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千鴉殺(六)
今天的遠坂光希也很迷茫。
事情要從今早的松下村塾開始說起。
因為前一天晚上思考人生和宇宙,導致光希本就不好使的腦袋徹底崩盤,一晚上愣是沒怎麼睡著,今早完全是憑身體的慣性起床出門。
到了松下村塾,昏昏沉沉的光希靠著台階打瞌睡的時候,高杉、桂和銀時三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調查過了,那個香取由衣不簡單,除了我那個愚蠢的哥哥,還吊著兩個人傻錢多的白痴。」
「你打算怎麼辦?」
「今天的課逃了。」
「高杉,作為松陽老師的弟子,怎麼能做出逃課這種事!」
「最沒資格說我的就是你了,坂田銀時。」
光希側躺在台階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三人組準備趁著沒人注意溜走的時候,高杉忽然注意到了她。
「等一下。」他低頭審視這個憨憨傻傻的丫頭,「帶著她吧。」
銀時第一個不滿地出聲:「哈?帶她幹嘛?你也要加入假髮跟他一起玩媽媽女兒的遊戲了嗎?」
「你是白痴嗎?」在智商上碾壓銀時的高杉抬起下巴,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著他說,「帶著她,逃課回來才有借口找人頂罪呀。」
……說起來,這丫頭是不是有點可憐?
睡夢中被提著領子拖走的光希並不知道自己被死對頭銀時同情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被人丟到樹枝上卡住,三個毫無常識的男孩理所當然的認為把一個睡著了的人丟到樹上掛著是一種安全的做法,長期被人掛著樹上的高杉甚至覺得自己對光希實在是很照顧。
趴在樹上的光希揉揉眼,低容量的大腦開始緩慢運作。
「……就是你要找我妹妹?」
站在宅邸前的高大男人一臉凶神惡煞,胳膊都快有她腰粗的男人與高杉對峙,完完全全沒有將這個小鬼頭放在眼裡。
只有高杉一個人?
光希忽然打起精神,她趴在樹上視線開闊,很快就找到了在另一顆樹后躲藏著的桂和銀時。
樹上的光希吱吱吱地試圖引起下面兩人的注意,但沒有人理她。
「啊沒錯。」孤身一人的高杉毫不示弱地抬頭看他,輕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隻螻蟻,「就是你和那個香取由衣一起聯手的吧,陸陸續續似乎騙了不少有錢人,靠著頗有姿色的妹妹,倒是賺了不少。」
高杉的目光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宅邸,不屑之色更加明顯。
男人怒目而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多管閑事的小鬼,你到底是什麼人?」
光希對高杉的武力值毫無概念,他跟銀時打架的時候,雖然她也常在一邊觀摩,但光希一個門外漢自然看不懂高杉超出年齡的實力。
那麼大一個壯漢站在高杉面前,似乎一揮手就能把他甩開,要說光希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於是光希連忙從樹上往下爬,氣喘吁吁地跑到桂和銀時面前:
「去幫幫晉助吧!他打不過他的!」
銀時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他看著焦急慌張的光希,輕描淡寫地說:「虧你還整天跟著高杉那傢伙……這樣的小角色……」
似乎是為了印證銀時的這句話,就在男人揮拳的那一刻,高杉拔出木刀,眼神凌厲,一擊即中——
比他高出兩倍有餘的強壯男人應聲倒地。
「……你看。」銀時挖著鼻子,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當然,跟我比起來,高杉還差得遠呢。」
光希目瞪口呆。
隨後,高杉收起木刀,冷眼看著在虛掩的木門內窺視的女子,毫無疑問就是香取由衣了。
高杉沒有對女人動手的興趣,他回頭看了一眼向他跑來的光希,又對著木門的方向低聲笑著說:「趕快跟我哥斷乾淨,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虛掩的木門立馬被關上了。
「晉助好厲害呀!」
高杉晉助小迷妹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就是一頓瞎吹。
高杉一臉「這算什麼」的得意,哼了一聲之後補充了一句:「把這個女人從慎一郎身邊弄走以後,你就不歸我管了,再見。」
光希的笑容瞬間僵硬。
「叮——友情提醒宿主,一旦離開主要攻略目標,您將會失去生命值來源,並且,您在接近攻略目標的過程中請時刻牢記自己本身的身份,此時還不是擺脫身份的時機哦~」
這麼一長串話,光希只聽懂了最後一句。
現在不是擺脫身份的時機?
這麼說,以後自己可以擺脫遠坂光希這個身份?
