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58 章
此為防盜章五公主姬清涵自打被關入皇家寺廟以來,便開始了自出生以來最黑暗的一段光景。
她每日天不亮就被叫起來禮佛,吃的是寡淡的齋飯,讓人食不下咽。身邊兒沒有僕從伺候著,飯要自己去盛,衣服要自己洗好,被子要自己鋪好,什麼都要自己動手,她簡直快要被逼瘋了。
姬清涵自幼便被皇貴妃嬌慣著長大,吃的用的雖比不上昭德帝和寶絡,但在宮裡頭也屬上乘;作為寵妃的女兒,她身邊兒僕從如雲,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除了偶爾與寶絡拌嘴被昭德帝訓斥之外,何曾受過什麼委屈?
外頭的人覺得姬清涵放野貓禍害寶絡,只是被送到皇家寺廟,這懲罰太輕了些,只有姬清涵自己知道,她寧願挨上一頓板子,也不願意繼續在這破地方呆下去!挨板子至少只是痛一陣,過後,她還可以繼續留在富麗的長春宮中,吃著珍饈美食,享受著母妃的關懷,覺得悶了,便招個宮婢來跳一段舞,或是招個能說會道的來給她說說笑話兒。
哪像現在,無論她大吵大鬧,還是絕食抗議,都沒有人理會她。
皇家寺廟中的這些和尚尼姑們,一個比一個古板,一個比一個無趣。
姬清涵要大吵大鬧,可以,他們把她趕到一個偏僻的角落,任她發泄那多餘的精力;她要絕食,也可以,正好為寺廟中省一口糧食,沒有人會去勸她,在這裡,無論之前的身份有多麼的高貴,都沒有任何的特權。
當姬清涵發現自己鬧得筋疲力盡,也沒有人來搭理自己,該乾的活兒一樣得干;餓著肚子也沒人來給自己送飯,只能偷偷摸摸去廚房找些別人吃剩的饅頭時,姬清涵也就慢慢的妥協了。
可妥協不代表她喜歡這個地方,不代表她不想出去。
若是早知道放只野貓去禍害姬寶絡,會害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打死姬清涵她也不會這麼干。這樣根本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姬清涵領了今日的素齋,默默地坐在一旁吃了起來。一邊吃,她一邊雙眼無神的想,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在她進來之前,母妃跟她說過的,她會替她想辦法,用不了多久,就會把她弄出去。也不知道母妃的這個「用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她覺得,她已經快要扛不住了!
「……聽說,長壽公主已經醒來了,皇上的氣兒也消了許多,真是謝天謝地,底下的人,總算不用提心弔膽地過日子了。我有個親戚在皇上宮裡頭做洒掃工作,這些天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就怕觸了皇上的霉頭。」
「誰說不是呢,頂上的人心情不好了,底下的人日子自然就難過。雖說咱們也算是出家之人了,到底咱們這兒是皇家寺廟,多少還是會受到影響的。」
「哎,你說,皇貴妃娘娘的禁足是不是就快要解了呀?皇上先前懲罰皇貴妃娘娘,都是因長壽公主之故。如今,長壽公主一日比一日好,皇上這心裡頭的氣兒,怕是消得差不多了。」
「沒準兒還真有可能,皇上素來鍾愛皇貴妃娘娘,就說這次吧,同是犯錯,庄貴妃被廢除貴妃之位打入冷宮,皇貴妃娘娘卻只是禁足一年,可見皇上對娘娘有多偏愛。這種程度的錯誤,對皇貴妃娘娘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姬清涵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寶絡醒了!那個病秧子醒了!
她被關到這個鬼地方來接受懲罰,全是因為那個病秧子。那個病秧子現在既然醒了,她應該也就能夠從這個鬼地方離開了吧!
方才那兩人交談時說過的一句話牢牢地印在姬清涵的心中——這種程度的錯誤,對皇貴妃娘娘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
姬清涵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這件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或許是不容輕赦的大罪,可擱在她母妃身上,並不算什麼。父皇是如此的寵愛她的母妃,把母妃視作他實際上的妻子,只要母妃能夠在父皇的面前替她求求情,她應該很快就能被放出去了吧?
一想到這兒,姬清涵就再也坐不住了,她買通皇家寺廟的某個和尚,讓他為自己通風報信,請皇貴妃親自出面,在昭德帝面前為自己求情……
皇貴妃收到姬清涵託人帶出來的口信后,十分生氣:「這孩子這麼就這麼不識好歹!她進皇家寺廟之前,本宮明明囑咐過她要老老實實的在裡頭呆著,本宮會找個機會帶皇上去皇家寺廟看她,若是她在皇上面前表現得好,本宮再旁敲側擊一下,皇上自然會主動提出接她回來的事兒,這難道不比本宮去求情來得好?」
皇貴妃周明嵐的心腹宮女墨竹道:「皇家寺廟的環境很是清苦,五公主在裡面,怕是受了不少委屈,這才忍不住向您求助……」
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皇貴妃又怎麼會看著姬清涵受苦而無動於衷?
