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兩天的休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因為《名伶》熱度的原因,最近有很多廣告商找來合作但被公司一律拒絕了。要是沒有Rfter代言在前接這些代言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在和這家藍血大牌合作過後,尤其是在廣告就要投放的這幾天,就顯得有些自降身價。
在這個圈內代言資源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演員的身價。虞晚起步很好,公司如果說一開始是看在周覆山的面子上那麼現在就是真的不想放棄這棵好苗子。
虞晚原來的經紀人只是剛入圈的小菜鳥,因為想著這位祖宗就是來玩票的所以也不在意。可現在不一樣了。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虞晚接到了新的經紀人的電話。
容敬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帶過新人了。而很不巧的是他一直在跟進的藝人就是賀祁臣。虞晚看了眼郵箱里的通函,若有所思。
「喂,虞小姐。」電話被接起,男人聲音清朗乾淨,這是連娛樂圈也少有的好聽的聲音。
虞晚正準備說話目光卻頓了頓,她看見一輛陌生的車慢慢進入了停車場:「你現在在哪兒?」
「碧湖公館。」容敬淵熄了火,慢慢解下安全帶。
「那麼B棟9號見。」虞晚看著掛斷的電話,唇角輕揚。
容敬淵在圈內一直是個不可說的存在,不光是因為他的身世,還有那張好看到令人髮指的臉。以他的條件,連公司也覺得當經紀人是在浪費資源。可容敬淵卻並不在意,他喜歡在幕後操縱的感覺。
這次決定接手虞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之前從來沒有帶過女藝人,她是第一個。
門鈴響了三聲,虞晚靠在牆邊看著男人推開門。
「早上好。」她語氣悠閑,看起來心情不錯。
容敬淵也笑了:「早上好。」
男人看起來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可虞晚知道,在他手下的藝人沒一個敢造作的。即便是賀祁臣已經封神那些小愛好也不敢拿到他眼前來說。
穿著白襯衣的男人袖子輕輕捲起,將手裡的粥放在桌子上。他眉眼生的乾淨好看,低著頭的樣子有種禁慾的性感。
虞晚靠在牆邊看著。
「看來當容先生的藝人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每天起來喝碗熱粥。」她語氣打趣兒,剛剛起床聲音還有一絲沙啞。
「當虞小姐的經紀人也不錯,至少賞心悅目。」他聲音溫和一本正經,卻說出了類似於調侃的話。虞晚輕笑了聲,耳邊髮絲順著側容微微滑落,女人伸出手來,語調輕佻:「那麼,合作愉快。」
容敬淵看了她一眼,眼底漸漸帶上絲笑意:「合作愉快。」虞晚的手指很漂亮,雪白纖長,像是精緻的奢侈品。在男人略帶些煙草味的氣息靠近的時候,女人突然笑了笑:「容先生對所有藝人都這麼說嗎?」
她的口紅色號很漂亮,唇角輕輕勾起的弧度像是花瓣一樣。容敬淵淡淡收回目光:「他們只說:都聽容先生的。」
他聲音溫柔暗藏強勢。
在圈內混的人都知道天程勢大,可天程娛樂之所以崛起並不僅僅是因為幾個大股東的原因,還有容敬淵。那個男人手眼通天,黑里白里三教九流都吃的開,看著溫和剋制的一個人,卻偏偏什麼人都認識。他的人脈廣到讓人害怕。
賀祁臣是容敬淵捧紅的第一個巨星,卻不是最後一個。
這些年來想投到容敬淵手下的明星如過江之鯽可他卻一個也沒收,直到遇見虞晚。虞晚一直都在天程旗下,在《名伶》開拍的時候她的名字就已經傳到了容敬淵耳中。可一個女人要只有樣貌在圈內還是不夠的,即使身後有再多人捧也一樣。
容敬淵承認她確實很美,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令人驚艷,可這並不足以打動他。美女可以追來做女朋友,而簽約的藝人卻要負責一步步送到頂峰。這其中的關鍵點很多,他以為虞晚是沒有的。
