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Chapter119
119
孟惠全然想不到,葉淮生和夏綿沒有經過老師同意,竟然堂而皇之地走進教導處。
一慌亂,聲音也變得尖銳。
「老師,他是鍾瑾男朋友,不是我們系的,根本不了解情況,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
田老師看了眼孟惠,掌心向下壓了壓,示意孟惠稍安勿躁,看向葉淮生和夏綿:「我當然知道他是葉淮生,鍾瑾的男朋友,你們兩位什麼事?」
葉淮生徑自走向鍾瑾身邊,低頭看著她,握住她的手。
鍾瑾手心全都是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
從葉淮生進來之後,她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現在他這麼握著她的手,帶給她無盡的安全感和勇氣,心跳漸漸恢復平和。
自始至終,葉淮生咬肌線條緊繃,眼神透露著冷厲,一臉我很不好惹的表情,鍾瑾很清楚,那是他拚命按壓著火氣。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生氣,這種氣勢連老師也奈何不可。
再也不用孤軍奮戰,被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鍾瑾抬頭,想對葉淮生笑一下,想讓他放心,她沒事的,可是怎麼也笑不出來,情緒激蕩在胸口,還沒那麼快平復過來。
葉淮生朝孟惠看了一眼,眼裡全是諷刺和譏誚,他歪著頭,輕蔑一哼,嘴角極微地一扯,完全不屑的神情。
繼而冷笑了一聲:「我女朋友被欺負成這樣,你說我來幹什麼?」
夏綿站在鍾瑾旁邊,拚命點頭:「就是!」
葉淮生看著孟惠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老子自己女人什麼樣,我特么比你清楚多了。」
「如果調查結果下來,和鍾瑾有半點關係,學校處置就處置,我不會維護她,但是如果今天是你們污衊她,那對不起,別說我欺負人,我要你當著全校給我女朋友道歉。」
聲線低沉,目光緊逼,幾乎是咬著牙,每個字磨碎了吐出來:
——「你敢不敢答應?」
「葉淮生,注意一下言辭,」田老師看向孟惠:「孟惠同學?」
孟惠咬著嘴唇。
她不知道葉淮生手裡還有什麼東西能拿住她,潛意識裡覺得葉淮生只不過嚇嚇人,但即便是這樣看著她的眼神,孟惠也是不敢對視的,葉淮生真的太凶了。
她早知道鍾瑾惹不得這個理,也曾多次警告王雪,可最終她自己還是挨不住誘惑,此事關係重大,既然已經查到她頭上,她不可能讓自己身陷囹圄,也只好賭一把了,畢竟這件事情已經經過媒體網路的報道,在社會上影響很大,更何況南大是百年名校,肯定會做出處置,葉淮生再拽再狂家庭背景再厲害,那又怎麼樣,沒有證據還不照樣愛莫能助,計劃成功,鍾瑾只有死路一條。
倒是料不到鍾瑾會反彈的這樣劇烈。
不過這也沒關係,孟惠不相信葉淮生還能把她怎麼樣了。
「好。」孟惠抬起頭來,迎向葉淮生的目光。
葉淮生勾了勾唇角,不緊不慢取出夏綿的手機,點開那段錄音,放在老師辦公桌上。
田老師問:「這什麼?」
夏綿解釋說:「孟惠來我們寢室讓鍾瑾幫忙做試卷,我恰好錄了音。」
孟惠神色不對勁了,心跳劇烈,拳頭攥的緊緊,死也沒想到夏綿還留著這麼一手。
她心裡想著,完了完了。
*
聽完這段錄音,田老師眉心皺起了,看向孟惠:「你們真了不得,讓我大開眼界啊。」
諷刺滿滿。
當頭一棒,不偏不倚。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孟惠絕望地閉了閉眼睛,指甲掐進掌心,疼痛麻痹自己。
另外三個女生已經撐不下去了,沒等老師盤問,哭哭啼啼的:「老師,都是孟惠讓我們這麼說的,試卷我們沒做,也不是我們分發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是孟惠說幫她一個小忙……」
田老師打斷她們:「孟惠,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孟惠低下頭,咬著嘴唇不吱聲。
田老師忽然拔高嗓音,拍了一下桌子:「我問你話呢!」
