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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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一拍兩散,我讓你一分錢便宜都占不到」的斤斤計較原則,離婚手續還沒辦完,容瑾就在親媽的一手主導下,稀里糊塗地改了姓,成了「沒爹的小可憐」。
長輩們一地雞毛的婚姻影響到了上一代的情緒,卻並沒有在下一代人心裡留下太多的陰影,倒是容瑾改姓了「蘇」這件事,讓她同輩幾個哥哥滿心歡喜。
說來也巧,蘇曼殊女士是蘇家上一輩兒中唯一一個女孩兒,排行還是最小,因此被寵的無法無天。
而到了容瑾這一輩兒,蘇家又只有容瑾這麼一個女孩兒。
以前蘇容瑾還不姓蘇的時候,蘇明遠抱著一團粉嫩的妹妹出去跟人炫,時常會收到「你妹妹怎麼不姓蘇」這個令他心塞的疑問。
容瑾改姓,蘇家的幾個哥哥都很高興,但最高興的要屬蘇明遠——他再也不用解釋為什麼自己可愛的妹妹不跟自己一個姓了。
容瑾以前一直也沒想明白,蘇大公子的「妹控」屬性到底是從哪來的——直到她有一次聽見她大舅給蘇曼殊女士打電話,那叫一個事無巨細。
果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神奇血緣,連這種無厘頭的屬性都會遺傳。
她小時候,蘇曼殊天天自己精彩,其實根本顧不上管她,都是蘇明遠帶著她玩兒,甚至有幾年時間,她乾脆就住在大舅家。
隨蘇曼殊出國后,容瑾和蘇明遠見得少了,但是情分一點不少,細論起來,蘇明遠這表哥不是親哥勝似親哥,甚至比蘇曼殊這個唯一的親媽都親。
蘇大公子其實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西裝筆挺地往雜誌封面上一戳,就是一促進銷售量的活招牌,連領帶都透露著霸道總裁氣息的高貴冷艷。
只可惜這「高貴冷艷」只能一致對外,遇上妹妹,蘇明遠最多是個英俊瀟洒的事兒逼。
曾經一度,容瑾接到蘇明遠的電話就頭疼。
大概是太平洋彼端的距離產生了美,如今,容瑾把自己扔在酒店的沙發上,聽著蘇明遠天馬行空的嘮叨,其實還挺懷念。
對於「你回國了居然住酒店不住家裡」,「下了飛機都不知道給我打電話報信」,「你的過敏性哮喘怎麼樣了,無論去哪而隨身帶著葯」「沒有葯要早說,我派人給你送去」「什麼叫不用我管,不讓我管你準備讓誰管」這一系列碎嘴的操心,容瑾都哼哼唧唧地照單全收。
然而蘇明遠一句話,終於讓她連應付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蘇明遠說:「你那個小男朋友呢?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容瑾不吭聲了。
蘇大公子「戳心」的本事上登峰造極,一句話斃命殺人於無形。
他「喂」了兩聲,沒有得到半句迴音,絲毫沒意識到是自己滿嘴跑火車惹了禍,直接把鍋扣給了柔弱無助可憐、信號不穩但收費賊高的中國移動。
容瑾聽到電話對面一聲門軸的「吱呀」聲,電話的背景音都安靜下來——蘇明遠顯然以為是信號不好,自作主張地移動了。
蘇明遠:「怎麼了?我記得你跟你那小男朋友在一起有兩年了,覺得合適帶回家來見見,丑妹夫也得見他哥。」
容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柔軟舒適的沙發里站起身來,兩腳踹翻了腳上穿著的運動鞋,就這麼赤腳踩在酒店地毯上。
這個季節的A市有點兒室內寒——外面的春光暖意融融,屋裡卻要比外面冷上幾度。
容瑾覺得自己在屋內坐久了,手腳都有點兒發涼。
「別問了哥。」容瑾盡量不去想那些刺激神經的辣眼睛的畫面,言語層面裝出毫不在意一般的輕鬆,「這個『妹夫』太丑,配不上蘇大公子的身份,等我給你換一個。」
她沒敢告訴蘇明遠謝毅出軌還吃窩邊草的始末,她怕出人命——不是擔心謝毅。
容瑾只怕蘇明遠熱血上頭,衝到LA把這對狗男女剁了扔進海里,雖然這樣實在痛快,但是讓這兩人的臟血沾她哥的手,她噁心。
蘇大公子終於聽出了弦外之音。
可是容瑾的平靜給了他一種錯覺,以至於他沒能第一時間領會容瑾言語里的將來時,當然,也沒聽出來容瑾隱忍的委屈。
蘇明遠對這唯一的妹妹有一種迷之自信——他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姑娘,輪不到任何人甩,談戀愛分手也肯定是她甩別人。
