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遇險(下)
第六十四章
艹!!!
就連好脾氣的鐘可也忍不住罵髒話了。
這傻小子不是「小智」,明明是「小智障」啊!
早不拆台晚不拆台,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拆台,那攤主瞬間明白過來他們二人只是在做戲,那雙骯髒的大手猛地往下一壓,瞬間把那厚厚的錢袋拽回了自己手邊。
「丫頭,聽到沒有,這個小弟弟可說了,你認錯人了。」攤主憨憨一笑,又轉頭對「小智障」說,「小弟弟,你還玩不玩?不玩的話我收攤子了。」
小智障視線還黏在攤子上,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容易受誘惑的時候,對方一說要走,他頓時不舍起來,趕忙說:「玩,我玩的!」
楊心躍氣得要命,她就是一副天生的俠義心腸,最看不慣這種惡事。若是生在《水滸傳》里,她絕對能排進一百單八將的前幾位。
可她也知道,生活是生活,小說是小說,她若真掀了這賭博攤子,不僅救不出這個泥足深陷的小智障,更會把她自己與鍾可拖累進去。
她正犯愁要怎麼做,身旁的鐘可忽然伸手摟住了她,語氣沉穩地說:「既然認錯人了,那咱們就走吧。」
「……」楊心躍只愣了一秒,立即順著台階往下走,「啊,對、對!確實是我認錯了,我媽還在家裡等我呢,咱們快走吧。」
兩人配合默契,三言兩語的功夫就把自己從劍拔弩張的賭桌旁摘了出來。雖然話題轉的生硬,但他們已經向攤主表明了他們的態度——認慫,不再多管閑事。
攤主挑眉冷笑,不住的打量著他們,見他們背著書包,稚嫩的臉上滿是緊張與警惕,心裡認定他們翻不出什麼水花來了。
他從夾克里摸出了一個乾癟的煙盒,倒出一顆煙慢悠悠點上。油黃的牙齒咬住煙屁股,手指捻了捻手掌下的信封,沖他們抬了抬下巴。
他的意思是「走吧」——他放過了他們,放過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不過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屁孩,裝什麼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鍾可和楊心躍埋下頭,不再看那個小智障一眼,快步離開了攤位旁。
※
直到他們走出了將近兩百米,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覺才漸漸消退。
短短的一小段路程,兩人走的異常艱難,若不是有彼此在身邊,恐怕他們就要失態的拔腿狂跑了。
女孩的手心裡一片濕熱,剛剛那幾分鐘,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緊張的時刻。
她知道,這件事全怪她太衝動。
可若是失了這份衝動,那她就不是楊心躍了。
鍾可心有餘悸:「那孩子怎麼那麼傻?怎麼就看不出來他們是在騙他?」
楊心躍輕咬下唇,回首看去,然而距離太遠、天色漸黑,攤位那邊只剩下小小的幾道影子,根本看不清狀況。
鍾可說:「別看了,他自己沒腦子,靠咱們兩個人不能讓他清醒的。」他終於明白了社會新聞里,那些賭徒們為什麼會發瘋了,賭博太瘋狂,深陷其中的人根本沒有一點智商可講。
「就這麼不管了嗎?」楊心躍猶豫。
「當然不是。」鍾可搖頭,「這事必須報警,不過要等到咱們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脾氣好的人不代表是軟骨頭。少年一心想考法律專業、未來的目標是做一名人民檢察官,面對這種惡行惡事,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他們這叫「戰略性撤退」,算不得逃跑的。
「你說得對。」楊心躍一聽,連連點頭。
然而她話音未落,一道尖利而刻薄的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
——「我就說這兩個小崽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聽見沒有,還打算報警抓咱們呢!」
!!!!
在暮色的遮掩下,他們剛剛並沒有注意路邊的雜物堆旁居然還藏了幾個人!
而為首的那個女人,正是剛剛那個當托兒的「買菜大媽」!
