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蔚瑪麗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顧姜剛洗完澡從浴室里走出來，兩條光潔白嫩的腿，頭髮上的水順著漂亮的鎖骨滴到地上，濺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兒。

顧姜打開衣櫃，用手指勾出一條浴巾圍上。

入夏的雲城空氣開始變得燥熱，窗外傳來小孩子在小區里嬉鬧的笑聲。

時鐘轉到下午三點鐘的方向，下午六點顧姜有個合作項目的飯局，跟雲城銀行的高管。

顧姜坐到電腦前，剛登上微信，蔚瑪麗的視頻邀請就彈出來了。

蔚瑪麗是顧姜高中時期的好友，顧姜是個淡薄的性子，獨來獨往習慣了，她算是唯一一個高中畢業以後還有聯繫的人。

「好啊你個負心漢，回來這麼久都不跟我們這些老同學見個面，電話也不接，虧老子這麼想你。「

視頻對面的蔚瑪麗畫著精緻的妝容，穿著得體的時裝，跟高中時那個一頭短髮的假小子判若兩人。

「都懷孕了還畫這麼濃的妝，不要命了？」顧姜瞥了一眼鏡頭，從衣櫃里取出毛巾開始擦頭髮。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蔚瑪麗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貓，氣不打一處來。

「何遇那個賤人，為了騙老子懷孕，竟然在杜蕾斯上扎針眼？為了逼我結婚這種招兒都使出來了，長得斯斯文文的，結果一肚子壞水，你說我怎麼就眼瞎看上這麼個人渣。「

顧姜好笑，「也不知道是誰當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學英語就為了跟這個人渣一起出國，矯情。」

「生孩子多疼啊，他要孩子他自己生，我還沒玩夠，結了婚在家帶孩子變黃臉婆這種事我不幹。」

提到往事，蔚瑪麗臉上難得露出點羞澀，當年她追何遇的事情全年級都知道。

年輕的時候多勇敢啊，包括她，包括顧姜，那股子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勇氣已經在歲月里消磨殆盡了。

蔚瑪麗把顧姜的房間掃視了一遍，沒有看到其他人居住的痕迹，試探性的問到：「伯父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回來了，在老宅呢，不願意跟我一起住，說是怕我媽回來。「

顧姜輕笑一聲，語氣淡淡的。

以前她也這麼想，搞不好那個拋夫棄女的女人哪一天回來了呢，這麼多年過去了，顧姜自己也到了該當母親的年紀，她明白那個女人不會回來了。

顧姜站起來走到衣櫃前面，從衣櫃里掏出來兩條裙子在身上比了一下，猶豫片刻，選了較為性感的那一條，背對著蔚瑪麗解開浴巾開始換衣服。

顧姜有一副好皮相，長發被燙成漂亮的弧度，盈盈一握的腰肢，纖細修長的一雙腿，白的令人挪不開眼的膚色。

蔚瑪麗咽了一口口水，語氣幽幽的，「顧姜，你真他媽是個妖精。

顧姜：「......「

「聽說宋念宇跟你一起回雲城了？「

「恩。「

顧姜扣好內衣的扣子，漂亮的蝴蝶骨隨著她的動作微微起伏。

蔚瑪麗不死心，「你真的打算跟宋念宇在一起啊，」說出口發現語氣有歧義，趕緊補充：「我不是說他不好啊，事業有成、長得不錯、人也不壞，但是他離過婚又帶著個孩子你一點都不介意？「

宋念宇高二時跟顧姜一個班，他喜歡顧姜的事情在這個小圈子裡的人都知道。

高考後顧姜帶著奶奶和父親去到大學所在的A市，畢業后留在A市工作，沒想到宋念宇畢業后也去了A市，還帶著個孩子。

宋念宇的前妻是他的大學同學，女孩子喜歡宋念宇，聚會的時候就使了點心計，宋念宇是個負責的人，兩人快畢業的時候奉子成婚。

婚後因為工作兩人長期兩地分居，沒多久前妻就跟別的男人勾搭上了，前妻不願意要孩子，孩子就歸了父親。

顧姜喜歡宋念宇么？顧姜自己也不知道，宋念宇對她很好，溫柔體貼，挑不出任何毛病，是一個結婚的好人選，但是要跟他在一起過一輩子么？顧姜不敢說。

蔚瑪麗見顧姜不回答，顧姜的想法她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說話的這會兒顧姜已經換好了衣服，重新坐回電腦前，開始化妝。

