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外公的弟妹們(四)
·外姑婆毛澤建毛澤建,又名毛達湘,乳名菊妹子,曾外公遠房兄弟毛菊生之女,外公繼妹。
1905年生,**早期黨員。
參加南嶽暴動,任紅軍游擊隊隊長,后負傷被俘。
1929年遭殺害。
夫陳芬,**湖南早期黨員,大革命失敗后先於她被俘並遭殺害。
生一子毛艱生,早夭。
毛澤建經**介紹就讀女子職業學校時與毛澤覃等親友合影我這位外姑婆留下照片極少,但作為一位鬥爭的女性,她格外引起我的注意。
她是外公的遠房堂妹,從小家貧。
1911年,曾外婆夫婦把她收為繼女。
1919年曾外婆去世,年方十四歲的澤建外姑婆便被生母領回,為的是送到肖家做童養媳。
當童養媳,是那時多數貧家女無法逃避的命運。
1921年外公回韶山了解到妹妹的處境,大為吃驚。
他親自辦理退婚,遇到肖家反對時動員毛家族內老輩親去洽談。
毛家主動退了賠禮金、誤工錢,解除了這一封建包辦婚姻。
無獨有偶,我的希均外婆也曾因家貧被賣作童養媳。
她的「小丈夫」
,後來成為我黨早期革命家的張秋人也反對這種摧殘婦女的不人道做法,他不但解除了這種夫妻關係,還指引她走上革命道路。
和我外婆賀子珍一樣,與澤民外公結合的錢希均也成為中央紅軍參加長征的「三十女傑」
之一。
我外公是五四時代的青年革命家。
那個時代的新精神讓他懂得:婦女解放是整個人類解放的組成部分。
過去說到婦女爭取解放,多以為僅僅是文學人物,澤建外姑婆的故事是發生在我們家族中一個生動的例子。
外公以一個提倡新思想、新道德,提倡婦女解放的改革實踐者的姿態處理了此事。
作為女性,我平添了一層對他的了解和尊重。
作為毛家成員之一員,澤建外姑婆同外公一樣,有著湖南人堅韌頑強的性格。
曾外婆去世前,敗兵和土匪曾光顧過韶山沖上屋場。
澤建外姑婆當時在家中值守,即使被打得鼻青臉腫,也決不回答強盜的問題。
此後,解放了的澤建外姑婆積極地參加了外公發動的革命活動,先後入團、入黨。
在衡陽省立第三女子師範讀書時,她以「鈍釘子」
的外號激勵自己刻苦學習,成為學運女先鋒。
大革命時代,她成為農運女領袖。
1927年湘南暴動時期,她成為英勇的女游擊隊長。
1928年,澤建外姑婆在鬥爭中被捕,敵人給她定了三大罪狀:**總頭子**之妹、衡陽共黨首犯陳芬之妻、本人是頑固的共黨分子,因此將她殺害。
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是,死前,她對探監的陳芬之姐說:「我可能活不多久了。
我不怕死,**是殺不盡的。
只可惜我不能看到潤芝哥哥勝利的那一天」
同時,她拿出一封寫給我外公的信,說:「我死後,你將這封信交給我潤芝哥」
可惜,這封信和她早夭的兒子一樣,沒有留存下來。
就連她的墓也被荒草埋沒,20世紀50年代才被發現。
我想,外公是澤建外姑婆從一個童養媳成長為革命時代風雲女子的最重要的動力。
她升華了,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爭取社會進步的鬥爭。
在她情感世界深處,是對我外公血濃於水的兄妹之情。
建國初,有人提議外公尋找並修復澤建外姑婆的墓,他答道:犧牲的烈士那麼多,國家現在建設需要大量資金,哪有錢修啊?後來他在詩中寫道:「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他和弟弟、妹妹都屬於那一代的理想主義者,為了理想可以不計生死,而真正的不朽只在人心。
澤覃外公犧牲后連骨骸和葬地都不知所蹤,只留下一枚銀質紅星獎章。
如今,在那裡矗立起一座由他戰友鄧小平題字的高大銅像。
每天落日時分,可見燦爛的晚霞把銅像照得通體金光。
我想:澤覃外公短暫的30歲青春,以及他犧牲的哥哥、妹妹,正在以這種方式獲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