可今天看來卻是他錯了。
賀祁臣在綜藝上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個男人這些年太過膨脹了,還沒有走到最高處就已經開始自滿。容敬淵可以費勁心思將他捧紅,也可以冷眼旁觀他墮落。
本以為這個勢頭很好的女人就要被他毀了,可就在事情發生的一周后容敬淵突然改變了主意――因為虞晚去見了趙封。能一眼就看透賀祁臣偽裝的人不多,直切中心找到趙封更是難得。他忽然有些期待這個看似處於弱勢中的女人的反擊了。
他關注著虞晚,也漸漸猜到了她的計劃。
一疊資料被遞到眼前。男人氣定神閑,微微挽起的袖口露出好看的骨節。
虞晚接過看了眼,從第一頁到第三頁,密密麻麻全是標註出來的頂級資源。不由微微挑眉:「容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女人語氣淡淡。
容敬淵輕笑了聲:「如果你能扳倒賀祁臣,這些資源就是你的。」
養蟋蟀也是這樣,將兩隻有競爭力的放在一起,最後留下來的才是真正適合生存的。物競天擇,在任何時候都適應。
他已經將話挑的明了,虞晚也不裝蒜:「容先生希望我贏還是輸?」
女人點了支煙靠在牆上,神態慵懶散漫。她身上有一種矛盾的氣質,看起來桀驁不馴,卻又骨相柔軟好看。
容敬淵打開窗子,語氣溫柔:「我總希望美麗的東西可以長久一些。」
虞晚不置可否。
說是去國外拍戲,可賀祁臣這幾天其實並沒有離開A市。每多見一次虞晚,他內心壓抑的暴戾的欲/望就難以克制。他知道她很美,現在或許已經是最耀眼的時刻。如果再不採擷就要凋謝。他心裡計劃了很多種方法讓她永遠保持美麗。
年輕的身體永不褪色,她應該在最盛大的時候謝幕。賀祁臣準備了很久,在遇到和他有相同野/望的一群人之後終於決定在十二月一日那天為她獻上禮物。他們都愛她,這樣也是為她好。
男人手持著白玫瑰輕輕笑了笑,眼神暴戾。
容敬淵那天扔下那些話后就離開了,他想看她能做到什麼程度。
時代廣場:這裡是A市這個作為華國經濟中心最繁華的地方。高樓屏幕上Rfter原來的代言人葉梓菲的形象慢慢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海報。
昏暗的路燈照得白雪頹靡,穿著白色芭蕾舞裙的少女輕伏著身子,雪白的後背上柔弱青澀的蝴蝶骨翩翩欲飛。
只是一個低首的側容,卻讓來來往往的男女不自覺駐足。
「虞晚啊。」不知道是誰感嘆了句,心裡竟然有些悵然若失。Rfter廣告一向高端,這次更是沒有讓人失望。
昏暗的燈光順著唇角輕翹的弧度打到白雪上,讓那份柔軟也顯得有些迷離寂寞。
Stop――這是屬於她的靜止。
天上慢慢飄起了雪花。那幅巨型海報在屏幕上美的令人心驚。
人群里忽然傳來一聲驚叫。神色痴迷的男人拿著刀/子在割開了手腕。一個兩個,很多人,他們身上沾染了鮮血,舉著廣告牌笑著瘋狂:Stop。
工作人員很快趕了過來。
虞晚站在頂層的最高樓上看著,慢慢撥通了電話:「警局嗎?時代廣場A棟樓下有吃了致幻葯的人在蓄意滋事。」女人聲音冷靜,眯著眼掛斷了電話。
「滋事的人群里的有你安排的人?」
容敬淵笑看著遞了杯茶過去。那些人原本心理病態仔細一查也能查出病因,可這並不具有說服力。在沒有危及到自身的時候,許多人總想把那些病態的不尋常推到受害者身上――因為她才這樣。
虞晚心知肚明,所以這次她給這場鬧劇按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致幻葯。這當然是假的,虞晚要的不過是警察來了之後,有人借著這個名義拉開這場戲劇的帷幕。
這是她給賀祁臣的回禮。
女人手腕狠辣,一出手就要置人於死地,容敬淵也縱容。
在沒見過虞晚之前,他從不相信一個人會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人瘋狂著魔為之生死。可她確實做到了。那種獨特的美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這個時代人類進化的預期。
人們狂熱,瘋魔,迷戀同時也想要禁錮。
他們挑在這個時候,虞晚人生剛剛起步,時代廣場的屏幕上全是她的海報,用鮮血高喊著Stop要逼她靜止――美麗的死去。
輿論可殺人,對於一個演員來說更是如此。
