身朝中間大道殺去。
剩餘之人折返方向,朝他追來。
短短數丈路程再勢不可擋的連殺兩人,秦慎終於來到林中道路。
聽著身後的沙沙步音,倏然頓足回身踢起地上積雪,雪沫四濺迷住跟來之人雙眼時,手中長劍猶若閃電般劃過對方身軀。
瑰紅的鮮血四散噴濺,與飛舞的紛揚雪沫交相輝映,化成一道殘酷而凄美的奇景。
此時另一踏出密林的刺客瞅準時機,趁他剛踏足落地,重心依舊未穩之時,搶先一劍當胸刺來。
瞧著襲來的劍勢,秦慎側身縮肩向後沉去,然而終是躲避空間有限,一陣透肩微涼立刻傳來。
一聲悶哼,秦慎長劍迅疾揮出,劃過對方脖頸。
兩把劍再次攻至。
危機之下,來不及收回長劍的秦慎猛然跌跪雪地,避過當胸兩劍,雙手持劍反向大力齊腰橫斬過去……
鮮血噴涌而出,將他濺了一身,以致再也分不出身上鮮血哪些是他流出,哪些由刺客噴濺。
殷紅的血液染上潔白的大地,點點朵朵就如綻放的紅梅,死亡氣息瀰漫在林間小道。
血性的激發之下,所有人一時都殺紅了眼睛,全然不顧退路。
出劍盡皆殺招的一番疾刺狂擊,不拘一格的拳腳輔助,秦慎陸續再將從林中趕出的數人斬於劍下,至此林內似乎再無動靜傳來。
除了間或的細微呻吟之聲,四下里一片寂靜。
持劍再等候片刻,感受著前胸後背的數處疼痛,秦慎一陣乏力的再也忍不住跌坐雪地。
是誰?
是誰要置我於死地?竟還不惜用上刺殺的手段!
王睦?再或盧芳?
王睦如果真要謀害自己,需要用上這種卑鄙的手段?
而如果盧芳的話,倘若他察覺出自己終歸難以收服,或許真會如瞿寒所言一般,既不能用,那就只能立殺無赦!
但是前兩天剛達成一種默契,如今的局勢也並未達到非用即殺的時刻,按理也不會如此迫不及待吧?
或者是因為我知曉他的秘密,對他構成威脅,非要殺我滅口不可?
這個解釋或許說得通,但互有把柄,亦無須冒此大險吧?
那究竟是誰呢?
默想一陣毫無結果時,他的思緒被一陣「吧嗒~吧嗒~」之音驚醒。
猛然扭頭看去,只見小白不知何時從灌木叢內鑽了出來,正湊在一具刺客的屍體旁邊,貪婪地舔舐著依舊帶有幾分溫熱的鮮血。
而那以前一直溫善的眼內,此刻亦變得冰冷無情,閃爍出滲人的陣陣幽藍寒芒。
「小……」秦慎剛要喝止,又陡然停了下來。
它終究是狼!
而既然是狼,又怎能丟失狼性?
恢復片刻體力,秦慎近兩月來首次感受到了寒冷,心知這是失血的緣故,連忙以劍撐地勉強站起身子,上前查探刺客身份。
一無所獲。
而他亦深知此地實在不宜久留,匆忙喚上舔了個大飽的小白踉蹌離去。
但願能堅持到走回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