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也多虧這兩人走了，要不然還得受些驚嚇。
蕭奇臉色黑得嚇人，想起睜眼之前那種痛......
痛？
蕭奇正翻滾的煞氣戛然而止，因為思維斷開得太過突然，此時的蕭奇顯得木愣愣的格外呆板，感覺頭暈乎乎的。
蕭奇抬手摸了摸額頭，額頭跟手心都燙得驚人，而後之前被忽略的疲倦感瞬間席捲而來，肌肉酸痛渾身乏力頭昏腦漲。
蕭奇撫著額頭側身用側臀撐著一點點又弱唧唧的挪著躺了回去。
無論是所在的地方還是抬手之間看見的手臂手掌甚至觸碰到的臉頰頭髮，無一不說明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
昏昏沉沉間蕭奇睡了過去，說睡著了也不算，只是迷迷糊糊間好像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小時候弟弟妹妹哭了摔了總是會被家裡父母打罵責怪，於是小小年紀的「他」學會了照顧好弟弟妹妹。
後來高中的時候弟弟妹妹輟學了，父母拉著他說是因為家裡錢不夠供三個孩子一起上學，所以為了「他」這個大哥，弟弟妹妹才不上學的。
夢裡的「蕭奇」感動得直抹眼淚，然後頭懸樑錐刺股，終於在最後一學期硬生生的把中等成績拉拔到了優秀那一撥，順利考上了省會城市芙蓉市這邊的一所二本線的師範。
要問為啥「蕭奇」已經到了優秀那一撥還是只考上了二流大學？主要還是因為「蕭奇」的高中就是一處當初為了獲取三年學雜費全免而選擇的鄉鎮高中。
「蕭奇」本人不是什麼頭腦聰明的人，又加上學校師資力量在那裡擺著，所以有個這樣的結果卻已經是學校老師格外高興的成績了。
雖然不是啥名牌大學，卻也算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了，於是剛考上大學家裡就膨脹了，覺得有個大學生他們的生活就應該有改善。
「蕭奇」被父母弟妹洗腦了二十來年，對家裡人幾乎是有求必應，這回也是妹妹吵著要買X牌最新滑蓋音樂手機讓大哥想辦法。
「蕭奇」沒辦法，畢竟這三年大學生活中能省能賺的錢每個月都要全部寄回去給他家裡人維持他們認為應該達到的生活水平，很多時候「蕭奇」甚至還要在月末的時候靠女朋友買飯才能保證自己不餓死。
這回「蕭奇」跟女朋友借了兩千塊外還不夠，兼職掙的錢除了自己留下兩百塊錢吃飯，剩下的都是要全部寄回去給父母的。
於是「蕭奇」沒辦法，只能去賣了血拿到了五百塊錢，巴巴的給妹妹寄了過去。
回學校上課的時候卻突然看見自己女朋友正被人攔著送花表白，「蕭奇」雖然窮但是很有骨氣啊，簡單來說就是特別綳面子，面子大過女朋友那種。
你好歹也是我女朋友居然在這裡被別的男人送花告白，你讓我臉往哪兒擱？
賣血一般都只能拿一兩百塊的營養費，「蕭奇」最後拿到了五百塊，自然是跑了好幾個點兒才拿到的，要不是後來人家測試過後不願意要他的血，「蕭奇」原本還想多掙點錢給妹妹寄過去當「營養費」讓妹妹好好補補身體。
要說「蕭奇」是被女朋友有可能劈腿給氣暈的，還不如說是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沒的。
這些記憶都是走馬觀花，人臉都要扭曲了，蕭奇跟做惡夢似的，滿頭大汗的掙扎著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朦朧間就正好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
寧倩看見蕭奇醒了，眉頭皺了皺，到底沒說什麼，用手上的毛巾給蕭奇把臉上頭上的汗水都給擦乾淨了。
轉身將毛巾放到水盆里擰乾搭在盆沿上，又伸手端了放在旁邊桌面上的飯盒，「感覺好點沒有？先吃點飯吧。」
原本以為還要再勸幾句，結果寧倩就看見蕭奇特別積極的自己掙扎著靠坐了起來，背後的枕頭都是他自己墊的。
寧倩總覺得有點兒怪，說起來雖然她跟蕭奇也已經談了一年對象了，但是因為蕭奇每天忙著賺錢忙著學習，而寧倩本人也是比較溫吞內斂的那種性子，兩人不瘟不火的，也說不上對彼此有多了解。
但是憑往日經驗，這會兒的蕭奇不是應該黑著臉轉身背對她不吭聲冷冷拒絕她的好意么？
「你這婆娘怎麼當人女朋友的？還不快把飯遞給我？」
蕭奇感受到胃裡餓得火燒火燎的，再加上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自是沒啥好脾氣。
寧倩抿唇，一點也不意外，畢竟蕭奇看起來慫，其實私底下脾氣算不上多好，這也是她最近在考慮分手的原因。
當初看中長相只能算端正的蕭奇，不過是因為覺得這人不像別的男生大手大腳愛玩愛花錢，而且還賺錢努力養家，以後結了婚肯定是個顧家的男人。
寧倩是個比較思想保守的女生，以前就是絕對不會早戀的乖乖女那種，到了大學爸媽說年紀到了該談對象了，那寧倩就直接按照結婚的標準去找的對象。
可是寧倩發現似乎蕭奇並不是她想象中的結婚好對象，寧倩垂著眼帘默默將手上的飯盒塞到蕭奇手上。
