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戀愛約會寶典
楚政政聊得太歡,喝了風,開始打嗝,水喝了兩大杯,不管用,她拍著同事,艱難地說:「快,快嚇嚇我。」
同事迅速入戲:「你老公出軌了。」
楚政政:「滾你……嗝,丫的……」
同事:「真的!馮羨去出差了吧?你可注意點,隔一陣子就往連海洲跑,萬一是給哪家當走婚女婿也說不定呢。」
楚政政:「豈有此理!電話呢?拿來!給他打電話!」
楚政政打了個跨州電話,把馮羨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馮羨:「……老祖宗,你吃錯藥了?我是你親夫啊!」
楚政政:「想想就生氣!」
馮羨:「你不能腦補我出軌就把我罵一頓吧?」
楚政政:「你要真出軌,我還會罵?像我這種暴脾氣,早錘死你了!」
馮羨:「不不不,不至於,我出軌了你也別殺人,我麻溜地留遺書自裁,不污你的手,你好好照顧咱閨女。」
楚政政:「滾!」
掛了電話,同事淡定道:「嗯……不打嗝了。」
楚政政一轉臉,見溫槿一臉震驚杵在門口。
同事:「溫總工,有事?」
溫槿一臉夢幻,問楚政政:「……剛剛?」
同事笑:「剛剛嚇一嚇她,打嗝,一嚇就好了。」
溫槿愣了好久,想起陸連川新婚之夜突如其來沒頭沒尾的床上驚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怪不得會盯著她看那麼久,像是在等什麼一樣。
原來是在等著看她還會不會打嗝。
有效,實在是有效。
他怎麼……那麼可愛。
楚政政調侃她:「啊呀,笑得好甜,這是想起誰了?」
溫槿手裡的舉起勺子敲了敲飯盒,說道:「沒什麼,一起去吃飯吧。」
楚政政是涼州人,畢業分配到了昭陽,四年前拿下馮羨,註冊結婚。而這四年,陸連川還在讀醫大,說起來,楚政政對陸連川也不是很了解。
但比起二十多年跟陸連川見面次數一隻手能數過來的溫槿,楚政政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品嘗美食時,大腦會被麻痹一半,楚政政想不了那麼多,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大晚上給馮羨打電話的,絕對是陸連川。」
溫槿就問:「一般會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楚政政道,「酒吧一條街,陸連川逛了個遍。你想想,當年他還沒畢業,第一軍醫大管得多嚴?這都看不住他,我看要不是輔導員跟他那成績撐著,他被通報批評都是輕的。」
楚政政說:「他得被人管著,陸林峰還在家時,他稍微收斂點,陸林峰一上前線,全都得馮羨替大哥看著。」
溫槿溫溫柔柔道:「聽大哥說過,連川喜歡待在酒吧看小姑娘。」
「是吧!!」楚政政說,「你看!都知道他什麼德行!」
溫槿說:「我昨天提起,他臉都嚇白了。」
楚政政咽了肉,安慰溫槿道:「嗯,那還行,看來是要改過自新,你得好好管教他,陸連川這人,心野,家裡待不下。」
溫槿:「嗯?」
「聽馮羨爸媽說的。」楚政政喝了口肉湯,吧唧吧唧嘴,「從第四批國際救援開始,每一批他都報名,全是陸伯父給攔下的。我家馮羨說,普外困不住陸連川,他一門心思想往前線扎。」
溫槿若有所思:「啊……想上前線?」
從第四批開始就報名……那應該跟大哥沒關係,大哥是第五批國際救援工程兵領隊。
看來上前線,是陸連川自己的意願,並不是為了誰。
「還好結婚了。」楚政政充當起了人生導師,「家的作用很大,像陸連川這種翅膀硬了就想飛的男人,就應該用家庭束縛著。」
溫槿笑眯眯道:「想飛不讓飛,那多可憐。」
楚政政:「……」
婚假最後一天,陸連川來接溫槿下班:「回家吃還是在外面吃?」
溫槿道:「都好,看你。」
陸連川忽然想起一個詞,叫相敬如賓。
這不是什麼好詞,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很早之前就被人拿出來批評過,說這兩種古代崇尚的模範夫妻關係其實是失敗的夫妻關係。
夫妻之間還彬彬有禮,像對待賓客一樣,證明還有距離感,不親近。
舉案齊眉這詞就更混蛋了,是說妻子把丈夫當恩人供著,有恩無愛,今人如此說道。
陸連川想,我想要和她怎麼過日子呢?
今天,他的外套在後座上放著,溫槿坐到了副駕駛。
陸連川開車時,靈光一閃,說出了聲:「高達駕駛與副駕駛。」
與其說過日子,陸連川更想和她在前線並肩。
不遠處炮火榴彈編織出特屬於軍人的浪漫。
陸連川眉頭舒展開,嘴角微微揚起。
溫槿稀罕道:「今天心情不錯。」
陸連川以為她在說她自己,聽到后更開心:「那就出去吃?咱倆……還沒出去慶祝過。」
「好啊。」溫槿想到陸林峰給她的筆記本,以及那調皮的眨眼,笑道,「吃燉菜吧。」
陸連川幾乎和她同時開口,說的卻是:「一號辣館的菜做的不錯。」
兩個人齊齊怔住,他倆的提議剛好都是對方喜歡的口味,陸連川吃軟不吃硬,溫槿則不辣不歡。
溫槿臉上出現了陸連川所說的『普度眾生式』笑容:「你不用考慮我,吃你喜歡的。」
陸連川怔怔道:「你怎麼知道我……」
溫槿就說:「恰巧知道。」
陸連川心中一暖,道:「那今天聽我的,去一號辣館。」
等菜時,溫槿舒展上肢,問陸連川:「明天上班?」
果然,陸連川的臉迅速陰沉了。
溫槿笑呵呵的,心想:這可真有意思。
變臉比翻書快,而且真的是一句話就能變臉!