還沒等她想明白,之前被高杉打倒在地的男人忽然緩緩地撐起身體:「別太囂張了……小鬼……」
話音剛剛落下,貨真價值手持真刀的武士從宅邸的兩邊包抄而來。
「……嘖。」高杉擰起眉頭,感覺有些棘手。
「晉助加油!將這些壞人統統打趴下吧!」
不知何時竄到高杉背上死死摟住他脖頸的女孩滿懷熱血地大喊道。
「……有你在怎麼看都被辦法辦到吧!給我下去!」
高杉橫眉豎眼反手揪住光希的衣領,一把就把她薅下來,正要隨手扔一邊去的時候,桂小太郎匆匆趕來接住她。
「桂姬……」光希眼淚汪汪,「還是桂姬最好了!」
「喂喂。」一路殺盡包圍圈的銀時垂著死魚眼,明明是個小孩子,語氣卻老氣橫秋,「果然女人是善變的生物,剛剛還喊著高杉好厲害,轉眼就投向了假髮的懷抱……」
似乎是被他的語氣噁心到了,高杉很不耐煩地打斷他:「不需要你們插手。」
銀時側對著高杉站定,三人背對中間的光希,恰好形成了一個保護圈。
「哈?別囂張了。」銀時握緊刀,眼神認真了些,「要比一比誰打倒的敵人更多嗎?」
「這還用問嗎?」
桂小太郎頭也不回地囑咐光希:「這裡很危險,等會就待在這裡不要亂跑哦。」
光希瘋狂點頭。
「這些小鬼……」
「究竟是什麼人……」
「是想和我們這麼多人正面交戰嗎……」
「別開玩笑了……就憑三個小鬼……」
乖巧地坐在三人身後的光希甜甜一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在場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三——二——去吧!皮【嗶】丘!」
「殺了你哦丫頭!!!!」
*
暮色西沉。
「來,光希。」
松下村塾的教室里,雖然笑眯眯但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的松陽沖光希招招手。
並排坐著的四個小糰子裡面,其中那個唯一沒有受傷的慢吞吞地挪了過去,在松陽的面前坐好。
「告訴我,是誰把你帶出去打架的?」
根據回來之前對好的口供,此時的光希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她自己要出去玩的,他們三個人是怕她出事所以跟著她出去,路上遇見了壞人,他們三人為了保護她還受了傷。
銀時自認為這個理由簡直沒有半點漏洞。
然而光希的沉默讓人有些心裡不安。
高杉抬頭,正好看到光希齜牙咧嘴地沖他傻笑,口型似乎是在說:
求求我呀。
……這丫頭瘋了嗎?
高杉當然不可能求她,事實上,他極為不屑的冷哼一聲,扭過臉懶得看她。
被忽視的光希很不開心,於是她轉頭瞬間切換成委屈巴巴馬上就能哭的神情,對著松陽眨眨眼:「好痛呀。」
松陽低頭看她攤開的掌心,還沾著灰的傷口隱約還泛著血,但傷口很淺,血也沒有再流,對於他們而言是完全不需要在意的小傷。
然而光希就這麼理直氣壯地攤開給松陽看,彷彿自己缺胳膊少腿似的慘烈。
銀時頭一個不滿:「……明明就是……」她回來的路上跳起來要去打高杉被躲開了自己摔的,跟打架這件事簡直沒有半點關係好嗎?
然而松陽臉色陰沉地淡笑著打斷他:「我好像沒有讓你說話吧,銀時。」
銀時被噎了一下,立馬閉嘴。
「……是你跟這丫頭有仇吧,快點跪到她面前磕頭認錯,阿銀我才不想又被松陽揍。」
「男人做事要有擔當,去道歉吧高杉,道了歉你在我們心目中還是個男子漢。」
「……是我去處理家事你們倆硬要跟著來的吧,你們怎麼不去跪。」
三個人還在嘰嘰喳喳互相推卸責任,松陽笑眯眯地問:「哦呀,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三人頓時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就在此時,躲在松陽身後的光希伸出了筆直筆直的五個手指。
桂和銀時齊刷刷看向高杉。
高杉嘆了口氣,在底下比了個兩個手指。
五個手指猶豫片刻,變成了四。
兩人當然是在就拿幾顆糖來賄賂她討價還價,這傢伙一開口就是五顆糖,他看她是不想要她那口牙了。
不對,她要不要牙跟他有什麼關係嗎?
完全沒有啊!
想明白了的高杉莊重地點了點頭,四個指頭迅速收回,背後的光希伸出一張笑臉拉了拉松陽的衣袖:「松陽老師不帶我去洗手嗎?」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松陽並未點破,他掃了一眼並排跪坐著的三人,牽起了光希的手:
「好啊,我們去洗手吧。」
三人緊張地目送著松陽牽著光希走了出去,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真可怕啊。」
「那丫頭果然是在裝傻。」
「……」
等光希再回來的時候,松陽已經不見了,她昂著頭,得意得快要翹起尾巴:
「我按照我們商量的跟松陽老師說啦。」
高杉眯著眼:「老師信了?」
被質疑的光希有些不悅:「當然呀,我跟老師說完以後老師還誇銀時編得好,我說是呀是呀,銀時雖然經常偷雞摸狗,編故事編得可好了!」
「……」
「……」
「……」
「銀時!!!你挺住啊!!!你別怪光希她只是個傻子啊!!」
「我挺不住了假髮,宰了這個丫頭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坂田銀時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20」
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