在看到《名伶》劇照上安靜沉默的旗袍美人時,容敬淵想:物極必反,慧極必傷。一個人容貌太過總歸不是好事。可現在站在頂樓上時他卻又想:虞晚的野心,或許確實要配上這樣的美貌。
他很期待她還會帶來什麼令人愉悅的驚喜。
五分鐘后,警車迅速趕來。
圍觀的人群慢慢散開,看著鬧事的人面容扭曲的惡態。他們像是已經被什麼支配,頭腦混沌痴迷。他們口中高喊著還有一些不甘心卻被鐐銬束縛著不能前進一步。
當天記者全程追蹤。
娛樂圈向來是風平浪靜的你來我往,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媒體將目光對準了虞晚和警局,企圖能挖出更大的料來。
很快,在當天晚上的時候,就有消息說那些因為吃了致/幻/葯的人而神志不清的人現在已經可以接受審訊了。
無數攝像機對準警局。而裡面氣氛也不比外面輕鬆。
「你說是賀祁臣指使你們的?」警官拿著筆的手頓了頓,只覺得這次的事情牽扯確實有些大。
男人點了點頭:「我只記得我們私下有一個虞晚的粉絲會,賀祁臣當天也來了,我當時喝了很多酒頭腦不清楚他給了什麼就吃了,然後今天就這樣了。」他說話時候皺著眉頭像是在思索。
「化驗結果出來了,確實有致幻成分。」穿著白色制服的男人將血液瓶放在桌上。身後警察互看了一眼,這時一通報警電話也打了進來,「喂,A市警局。」
「我是三天前北和車禍的受害者。」男人聲音頓了頓:「我要舉報一個人。」電話里聲音嘶啞,警官微微眯了眯眼:「誰?」
「賀祁臣。」他話音剛落,警局對外郵箱里就收到了一份郵件。裡面是一個視頻,還有後面一疊資料。
一天之內一連有兩個人指控賀祁臣,縱使覺得那個在公眾面前向來風度儒雅的男人不會做出這種事,可警官還是控制不住慢慢點開了視頻。
視頻里是北和路那天晚上車禍的場景。
兩輛車相撞,夜裡路燈昏暗,錄製的視頻也有些模糊,可還是能看清有人開著車在已經被撞毀了的車前調頭繼續再來。
車牌號隱隱露出邊角,順著資料往下是賀祁臣在二零一零年買車的收購記錄,一樣是路虎,也是一樣的車牌號。
發生車禍的地方是個死角,連監控都沒有錄下來,可這個視頻里卻清晰的呈現了當時的場景。
幾人神色都漸漸凝重了起來。
資料還有第二頁。
從賀祁臣出道以來到一周前出入「仁美」醫院的記錄。那個對外宣稱的弟弟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那份病歷上的名字寫的分明是賀祁臣。他從一開始就有病,殘殺動物保留眼珠,收集醫院假體,並且瞞了公眾很多年。
這是一起病態的惡意謀殺。
從北和路報警者的敘述到剛才時代廣場被餵了葯的人。警方迅速找出了關鍵點――他這次的目標是虞晚。
人總是願意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東西,虞晚由引起惡性轟動事件的罪人,慢慢變成了下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在沒有這些證據前,他們認為是虞晚的罪。可現在,你看,即使沒有她這些事情也一直存在。因為那些惡念是早就潛伏著的,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
媒體在外面等了很久,終於看見這次案子的負責人出來了。
「請問這次事件到底怎麼回事?那些人究竟有沒有吃致幻葯?」「對於這次惡性事件,作為公眾人物的虞晚究竟用不用負責?」攝像機對準警局大門,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事情現在還在調查中,目前來說還不能迅速給大家一個答覆,請媒體也多給警方一些時間,只要一有進展,我們會迅速公布的。」
如果賀祁臣確實是主謀,那麼現在也不能打草驚蛇,無論如何都得等將人帶到警局之後再說。
在應付這些記者的同時,警察已經暗中去了賀祁臣名下的幾棟房子里搜查。意料之中,並沒有人。但茶几上的溫茶卻顯示這裡的主人在一個小時前還在。或許早就得到了消息,賀祁臣在警察趕到前離開了。
這次也並不是一無所獲。
在密閉的地下室里,密密麻麻都是監控,那是一個打造的囚籠,精緻美麗。卻令人不寒而慄。