這種「迷之自信」促使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讓他以為容瑾不願多說,是心虛——他立刻自我安慰著,他蘇明遠的妹妹,要身價有身價,要模樣有模樣,不就是紅顏禍水么,傷一兩個小男生的心權當幫助青少年心智成長了。
「沒事兒,換就換。」蘇明遠一廂情願地做出了正確的判斷,「沒人能逼著你非去喜歡誰,你喜歡小鮮肉?要哥給你介紹嗎?」
容瑾:「……」
她知道蘇明遠這是誤會了,但是她又不敢和盤托出那個誤會的前因後果,原本那點兒酸唧唧的委屈已經被蘇明遠攪沒了。
她把自己的情緒一分為二,一邊兒是哭笑不得想說「哥我真謝謝你」,一邊兒是囧然無語的譴責「哥你真不靠譜」。
兩相糾纏,容瑾只能把這理不清的感情問題暫時擱置,轉移一下蘇明遠的注意力。
「哥你別鬧,我這次回來有正事兒。」容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專業,「蘇曼殊女士和你『五姑父』剛聯名成立了慈善基金會,他們看中了國內養老方面的慈善發展,準備根據國內政策,進行『社會組織市場化』,連項目都已經有眉目了,就在A市……哥,我想參與慈善基金的運作。」
蘇明遠顧不上糾正蘇容瑾私下裡對著蘇曼殊女士叫不出一聲「媽」的毛病;也顧不上牙疼他蘇大公子明明只有一個姑姑,卻論出來「五姑父」這麼奇葩的輩分兒;聽容瑾語氣里的正經,他也難得正經了一下兒。
沉默半晌,他問:「這事兒,姑姑知道嗎?」
他這語氣,明顯把容瑾也當成了野心勃勃想篡位的「皇太女」。
容瑾倒是心平氣和:「就是她讓我回來的,當然,她很信不過我。」
蘇明遠終於聽出了由頭——容瑾其實仍然存著暗中和親媽叫板的心。
在蘇明遠心裡,容瑾從小就惹人心疼。
漂亮得像個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自小心地善良柔軟,會說會笑,可是一到親媽眼前,就像沒了魂兒似的,母女關係實在詭異。
蘇曼殊自小備受寵愛,年紀每年都長,但本質里一直都是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根本不會當媽。
容瑾對她不親,蘇曼殊自己功不可沒。
每個孩子都有叛逆期,具體表現就是中二期的作天作地,容瑾的叛逆期卻來得不顯山不露水,很久之後才讓別人驚覺,她這是在叛逆。
而具體表現,就是在各種大事小情上給蘇曼殊碰非常軟的釘子,比如升學時選擇學校,大學時選擇專業,以及談戀愛選擇對象……
只不過,這個叛逆的意思到現在也沒有過去的跡象,蘇曼殊不承認她的專業能力,她賭著勁,也要給蘇曼殊點成績看看。
只是這件事……
「你明年畢業,不繼續申博士了?」蘇明遠讓自己顯得盡量委婉,「我記得你以前更喜歡做專業研究,如果你要參與項目,當時學商科更容易。」
「申,但是項目也要做。」容瑾捏著手機,在室內踱了幾步,語氣軟了下來,「哥,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蘇明遠立刻敗下陣來。
容瑾在他這裡撒嬌,從來都是一擊必殺。
蘇明遠猜得透容瑾的心思,但是只憑藉語言是完全解釋不清,慈善基金和慈善項目的運作,和容瑾想象中的可能並不太一樣,也絕對沒有容瑾想象的那麼單純。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理想與現實的差異,也覺得這盆絕對算不上熱的冷水不該由自己潑。
蘇明遠想了一下,找了個緩衝的辦法。
「今天給你一天時間倒時差,我也把手裡的事情安排安排,明天下午我去接你。」蘇明遠把手機從一個手換到了另一個手,「我先給你找個熟人,跟你聊聊國內這一套的運作都是怎麼回事兒。」
容瑾愉快地應了下來。
第二天,容瑾努力調整了一下作息,早早起來給了自己一杯咖啡,翻出筆記本電腦,準備再次熟悉一下早就準備好的材料。
就在這時,她酒店客房的門鈴響了。
容瑾心思全在材料里,聽見門鈴響,自做主張的以為是客房服務,看都沒看,踩著拖鞋就去開了門,卻沒想到,門外是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他一身利落乾淨的休閑裝,右手挽著風衣。
明明同樣是早起,同樣是風塵僕僕地趕回國的飛機,喬澈的臉上一絲疲憊都沒有,整個人干利落帶著一種和煦的氣息,英俊的五官無比精緻,滿是春意的桃花。
喬澈一雙眼裡帶著三分笑,自有一種寫意。
他往候機室里一站,LA無比燦爛的陽光,都像是專門為他做襯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