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入V通告
想到地里自從種上就再沒被管過的各種農作物,下午放學,於暖連於陽都沒等,背起書包就直奔老宅而去。
再不想想辦法,後年他們全村都得跟西北風過日子去了。
結果剛到老宅門口,於暖就跟匆匆出門的於老太撞個正著,連忙伸手把人扶好,邊檢查老太太有沒有受傷她邊問:「您這是要幹啥去啊?」
著急成這樣,連路都不看了。
站穩後於老太解釋:「村裡有人掉鐵水裡了,我去看看。」接著擺手又道:「你來的正好,門我就不關了,你在家看著點吧。」
望著老太太遠去的背影,於暖才猛地反應過來,『掉鐵水裡』這件事的嚴重性。
鐵水堪比油鍋,不是表面喊得口號,是對隊員們的一句告誡。
半小時不到於老太就回來了,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扛著鐵杴的於老漢。
見人耷拉著眼回來,於暖趕忙從板凳上起身,關心道:「咋樣啊?傷的很厲害嗎?」
「送公社診所去了,我沒見。」
於老太去的時候人已經被送走了,傷的咋樣她沒見著,不過聽別人描述她心裡已經有了個大致景象,當時於老漢倒是在場,不過他怕說出來把孫女嚇著,就沒提。
雖說是國家提倡的建設,可畢竟剛建國沒幾年,國家也提供不了太多物資,還得靠百姓自己想辦法。
其中土法煉鐵,就是現年代的人民群眾想出的法子,爾後經由專家改進,又推廣到全國的。
土法煉鐵用到的土高爐,也是搞建設的專家研究出來的,用黏土跟磚頭建造一個兩三米高的直筒爐子,再在爐子旁邊開一道專門往外流鐵水的口,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全靠各人自己注意。
隊里的孩子,無論是調皮的還是沉穩的都不允許靠近,就是因為太危險。
於老太坐在孫女跟前,感慨著:「造孽哦,全家就這麼一個勞力。」想到什麼似的,話一轉又說:「幸好現在政策好,集體都吃大鍋飯了。」
於暖聽老太太念叨半天,中途適當回應過幾句,全是寬慰,上了年紀女人,除了想的多,操心也多。
換好衣服出來的於老漢見自家老太婆越說眉頭越皺,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特意問她:「不是說要去給人剪個鞋樣?剪好了嗎?」
「哎呦,你不說我都忘了。」於老太念叨著起身就往屋裡走,找到要剪鞋樣的東西,出門前還不忘跟家裡祖孫倆說:「趁天沒黑,我出去一趟,你們倆擱家待著吧。」
目送老太太走出門,於暖才扭頭看向她爺爺,見老爺子端著碗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喝水,直接開門見山。
「地里自從種上東西就沒人再管過,要是明天夏天缺收,不止公糧交不上,咱們村光指望存糧,估計也吃不到明年下一個秋收。」
這種尖銳的問題讓於老漢端碗的手一頓,喝完要喝的那口水他才放下碗,沉思片刻,跟孫女分析起來。
「現在除了上面盯得緊,隊里大部分人,都抽不開身去地里。」
其實他們幾個老的不是沒討論過這個問題,討論來討論去,一直沒討論出個結果來。
上個月開始,上面給每個生產隊都下了任務指標,按照上面說的,生產隊每個月煉的鋼都要達到他們定的數量才行。
要於暖說達不到也不會咋樣,只不過年代使然,現在的人們骨子裡就帶著熱血跟激情,都卯足了勁想爭第一,無論是農業上還是工業上,就算不是第一,他們也絕不允許自己當倒數第一。
不過她還是不贊同,在和平年代,為了工業而忽略農業這種事,跟把自己生命奉獻出去感覺沒什麼兩樣。
但是,現年代的人民群眾,想為國家奉獻一切的精神,讓她嘆為觀止。
「跟村長商量一下,分派出一批人來大致管管?就算不好生伺候,可也不能真讓地荒了啊。」
去年這時候,不說肥已經堆在地里,單說種上東西最基本的澆水,只要一看雨水不夠,隊員們早坐不住用推水車澆了,現在卻連個浪花都沒有。
「明天我再找村長去說一下。」於老漢說完看孫女還肅著臉,不無樂觀的說:「目前報紙來看,咱國家發展一切都還挺良好的。」
於暖扯了扯嘴角,想起上次宣傳隊來說的話,不無嘲諷的回:「您相信畝產上萬這種事?」
連畝產最高的地瓜,在這個年代都沒說有畝產上萬這個能力,更別說報紙上刊登的旱稻,小麥這些了。
上次宣傳隊來,帶著幾張刊登著旱稻畝產兩萬二消息的報紙來的,說給隊員們鼓舞士氣。
年輕一輩們輕而易舉的被說的熱血沸騰起來,幾個老的倒沒那麼好忽悠,畢竟種了一輩子地的人,就拿棒子來說,風調雨順又好好伺候的話,能有五百來斤,年月不好,能有三百斤都是老天保佑,像報紙上說的畝產幾萬斤,壓根是想都不會想的事。
「人家報紙上這樣說,咱就這樣聽唄。」看著小孫女翻得只剩眼白的白眼,於老漢明智的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姐呢?最近怎麼沒見她過來。」
「學習呢,最近學校組織四、五年紀的同學,積極投入到祖國建設中去,講課少了,晚上一放學我姐回家就自個看書。」
就在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于晴的時候,幫人剪完鞋樣的於老太回來了。
見他們坐在院子里不動如山,忍不住念叨:「開飯半天了,你們祖孫倆可真能沉住氣。」
「開飯了嗎?我去打。」
晚飯是於暖打回來在老宅吃的,隊里自從吃起大鍋飯,每到飯點大夥都會捧著碗盆去集體食堂打飯,雖說伙食不如人家城裡的好,但鑒於目前隊中倉庫里餘糧充足,飯卻是管飽的。
第二天,下午放學,於陽到家放下書包就要往外跑。
「哎,你等會。」於暖叫住他。
於陽剎住腳,一臉懵的扭頭看向他二姐:「咋了?」
「最近你老乾啥去啊?天天回家放下書包往外躥。」
「冬子他奶病了,我去看看。」
「......宋萬冬?」知道於陽口中的冬子除了宋萬冬沒別人,於暖又轉了個話問:「不是,宋家奶奶病了你去有什麼用?」
「我去看看啊。」於陽說的一臉理所當然,跟自家老太太生病,需要他去盡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