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迅速向碧湖公館趕去。狗急了也會跳牆,現在賀祁臣無疑是被逼上了死路。
並不是警察以為的做賊心虛,賀祁臣在被告知醫院的病歷被盜走後就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而致/幻/葯就是證明。那些人根本不許要藥品就已經瘋瘋癲癲,他也並不會多此一舉給人留下把柄。可那些自殘被帶走的人最終卻是被冠上了這個名義。這其中要是沒有人操控,他不相信。
賀祁臣想到了虞晚。那個一開始見面就給他驚喜的女人。
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簡訊發了過來:「給你的回禮還滿意嗎?」是條陌生的沒有署名的手機號,可賀祁臣卻已經知道了是誰。
男人輕笑了聲眼中暗沉,在路燈下看著格外可怖。
虞晚並不太過擔心會失敗。證據太多,賀祁臣無論怎樣都翻不了身。前世那些病態的人也一樣,只要順著這件事情往下查他們的案底都會出來。與前世最大的不同是――他們由自發變成了有預謀,由「情不自禁」變成了早有前科。而虞晚無需再負任何責任。
畢竟這是一場策劃好的輿論謀殺,而其中最無辜的受害者就是虞晚。虞晚之前並不打算選賀祁臣做血腥事件的謀划者,可他出現的時機太好,也正好想要對她動手。那不如就來背了這個鍋。
也算不枉廢那副腐爛心腸。
女人輕輕笑了笑,任由煙霧漫上眉眼。
腕錶上顯示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碧湖公館。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先下車,她身上還披著一件西裝外套,質地精良,是男士西裝。容敬淵看了眼虞晚:「你告訴他什麼了?」
他在問剛才在車上時虞晚給賀祁臣的簡訊。
車門半開著,女人微微低頭。柔順的髮絲順著男人喉結滑落,容敬淵看見那張花瓣似的唇角輕輕勾起:「我告訴他,這是回禮。」
女人眉眼昳麗,昏暗的路燈打在雪白的側容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反射鏡微微閃動。
容敬淵眯了眯眼,忽然伸手一把拉起虞晚。刀尖順著手腕擦過,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路燈下映出身後的人影來。賀祁臣依舊風度翩翩不見狼狽,他舔了舔唇角,目光直直盯著虞晚。
「過來。」
女人像是受了驚嚇,臉色雪白,連唇上也失去了血色。容敬淵挑了挑眉,也配合她的表演。
黑暗中一聲/槍/響。
男人指尖頓了頓,慢慢回過頭去,就看見一群警察拿著/槍/包圍了過來。她是故意引他過來的。
賀祁臣將目光轉向那個站在容敬淵身後的女人,卻看見了她輕慢嘲弄的眼神。
警車已經走了。
容敬淵將虞晚送到樓下。被刀尖劃過的傷口不深但還滴著血,在蒼勁好看的手腕上有些礙眼。
虞晚道了聲謝正想離開,卻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利用了我,總得收點利息。」牆角處男人聲音溫和,像是寵溺的話卻有幾分低沉曖昧。
「你不是自己願意?」虞晚仰頭看著他。她知道賀祁臣會來找她,所以在下車的時候故意刺激他。而容敬淵也知道。
這樣逼仄的空間里,女人身上冷冽的香味像是罌/粟一樣讓人著迷。他看見她花瓣似的唇微微翹起,柔軟又防備。
男人忽然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混著胸腔的震動感讓人耳尖酥麻。虞晚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這個待人溫和卻也無情的男人眼底微微有些戲謔:「我確實是自己願意的。」
「回去吧。」他低頭親了親女人唇角,聲音溫柔。
虞晚輕笑了聲,在他耳邊低語:「那麼,回見。」她語氣乾脆,走的也毫不留戀。
樓梯口男人曬然失笑。
第二天,一個重量級報道迅速攻佔了頭條版面。
「從藝十年,圈內交口稱讚的天王於昨日十點三十五分被抓獲,系是時代廣場事件的始作俑者。」
「天王求愛不成,欲下狠手毀掉新人。」