孟惠垂著腦袋,囁嚅著嘴唇,嗓眼裡打顫,帶著哭味:「老師,我錯了……」
田老師義正嚴辭:」你們這屆學生了不起啊,偷試卷不算還學會嫁禍他人,學校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
「事情很嚴重,別一點都不當回事,南大的名聲是幾輩人心血經營而來的,你們輕輕鬆鬆一個隨意的行為就會給學校抹黑,以後出去了都說這是南大出來的,你們對得起學校對得起前人,還是對得起辛辛苦苦養育你們的父母?!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說到這裡田老師語氣一頓,「孟惠,鍾瑾是你的同學同窗,讀書時候的感情是人這一輩子最純粹最無暇的,以後畢業了感情都是最好的,你怎麼做的出這種事情,讓人家以後提起你都有陰影!」
田老師色厲內荏,一個字一個字砸在這幾個年輕人的心裡。
他嘆了口氣,站起來,看著這幾個孩子,心間也是一片沉重,又是嘆息一聲:「事情的經過我會一五一十向學校報告,不會偏袒維護任何一個人。」
孟惠抬起頭,眼眶已經紅了,泛著淚光,柔弱無助地看著田老師,小聲道:「田老師,我知道錯了,能不能網開一面,我不能被學校開除,我……」
田老師搖搖頭:「我做不了主,看學校怎麼處置,家有家訓,校有校規,我相信學校會給你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等到學校裁決下來,孟惠,你別忘了你自己的承諾——」
他看了眼葉淮生和鍾瑾,說道:「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鍾瑾一個道歉。」
孟惠始終低著頭,略微點點腦袋,不吱聲。
田老師對他們擺擺手:「回去等結果,走吧。」
孟惠心慌的厲害,腳步像灌鉛一樣。等在那裡,並不走,她要等葉淮生鍾瑾和夏綿他們走遠才離開辦公室,實在不敢和他們單獨走在一起。
看著葉淮生摟著鍾瑾消失在辦公室門口的背影,想起他轉頭過來看她的那道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刻在心上,顫慄到極致。
身旁的關係很好的三個女生早就丟下她走了,田老師也不再管她,忙著整理文件,孟惠深呼吸一口,走出門外。
*
走到門口,葉淮生對鍾瑾說:「你們先回去。」
鍾瑾不放心地看著他,眼神詢問他。
「我有點事處理。」
鍾瑾彷彿知道他要幹什麼,拉了拉葉淮生的手,對他搖搖頭:「算了。」
葉淮生怎麼可能算,目光朝鐘瑾身後一頓,鍾瑾和夏綿轉過頭去,看到孟惠走出來。
葉淮生抬腳朝孟惠走去,鍾瑾緊緊拉住他。
葉淮生垂下視線,低眼看她:「放心。」
鍾瑾鬆開了手。
孟惠看到葉淮生走過來,嚇得連連倒退,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他:「你幹什麼?!」
她因為害怕,嗓音又尖又銳。
「幹什麼?你看看你的樣子,配我對你幹什麼?」葉淮生冷笑,語氣冰冷。
孟惠受到了羞辱,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男生,不能欺負女生。」
「女生?」葉淮生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輕呵一聲,他上前一步,一臉不好惹的表情,孟惠仰著腦袋,被迫向後倒退。
「我打你你想怎麼樣?」葉淮生磨了磨牙,下頷線條綳得緊緊,形成稜角分明的線條,注視著孟惠的眼睛,「我打你怎麼了?你欺負我女人,我憑什麼不能打你,是個男人都想打你!」
他的聲音愈發冷冽,彷彿泡在冰水裡,孟惠的心跟著顫抖不止,她害怕,緊緊閉上眼睛縮起脖子,整個人蜷縮起一團,隨著葉淮生抬起的拳頭,一道聲音急急刺破空氣,「葉淮生!」
葉淮生拳頭一歪,砸在了孟惠身後的牆壁上。
孟惠當場就軟了腿腳,靠著牆壁大口喘氣。
」不打你是看在小瑾面子上,她不喜歡暴力場面,她脾氣好,不代表我也好惹,你給我記住今天。」
葉淮生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鍾瑾掙開夏綿的手,急匆匆跑過來,拉住葉淮生的手,低頭看,白色的牆壁粉擦在他的手背那幾個凸起的骨頭上,白白薄薄一層,鍾瑾輕撫著,幫他擦掉,柔軟的手心帶著疼惜按摩著,抬頭看他,觀察他的臉色,「疼不疼?」