對於女孩兒來說，這種想法無關聖母無關感情，只是單純的會下意識去換位思考，即將考試的時候會想壞消息還是等等再提吧，對方發生了不幸的事會想還是等對方挺過這個坎再提吧。
寧倩覺得自己也不急著找其他的結婚對象，所以還是決定等蕭奇病好以後再談感情的事。
蕭奇可一點沒這些煩惱，現在他該煩惱的問題應該是如何盡量平靜的接受自己奮鬥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掙來的幾十億轉眼間就成一場空。
嗯，好歹命保下來了，就算占的是另一個人的身份甚至身體人生，蕭奇也一點沒覺得愧疚。
這麼一想，蕭奇心裡果然好受一些了，感覺手有點脫力，不過對他來說這都是小事，餓得受不了為了活下去，便是手斷了蕭奇都能自己吃上飯。
飯盒裡的是豬肝菠菜粥，一吃就知道不是外面加了增稠劑的那種。
蕭奇咬著勺子愣了一下，有點忘了自己到底吃沒吃到過這樣家常味兒的東西，畢竟他那保鏢也就是個糙漢子，廚藝很一般。
以前蕭奇吃習慣了倒一點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現在一對比，蕭奇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沒享受到。
早知道就該花點錢早點娶個會做飯的媳婦，媳婦也能賺錢養家，談不上養媳婦要花多少錢。
再加上那會兒學校的學雜費都普遍減掉了，所以生個娃娃一開始就吃母乳，之後長大點幼兒園也送公立的，一直到大學還能讓孩子自己申請助學貸款或者打工掙錢，養到十八歲也花不了多少錢。
自覺錯過了一個億的蕭奇嘆了口氣，不過之前因為不舒服而騰起的煩躁感倒是緩和了不少，蕭奇垂著眼皮子一口一口把滿滿一飯盒的粥全都給吃光了。
蕭奇原本想要直接跟寧倩提分手的事兒，反正在他看來這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就記憶中而言，原主對寧倩也沒什麼感覺，純粹就是覺得這姑娘錢這方面對他大方，又賢惠安靜是個做老婆的好人選，以後娶回家還能跟他一起給家裡父母弟妹繼續無私奉獻。
可現在蕭奇吃完粥就有點兒猶豫了，抬手將空碗遞給寧倩，蕭奇放鬆身體靠在枕頭上舒服的用手搭在肚子上，抬眼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回寧倩，「這粥哪兒買的？」
寧倩好脾氣的乖乖接了飯盒蓋好放回小布袋裡，準備一會兒帶回去洗，「我回家做的。」
寧倩是本地人，家距離學校也不遠。
「蕭奇」選擇寧倩也有這麼個原因，寧倩是本地人，而且她父母以前是中學老師，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好歹也有些人脈，以後「蕭奇」畢業了還能靠著寧倩這份關係說不定就能留在芙蓉市裡教書。
另一個寧倩家還有兩套房子，都是老兩口奮鬥了一輩子才給兩個閨女當做未來嫁妝置辦出來的。
如今雖然還是兩千零幾年，但是芙蓉市作為本省的省會城市，房價已經開始有一路往上漲的趨勢了。
當然，寧倩本人長得也還是清秀溫婉，畢竟「蕭奇」本人或許是受了家裡人甚至村裡人的影響，對自己的定位似乎不太準確，認為就算是看中女方家庭條件好也絕對不能太難看了，免得以後帶回去丟了家裡的臉。
回憶起這些，蕭奇心裡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眉心那裡無緣由的脹痛起來，抬手有些煩躁的掐了掐眉心。
寧倩站起身原本準備離開的，不過看蕭奇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到底也是交往了一年多的男友，好像就這麼走了也不大好，寧倩轉身把水盆跟毛巾收拾了，又從床邊桌上翻找出幾片葯來，「吃了葯睡一覺吧，一會兒捂出汗了再去沖個澡。」
寧倩給蕭奇倒了被開水，遞給蕭奇前習慣性的用手背挨著玻璃杯試了試水溫。
蕭奇歪頭微微仰著臉眯眼看寧倩，這回又不伸手了，寧倩深感這人莫名其妙得緊，不過病人么，多照顧一點也是應該的。
寧倩靠在蕭奇半躺的那邊床沿上側坐下，將手上的藥片兜在手心裡喂到蕭奇嘴裡，而後又趕忙喂上水。
蕭奇秉持著別人的女朋友不用白不用的道理，被照顧著吃了葯又裹著薄被睡下了。
如今還是四月份，正是S省乍暖還寒的時候，前兩天難得的大晴天，氣溫稱得上是格外友好，睡覺什麼的最舒服了。
居然沒有陰陽怪氣的提起之前她被人表白的事兒，寧倩忍不住多看了蕭奇兩眼，原本還以為已經睡著的蕭奇突然睜開眼瞪她，「看什麼看，還不快走？」
一會兒宿舍里其他上課的男同學回來了，寧倩這性子還不得感覺彆扭死？
看在好吃的豬肝菠菜粥的份兒上十分難得的「好心好意」勸了一回，蕭奇就懶得多管了，再滿意也是別人的女朋友，蕭奇現在窮得不行，連好感都懶得浪費在別人家的「東西」上。
然而在寧倩看來這就是蕭奇之前不舒服，然後對她用完就攆人，寧倩心裡倒也不至於生氣，就是有點無語。
看了又閉上眼縮著脖子睡覺的蕭奇，寧倩也沒多遲疑了，拎著小布包拉開宿舍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