各大媒體爭相報道,虞晚一夜之間又一次登上了熱搜,不過這次卻是以被人同情的受害者的身份。雖然娛樂版面標題獵奇,但這次的消息卻是警方放出來的,不由得公眾不信。不久后,虞晚工作室也發出公告對這次的事件做出說明。
短短八個小時,賀祁臣就由風光無限的歌王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虞晚並不是好人,這是一場角逐,輸了的人就該接受應有的懲罰。
虞晚不確信自己永遠會贏,但她知道自己輸的起。女人看了一眼微博,慢慢放下手機。
因為賀祁臣事件,連最近要上映的《名伶》的熱度也猛漲。預售票房瞬間超越之前累積,圈內還有人打趣說是池嶸這次是借了虞晚的東風。
對於那些男人們來講,賀祁臣落水比一個女人的安危要來的重要。即使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煙灰被彈落在缸內,池嶸低著頭神情沉冷。
那些嘴碎的人瞬間住了口。他們忽然又想起那時候劇組裡傳出來虞晚和池嶸交往過的傳言來,明白今天這笑話或許說錯了:「池導,我這……剛才開玩笑呢。」
池嶸淡淡看了他一眼,擦身而過。
男人眼神冰冷,只一眼就叫人如墜冰窖。剛才說話的人只恨自己嘴賤,在這個時候得罪了池嶸。
「池導看來是真在乎虞小姐啊。」旁邊一起的劇組工作人員竊竊私語,看向男人目光不免幸災樂禍。
最近媒體追虞晚追的很緊,她這兩天也沒出席什麼活動。反而悠閑窩在家裡和容敬淵挑新劇本。
她以電影出道,起點很高。容敬淵一開始就把那些不適合的電視劇劇本給刷掉了。擺在眼前的都是一些精挑細選過的質量上乘的劇本。
虞晚端著咖啡慢條斯理地翻著,卻翻到了一個綜藝台本,上面一句話也沒有。
「這是什麼?」女人挑了挑眉。
容敬淵輕笑:「這是賀祁臣以前的資源,現在歸你了。」
資料卡在下面,虞晚抽出來看了眼。
是一檔懸賞類競技綜藝,從八個國家邀請五位遊戲者進行競爭,而獲勝者可以獲得歐美大勢電影《王國》中的一個角色。
這個機會全球只有五個,而容敬淵手裡卻有一個。
虞晚輕輕笑了笑。
容敬淵正看報紙,累了抬頭休息了會兒,見她盯著那個台本看了很長時間不由挑眉:「有興趣?」
「《王國》中的角色,誰能沒有興趣呢?」她語帶笑意,顯然心情愉悅。
虞晚從來都不屑於掩飾自己的野心,人想要站的更高,演員想要好的劇本。沒有什麼不對。
容敬淵點了點頭:「五個人競爭,有信心?」
「不試試怎麼知道。」
邀請函上寫的是一月五日,那時候《名伶》已經上映,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正好可以騰出時間來。
十二月十三日《名伶》全國首映。幾位主演都到場宣傳。這是自賀祁臣事件后虞晚首次亮相,萬眾矚目。
而令人詫異的是她身邊挽著的人,許多人一眼就認出了容敬淵。那個男人在圈內的影響力遠比想象中的大。
「容敬淵,那不是賀祁臣的經紀人嗎,怎麼會跟虞晚扯到一起?」底下人竊竊私語,連媒體也開始議論。
「容先生怎麼會跟著虞小姐一起出席發布會?」記者舉著攝像機擠到前排問。
男人目光溫和,面上也依舊帶著笑意:「我陪旗下藝人參加活動,有什麼不對嗎?」
這句話一出,底下立刻沸騰了起來。
要知道容敬淵多年不收新人,就連曾經斬獲過國外大獎的影后都拒絕過,沒想到現在居然會收下虞晚。許多人都猜測是不是因為賀祁臣的事情,天程給虞晚的補償。
可那些想法也就只能自己暗自在心裡琢磨,沒人敢當面問出來。容敬淵這三個字,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娛樂圈內絕對的權勢。
兩人已經走過來了,池嶸叩著扳指的手頓了頓,目光微暗。
容敬淵也看見了池嶸。
在出席發布會之前他給媒體打了招呼,不要涉及到有關賀祁臣的任何事,卻被告知有人提早了一步。
『池嶸么。』
男人微微點頭收回了目光,眼底似笑非笑。
首映儀式並不長。
虞晚扶著容敬淵在牆上籤上了名字。媒體燈光打在微側的面容上顯得冷淡疏離。她穿著純白色的西裝外套,脆弱中又有種不近人情的美。
那些人或許有些明白了賀祁臣的衝動。她越高傲,越讓人想佔有。攝像機飛快閃動著,高樓屏幕上海報慢慢亮起,那是屬於虞晚的時代。
緋聞被演技以強勢的姿態壓下去。當天晚上全是關於虞晚在《名伶》中表演的討論。即使已經看過片花,但在真正看到電影的時候,許多人還是被驚艷到了。