陸連川皺眉道:「三天一眨眼就過去。」
溫槿點頭:「有很多事婚前沒考慮好,我住的地方離醫院遠,你明天恐怕要比平時早起半小時了。」
陸連川心中鬱郁,很想抽根煙,他下意識地摸口袋,才想起上午他做了戒煙的決定,把煙給扔了。
陸連川抓了個空,心也跟著空了一下。
他收回手,擱在桌面上,說道:「之前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溫槿:「關於什麼的?結婚嗎?」
陸連川覺得,自己再怎麼成熟,在她面前擺出的高冷樣都會走偏,成為可笑的偽裝。
「嗯,結婚。」
溫槿隱約也覺得應該思考這個問題,可真的擺到桌面上來,卻又不知該聊些什麼:「關於結婚的什麼?」
陸連川看著她,忽然恨起她的溫吞。
「算了,也沒什麼能說的,反正已經結了。」
菜端了上來,溫槿拿起筷子,點頭說道:「嗯,結完婚,其他的事,慢慢來。」
陸連川眉頭又舒展了些,看著眼前一層油亮的紅辣椒,低聲說:「……好,慢慢來。」
上班那天,陸連川開著車,又想到了一個詞。
同床異夢。
陸連川想,若干年後,他會不會出一本詞典,叫做和溫槿結婚後我想到了哪些成語。
整體上看,婚假后,陸連川的精神狀態很不錯。
醫院同事紛紛表示祝賀,陸連川卻急切地想讓他們問一問自己的新婚伴侶,這樣他就能說出溫槿的名字。
可惜,現在的人都很注重隱私,陸連川突然提出婚假申請,卻沒主動說自己妻子是誰,也沒公開辦婚宴,同事們達成默契,誰也不去多嘴。
能政審通過,准許結婚,就證明兩個人是合法結婚,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同事們在這件事上,奇迹般的全保持了沉默。
陸連川不禁思考著一個問題:「我難道被詛咒了?」
上午兩台小手術,完成後,陸連川拆了包葡萄糖補充體力,到休息室,給馮羨打了個電話。
他還沒說話,馮羨就說:「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麼?我是你老婆嗎?感情感情,都是自己主動聊來的,你猶豫什麼?」
「我哥在前面杵著,我繞不開。」
馮羨:「壓過去!」
陸連川:「……別人也就算了,那是我哥……我放不下。」
「我是說過活人比不了死人的話,但再比不了,大哥也不在了,擋在你前面的都是虛的,你怕什麼?日子你要不要過了?」
「昨天……還好吧,昨天說話了。」陸連川說。
馮羨:「你這什麼意思?傳捷報?你這算捷報?」
「我覺得不把話挑明也好,感情慢慢培養。」
「文明人,你真是文明人。」馮羨深深佩服,「就我說的,跟她笑,調戲她,保准行!你別端著,該無賴就得無賴。好了你別煩我了,腦子有病,給你媳婦打去!」
陸連川拿著手機,奇怪地想,以前的我哪去了?怎麼一遇上和溫槿有關的,就開始曲里拐彎猶豫不決了呢?
醫院裡有家書店,是給病人家屬打發時間用的。
一身白大褂的陸連川在暢銷區兩\\性感情書架前站了足足有五分鐘了,這副要全買的架勢,讓一些病人家屬開始腦補。
乖乖,這醫生一定是個調情高手,這不,來學習取經了。
馮羨又打來了電話:「我剛剛眼皮跳,依照我對你的了解,你此時此刻,一定在想調戲該怎麼調戲,所以我有必要跟你把話講在前頭,你要是敢問我,我是怎麼調戲我老婆的,我一定跟你絕交,你這個奇葩!」
陸連川:「有病。」
他掛了電話,堅定地拿了一本金裝版《愛情交往指南——給男士的約會寶典》,付款,走人。
下午那台手術結束后,陸連川大概翻了翻價值七十八塊大洋的約會寶典,看到裡面百分之八十的內容是描述青春期男孩身體變化和情感變化,以及剩下兩成,和女士約會要洗頭漱口、注意著裝,適當誇讚對方后,隨手把這本寶典扔給病房十四歲的骨折男孩。
馮羨的經驗不能問,指南總結的經驗也沒用。
感情這種事,還得靠自己體悟。
陸連川想,自己吃虧就吃虧在不善表達,不知如何處理感情問題,尤其是和溫槿的感情問題。
他遇到的情感問題很棘手,一來是因為溫槿特殊,反正在他眼裡是很特殊的,那些普通情感經驗在她身上不適用。
二來,是因為環境情況特殊,他哥在前占著位置,加上這迅速草率的婚姻,使問題情境複雜,難點重重。
基於這兩點特殊,普通的經驗就不適用,他現在,是孤軍作戰。
也不怕什麼。
陸連川想,說好了慢慢來,那就慢慢來吧。
好在是結婚了,剩下的,就是採取行動,不停實驗,從試誤中總結經驗,最終得心應手,解決問題,攻克難關。
九點半,陸連川到家。
溫槿已經睡了,依然留了半拉床位,一條獨立的被子。
又一夜同床異夢。
陸連川輾轉反側,想起那條校訓:使命必達。
現在,他的使命,就是要讓自己和溫槿步入婚姻生活的正軌。
於是,第二天一早,溫槿睜開眼時,陸連川已經做好了早飯。
溫槿:「不用麻煩,你快去上班吧,要遲到了。」
快來不及了,陸連川皺起眉頭,惡狠狠道:「快吃。」
溫槿笑,又變臉了。
想傳達的,到底還是沒能傳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