她手腕里還挽著那個破舊的買菜籃子,蔫噠噠毫無水分的芹菜耷拉下來,葉子垂落。剛剛楊心躍就是從那個芹菜上認定她是托兒的:哪個中年大媽會在日暮時分去買菜,買的還是這麼不新鮮的蔬菜?
買菜大媽身後還跟著兩個人,鍾可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正是剛剛圍在攤子旁邊的「圍觀群眾」!只能怪鍾可年紀太小,社會經驗不足,以為這群騙子真的放過了他們,其實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
「買菜大媽」那張市儈的臉已經整個扭曲了,她陰森森地盯著他們,尖利的聲音刺破了凝滯的氣氛:「小混蛋們,今天就讓我給你們好好上一課——愛管閑事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隨著她一聲令下,她身後的兩個中年男人虎視眈眈的圍了上來。他們不論長相或者打扮都毫不起眼,一看就是流竄作案的慣犯,即使受害者想要報警,都沒辦法確切的形容出他們的長相。
他們的腳步很沉重,每踏出一步,都要激起一片塵土。他們向著鍾可二人緩緩逼近,猙獰的眼神里寫滿了對他們的不屑:不過兩個中學生而已,落到了他們手裡,難不成還能插上翅膀飛走嗎?
在他們眼中,楊心躍和鍾可就像是兩個不能反抗的玩偶,只能任他們擺布。
——那個男生長得白白凈凈,神色緊張,一看就是個不會打架的孬種。而被他護在身後的女孩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現在一定是嚇到要哭了吧?
以前他們也遇見過這樣「一身正氣」的年輕人,解決方法很簡單:先抓起來,收走手機,拿走身上所有的值錢玩意,男生的話就狠狠揍一頓,女生的話就扒光了拍□□,再記下學生證上的信息……被他們威脅過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報警!
誰讓這兩個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惹上了他們呢?
兩個騙子手腕一轉,兩柄摺疊小刀已經滑進了掌心裡。那刀刃又窄又薄,若是被它捅上一下……
天色已暗,兩柄刀刃反射著刺目的光線,鍾可倒吸一口冷氣,身體忍不住顫了顫。他手指緊縮,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強忍住心裡的懼意。
他絕對不能害怕!他身後還有楊心躍,若是他怕了,還怎麼保護她?
鍾可挺起胸膛,把心愛的女生護在了自己身後。他不敢退後一步,也不能退後一步。
他從小到大都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孩子,沒有和別人急過臉,更沒有和別人打過一場架。
可是當危機來臨時,他卻沒有想過逃跑。他雙腿分開一前一後站立,雙拳緊握懸在身前,生澀的模仿起電視劇里見過的打架動作,雖然一舉一動並不標準,可他的眼裡已經燃燒起堅定的火光。
他的動作實在太「外行」了,兩名持刀的歹徒嗤笑出聲,那個指揮他們的中年女人嘲諷地說:「你們倆輕點兒揍,別把他的小女朋友嚇到了。」
鍾可沒有理會他們的挑釁,他微微側過頭,悄聲囑咐起身後的楊心躍。
「心躍,一會兒我負責拖住他們,你趕快往外跑,跑到巷子外面去找警察!!」
女孩垂著頭,回了一句什麼,可是聲音卻小到聽不清。
「……」
「你說什麼?」鍾可問。
「我說——」這一次,女孩的聲音大了一些,「——不。」
鍾可一聽就急了:「你別擔心我,我一個人可以的!」
他這句話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他其實根本沒有信心一人面對三個歹徒,可是為了給楊心躍留出充足的逃跑時間,他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脫險的!
……然而他的「計劃」,註定要落空了。
女孩炙熱的小手輕輕抬起,又緩緩落在了鍾可的肩頭。
楊心躍猛地抬起頭,那雙漂亮的杏眼裡火光四射,像是有一頭熱血沸騰的野獸,即將破籠。
她貝齒緊咬,笑肌向臉頰兩側展開,眸中寫滿了對刺激的追求。
她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了?