朝雲是個沉默並不張揚的角色,而虞晚用她獨特的方式將這個人物演活了。從回憶時的久遠沉默,到少年時期的天真執拗。影片最後定格在了一個眼神的特寫。
那是一個沒有眼淚的眼神,卻讓人絕望的想哭。
「朝雲最後究竟有沒有看見顧白舟?」這是看完電影後人們最想知道的問題。
空蕩的影院里,虞晚又看了一遍。
「這是一個互相錯過的故事。」容敬淵言簡意賅。
虞晚輕笑著從他手裡接過煙:「你這麼想?」她支著手的樣子散漫隨意,連眉眼也在昏暗的屏幕下柔和了幾分。
容敬淵挑眉:「難道不是?」
虞晚吐了口煙霧微微靠近,鮮艷的唇色近在眼前。
「錯了,不是錯過是――辜負。」她笑了笑,神態無畏。這世上哪有什麼錯過,不過是放不下的太多彼此辜負而已。
「你也是這樣?」男人笑問。
虞晚搖了搖頭:「我可能要更壞一點。」她說著自己壞,清冷的神態中微微帶著些笑意,又壞的不那麼徹底。可要真的被那美色騙了等著的卻是萬丈深淵。
手機鈴聲響起。
虞晚掐滅煙頭看了眼:「司機來了,我要走了。」
火星微微閃動幾下就湮滅,影院里只剩了一個人。男人想起她剛才的話,輕輕笑了笑。
《名伶》意料之中的大火,票房在三天內迅速攻佔榜首。而其中主演虞晚和白顥也跟著名氣大增。許多人的微博頭像也換成了虞晚在《名伶》中的劇照。虞晚這兩個字的話題度一度達到了頂峰。
在得知她已經簽到容敬淵名下的時候許多人心中已經隱隱明白,這個還很年輕的女人未來不可限量。
圈內都是聰明人,虞晚一朝得勢,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祝賀。
參加完活動后,虞晚靠在倚背上任由化妝師卸妝,一天行程也有些累了。女人微閉著眼靜靜休息。
「虞小姐皮膚真好。」旁邊一道聲音誇讚。化妝師輕「噓」了聲:「虞小姐有些累,已經睡了。」
旁邊女人尷尬的笑了笑,只能拿著包離開了。在她走後不久,虞晚慢慢睜開眼:「很聰明。」她聲音清冷,卻並不讓人感到害怕。
化妝師笑了笑:「在這兒呆了這麼久,紅的不紅的也都見多了。不過她倒是有一點沒說錯――您皮膚真的很不錯。」上妝和卸妝時幾乎沒兩樣,她生來就是要吃這碗飯的。
「謝謝。」
虞晚低頭輕輕笑了笑。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下起了雨。虞晚給司機打了電話后就站在後台等著。她雙手抱臂,神態顯得很平靜。
後台新人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偷拍了一張。
「真人真的很美啊。」
這條微博一經發送點擊率就迅速上升。底下不少人附和:「這是素顏吧,真是神顏了。」
而被討論的當事人卻已經坐車離開。
「虞小姐。」
虞晚點了點頭打開車門:「去北園,晚上要參加一個面試。」她靠在車窗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雨水順著透明車窗滑落,映的女人面容清透。
之前和容敬淵說好的那檔綜藝在亞太區的負責人今晚要來A市,而落腳的地點就在北園。他會來一一考察收到邀請函的五個人,虞晚也早做了準備。
既然是為《王國》選角的綜藝,那麼其中所要參考的因素就要最大程度符合角色要求。她在連夜讀了這本原著之後,在這次有可能要選角的角色上做了重點批註。
這種群像類型的大片電影每個有人物內涵的角色含金量都很高,更何況是當年獲得過國際終身榮譽獎的大導演布萊克執導,無數人擠破了頭皮都想進去。也為了增加熱度,打開其他國家的市場,《王國》最終決定在八個國家裡選出五個代表性的參賽人物,以淘汰賽的形式保留最後冠軍。而這次面試,就決定虞晚能不能真正成為那五個人中的一個。雖然有邀請函,但是如果演員自身功底不夠硬,也有可能會被取消名額。
車子停在樓下,容敬淵看了看腕錶:「時間剛好。」
虞晚笑了笑:「走吧。」
一般來說演員為了形象問題很少不化妝出現在鏡頭前,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虞晚卻是素顏。
在研讀了整本書之後,虞晚把目光定格在了《王國》中人魚這個角色上。這個由水中而來,在王權更替中起重要作用的鏡像。因為家族人設原因,虞晚猜想那些有明顯外貌特徵的角色應該已經被定下來了。
而尚有發揮空間的,應該就是那些有異族色彩的人物。
人魚應該是怎樣的?