她嘆了口氣道:「哎,這回皇上是動了真怒了,她遲些苦頭,才能讓皇上徹底消氣。否則,你當本宮就願意苛待自己的閨女么?」
「五公主現在年紀還小,待日後,她自然會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墨竹安慰道。
皇貴妃命人將那名負責帶話的和尚召了進來,往他手中塞了一把金錁子:「勞煩小師傅為本宮帶一句話給涵兒,就說讓她在皇家寺廟裡頭好生思過,莫要惦記本宮。」
「娘娘放心,這話貧僧必然帶到。」
然而,無論是姬清涵,還是皇貴妃,都沒有想到,她們的一番盤算,完全落入了昭德帝眼中。那名被母女倆「買通」的和尚,好巧不巧,正是昭德帝的人。
消息傳到昭德帝耳中時,昭德帝才剛將寶絡給哄睡著了。
此時,寶絡枕著他的手臂,睡得香甜,昭德帝的臉上也帶著寵溺和慈愛之色。
聽了下人的話,昭德帝面上的神色驟然冷淡了下來:「本想給她們給教訓就作罷,既然心思這樣多,就讓她們再自省一陣吧。」
昭德帝愛皇貴妃嗎?當然愛,否則,他當年不會力排眾議,把根基尚淺的周氏冊封為皇貴妃,不會多年來專寵皇貴妃一人。
可比起皇貴妃,他還是更愛他自己。
寶絡是他的第二條命,他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寶絡的安危。
五公主與皇貴妃母女明知故犯,在昭德帝看來,是該好生給她們一個教訓了。
卻在此時,寶絡嘟噥了一聲,似是睡得不舒服,小腦袋在昭德帝的手臂上拱了拱,昭德帝便立刻不說話了,他對著底下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出去。自己則呆在寶絡身邊,任由寶絡把自己的手臂枕得發軟發麻。
直到五公主從皇家寺廟中逃出來,秘密與皇貴妃相見的消息傳來時,昭德帝才輕柔地將寶絡放在了床上,捏了捏自己酸麻的手臂,一臉陰沉地走了出去。
心思全放在皇貴妃和五公主身上的昭德帝自然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熟睡」的寶絡睜開了又黑又亮的眼睛,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似的。
嗯,她才不會讓昭德帝知道,她是故意把他的手臂給睡麻的呢。
寶絡的警惕心很重,她無法信任昭德帝,所以,在他的面前,根本無法做到熟睡。剛才那枕著昭德帝的手臂睡過去的模樣,自然是裝的。
既整到了昭德帝,小小的替自己出了口氣,又聽到了皇貴妃母女鬧事的好消息,寶絡表示,她很滿足,今日大概又能睡一個好覺了。
「孤知道,素日里,你們為貴人診治時,三分的病會說成七分。孤不聽這些,孤只看最後的結果!你務必將妹妹給孤救回來,否則,哪怕孤只是一個不得寵的太子,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說完,太子不再理會太醫,徑直入了門。
寢殿中,太子看到他的妹妹正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小臉慘白,長而濃密的睫毛靜靜地垂下,像瀕死的蝴蝶一般。寶絡的唇瓣上沒有一絲血色,若不是她還有微弱的呼吸,他甚至都不能確定她還活著。
許皇后正坐在寶絡的床前,小聲地抽泣著,熱淚順著綉了繁複紋路的袍服滴了下來。她甚至不敢大聲地哭泣,唯恐會讓床上的人受到驚嚇。
「母后。」
太子才一出聲,許皇后就像溺水的人一般,撲了過來,拉著他的袖子急切地道:「那些人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寶絡!我都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了,她們為什麼還是不滿足!要不然,要不然我把統領六宮之權還給她們,行不行!只要她們不再對你們動手,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即使是在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她也沒有忘記壓低聲音。
太子任由許皇后宣洩著心中的情緒,這個面容還有些許青澀的少年彷彿已經能夠用他還有些稚嫩的肩膀擔負起母親和妹妹的期盼,並為她們遮風擋雨了。
「退讓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母后,從你坐上皇后這個位置之時起,除了爭,咱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對於我而言,不能繼位的嫡子,只有死路一條!對於妹妹而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