耳邊,彷彿有無數人在為她搖旗吶喊,她壓抑在身體里一年多的好戰因子,被徹底引燃了。
「心躍,你……」鍾可一凜,正要說些什麼,那隻落在肩頭的小手已經輕輕滑走,順著他的右臂一路滑下去,直到她的左手貼住了他緊握的右拳。
與滿手汗濕的他不同,女孩的手心雖熱,但是很乾燥。那隻手很穩,不帶一絲顫抖。
她含笑踏出一步,從一直保護著她的男孩身後走出,和他並肩而立。
與身高一米八五的鐘可相比,楊心躍被他襯托的十分嬌小玲瓏。可是她身上爆發出來的凜然氣勢卻沒有人敢小窺。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垂落在身側的右手裡,居然提著一根……一根柔韌細長的樹枝,樹枝頂端還帶著幾朵將開未開的桃花苞!
鍾可這才發現,原來在小巷的牆內有一株盛放的桃花樹,密密的桃花綴滿枝頭,壓低了桃枝,它從牆裡探出頭來,正好落在他們身畔。
楊心躍右臂輕提,手腕下沉,劍花一挽——樹枝在空中劃過一個極為驚艷的弧度,在眾人眼裡快的連殘影都留不下。
配合腳下的弓步突擊,一招「轉移直刺」險之又險的繞過歹徒手裡的小刀,「劍尖」猛彈,重重擊在了男人的手腕處!
「叮——」
一聲脆響,男人手腕一松,掌心裡的小刀脫手而出,斜飛出去,直接落到了鍾可腳下!
全場靜默。
晚風吹過,桃花樹樹枝輕顫,發出輕柔婉轉的沙沙聲。
誰能想到,楊心躍僅僅憑藉一枝折斷的樹枝,居然在一秒鐘之內就卸掉了對方的武器?!
沒有人能追上她的速度、沒有人能看清她的動作,她彷彿只是一個抬手,這場戰鬥就已經宣告結束。
可是楊心躍並沒有停下來,為這場短暫的勝利歡呼——她雙腳一錯,緊跟著又是一個弓步突刺,那根好似玩具一樣的樹枝在她手裡變成了一柄鋒利的寶劍,而劍尖沒有任何猶豫的襲向了歹徒的頭部!
同樣的動作,楊心躍曾經開玩笑的攻擊過鍾可,可是當時她點到為止,及時剎住;而如今,她速度不減,用一種足以劈開海浪的氣勢,殺向了對手——
一位優秀的花劍選手,出劍的速度有多快?短短的四分之一秒,就足夠決定勝負!
那為首的歹徒甚至來不及伸手去擋,花苞已經逼向了他的鼻尖,緊接著便是雙眼一痛!
生理性淚水噴涌而出,他捂住眼睛軟倒在地,雙眼傳來的刺痛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戳瞎了。
沒有人能和花劍選手比戰鬥意識、沒有人配和他們比戰鬥意識!
「嘖。」楊心躍鼓了鼓腮幫子,心裡給自己剛才那一劍打了70分——最近學業太忙,太久沒摸劍,出劍速度真是慢了不少。
等高考完,她一定要去劍館再練練劍,就算不能再上賽場,多教訓幾個小毛賊,也是好的呀。
她嘴角輕揚,眼裡戰火滔天。
手中的「花劍」輕顫,指向了下一個歹徒,柔弱的花苞掛在「花劍」頂端,呈現出最美的顏色。
「鍾可,咱們換一下分工吧?」出劍前,她向男孩揚了揚下巴,語氣得意。
本想保護楊心躍結果稀里糊塗被楊心躍保護的鐘可:「……怎麼換?」
「我來負責讓他們三連跪。」她笑顏如花,「你呢,就給我當拉拉隊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