在布萊克眼中,人魚是種蒼白脆弱又很具誘惑力的生物。在虞晚剛進門的時候,布萊克雖然為她的美貌驚嘆,但卻並不認為她適合人魚這個角色。
虞晚確實很美,但她的美太過凌厲散漫,不足以迷惑水手。
「可以給我三分鐘時間嗎?」那個美麗的東方女孩兒突然問。
布萊克抽著雪茄的手頓了頓,看了一旁容敬淵一眼,微微點頭。
虞晚演的是迷惑水手的那一段。
風浪中褪去青澀的女人慢慢睜開眼,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來。那滴淚珠順著素凈蒼白的臉頰滑落,女人微低著頭,像是一株易折的水仙。
節奏,神態,角度。
她只用一滴眼淚,就讓布萊克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男人率先鼓起掌來,容敬淵並不意外。
「很期待在倫敦和虞小姐會面。」布萊克笑道。綜藝舉行地點就在倫敦,虞晚知道這次競選的名額算是留住了。
一頓飯吃的還算愉快。
在飯局結束后,布萊克狀似不經意問:「虞小姐以後打算在國內發展還是國外?」
「看角色,如果有適合的角色會考慮在國外發展。」她並沒有把話說太死,布萊克笑了笑看了容敬淵一眼:「好苗子。」
神色溫和的男人並沒有說話。
從北園出來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外面雨還在下著,虞晚並沒有讓司機來接。
黑色的車子慢慢轉頭離開,一直沉默著的容敬淵突然道:「你這次沒猜錯。」
「什麼?」虞晚靠在窗邊隨意問。
「布萊克空出來的需要填人的那個角色確實是人魚。」容敬淵輕笑了聲。虞晚並不蠢,在布萊克在酒桌上問她有沒有興趣在國外工作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一些。現在聽男人說出來也算確定。
她神情並不意外。
容敬淵笑了笑:「這次競爭者里有三個人備選角色都是人魚。」他將手裡的資料遞過去,虞晚看了眼。都是有些作品潤色的人物。其中兩位之前就已經主演過布萊克旗下的作品。而虞晚在其中並不佔優勢。
《名伶》雖然勢頭大好,讓她拿下眾多獎項,但還並不足以在國際上具備很大的加分項。
虞晚在這次競爭中所能依靠的就只有美貌和演技。
靠在窗邊的女人支手笑了笑:「還沒到最後一步呢,不是嗎?」她回過頭來,眼神清冷,卻有種篤定的自信,容敬淵也笑了。
車子停在碧湖公館的門口,女人已經離開了。容敬淵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手下不需要一開始就認輸的人。如果虞晚真的後退了,那麼從今以後可能很多好的角色對於她來說就要無緣了。
這個圈內競爭很激烈,想要什麼就得自己去拿。要是抱著失敗的心思,那麼確實很難扶起來。這是他給她的第一道考驗,要是邁的過去,就是一步登天,要是邁不過去……
容敬淵笑了笑:「走吧。」
司機應了聲,慢慢調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