他的臉色好看多了,可能是因為解了心裡的惡氣,裝出一副疼極了的表情,輕嘶一聲,鍾瑾馬上緊張起來,低頭幫他呼呼。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想也沒想的。
強電流激遍全身的酥麻,葉淮生心臟猛然一縮,反手就將鍾瑾的小手握進手心裡,按在胸口,低頭凝視她的眼睛,語氣參雜著幾分無可奈何:「鍾老師,我的心臟受不了……」
鍾瑾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話,只關心他的手:「不疼了嗎?」
葉淮生搖搖頭,按著她的手揉了揉左胸口:「心口疼,看你這麼被欺負,我什麼都做不了。」葉淮生抬手,指腹擦過她的眼睛,「都哭了,那時候一定很害怕。」
他彎腰抱住鍾瑾,牢牢的,緊緊的,用儘力氣抱住她,彷彿揉進身體里的力道,在她耳邊輕輕說:「對不起,小瑾,對不起。」
鍾瑾眼眶濕潤,在葉淮生面前可以盡情地哭,再也不用強裝鎮定強裝堅強,可是現在,她卻哭不出來,只能默默讓眼淚淌下來。
剛剛她真的很亂很害怕,那一刻,她就在想,如果以後身邊沒有葉淮生罩著她袒護她,在面對孟惠這樣的咄咄逼人的氣勢面前,她也不能低頭不能屈服。和葉淮生在一起這麼久了,從高三到大二,三年了,她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那種超然的自信,那種沒有做錯就絕不低頭,即便是在老師面前在比自己厲害的角色面前,也絕對不把怯懦展現在人前。
這些都是葉淮生教會她的。
「現在我還好,剛剛是有點緊張,」鍾瑾擦了擦眼睛,「想到你以前說過的話,很神奇,感覺那時候你就在我身邊,像有一種力量支持著我,我想我也沒做錯什麼,有什麼好怕的,就一點也不怕了,不過我剛才對孟惠說的話全忘光了,再讓我講一遍一模一樣的話肯定不會了。」
「不過,你和綿綿進來的時候我就淚奔了,氣勢一下子去了,當時要不是老師在場,我肯定衝過去抱住你了。」
鍾瑾仰起頭,沖葉淮生一個笑,抓住他的手摸到左胸口,「你看,我現在心跳都還沒恢復,還咚咚咚亂跳。」
葉淮生沒說什麼話,只是更緊緊地摟住他的姑娘。
臉埋在她的黑髮里,熟悉的淡幽的清香縈繞在鼻息,他的嗓音啞啞的,帶著抱歉的語氣和堅定:「小瑾,我葉淮生髮誓,以後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
「嗯。」鍾瑾在他懷裡點點頭。
「走吧,我們回家。」葉淮生牽起她的手。
「咦,綿綿呢?」鍾瑾四處看。
「走了。」
他們邊走邊說。
「她怎麼走了,我還沒有謝謝她呢。」鍾瑾去翻書包里的手機給夏綿發信息。
沒過幾秒收到夏綿的信息回復:
【我一條單身狗,狗糧吃吐了,放過我好嗎?】
好吧。
這也算撒狗糧?
在鍾瑾看來,只不過和平時沒有兩樣啊,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常啊。
*
兩天以後,學校關於國際貿易專業作弊事件進行了一次會議和聲明。
會議對孟惠等人的行為做出了裁決:學校辭退了該門金融學課程教授,開除了孟惠和那兩個偷答案的女生,剩下幾個做試卷的同學也得到了相應的處分。
其實如果孟惠沒有污衊鍾瑾,如果認錯態度較好,學校方面是可以寬容處置的,造成這樣的結果也是她罪有應得。
市領導也來了,另外還來了很多記者,等同於一個記者招待會現場。大會上,校方把此事的前因後果闡述了一遍,但是為了保護本校學生,校方經過多方考慮,把孟惠和鍾瑾這部分避重就輕過去了。
大會結束之後,學院里又召開了一個針對性教育的會議,有一種關上家門解決內部矛盾的意思。
孟惠當著全院師生的面,真誠地向鍾瑾道歉,並保證下一次堅決不做這樣的事,希望學校給她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校規明確寫著作弊的嚴懲規則,通報也已經向社會發出去了,開除學籍這個污點將一輩子尾隨著孟惠。
金融學重新安排了考試,孟惠沒有參加考試,和其他兩個開除學籍的女生一起,永遠地離開了南大。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