蔚瑪麗盯著顧姜深V的領口看了一會兒，有點好奇，「你這是要跟人去約會？」

顧姜眯著一隻眼睛塗睫毛膏，手法嫻熟，「晚上有個局，最近有個銀行的項目要上馬，正談到關鍵時刻對方表示要增加保證金。「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去什麼機構部啊，整天陪那些領導們喝酒，宋念宇也不管管你，要我說你還是換個工作吧，我讓何遇給你介紹一個。」

「別，我謝謝你，你別操心我了，你這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別作了趕緊結吧，小心哪天把何遇給作跑了，他身邊那些小姑娘們可都等著下手呢。「

蔚瑪麗一拍桌子，「他敢！」

顧姜好笑，手一抖眼線畫到了眼皮上，又得拿濕巾去擦。

「聽說陸修也回雲城了哦，你有遇到過他嗎？」蔚瑪麗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顧姜拿著眼線筆的手頓了一下，又畫歪了。

顧姜罵了個髒字，伸手去拿濕巾。

「你說你倆要是還能再遇到，你會怎麼做？」

這個名字就像一個塵封多年的閘口，突然被打開，往事如同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顧姜眼前劃過一雙猩紅的眼，苦笑道：「跑吧，不然他會砍死我的吧。」

「虧你還能笑得出來，真是個沒良心的，是我我也砍死你，你說你當年怎麼就那麼狠心，分手分的跟演戲似的乾淨利落，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你了。」

當年顧姜跟陸修說了分手以後，陸修差點把整個教室都砸了，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狼狽的跟個什麼似的，大家都覺得，顧姜這事兒做的不地道。

——

五點多的街道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亮起了燈，顧姜一上車就開始翻看項目計劃書，那些一閃而過的亮著燈的高樓在車窗玻璃上留下曖昧的光影。

奶奶去世之前跟顧姜說希望死後能葬在雲城，老年人大抵都有種葉落歸根的思想，顧姜就帶著奶奶的骨灰和父親回到了雲城。

一別多年，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都變了樣，時間就是有本事把一切變得陌生。

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習慣跟乘客聊兩句，但是車裡沒人說話，安靜的能聽得到空調吹出冷氣的聲音。

司機遲疑了一下，打開了車內音響，突然打破的靜謐終於讓顧姜的注意力從項目書上轉移開了。

顧姜從後視鏡里跟司機對上視線，司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去關掉音樂，顧姜笑笑，把項目書合起來裝進包里。

說道：「沒事，放吧。」

顧姜一笑起來，看起來就沒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劉若英乾淨溫暖的聲音低低的唱著：

那時候的愛情，

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麼人年少時,

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

顧姜的眼睛突然有點酸，少年炙熱的手掌，溫暖的懷抱，為她一個人盛滿笑意的眼睛，在那些灰暗的日子裡彷彿一束照進縫隙的光，照亮了她整個人生。

她怎麼就捨得跟陸修分手呢？她也捨不得啊。

車子停在雲城最好的海鮮酒樓門口，臨下車時，司機給了她一張名片，「姑娘，我看這天快下雨了，這一片不好打車，待會兒你打我電話我還來接你。「

顧姜收好司機遞過來的名片，跟他揮手告別，感激於這陌生人的好意。

入夏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就變得陰沉沉的，烏雲密密的壓下來，讓人透不過氣。

顧姜不喜歡陰天。

伸手掏了下包，才發現沒帶傘，看了一眼周圍也沒有商場可以買一把，顧姜攏了一下衣領，快步朝酒樓走去，只能祈禱待會兒吃完飯已經沒下雨了。

剛走到酒樓門口就有服務生迎上來招待，是個年輕的男孩子，顧姜說明房間號，對方便領著她往對應的包廂走去。

把人帶到以後男孩子轉身要走，顧姜跟他說謝謝，男孩子紅著臉，結巴著說不用謝，快步跑走了。

包廂的門關著，顧姜看了一眼手機，還好，比預計的時間早來了十分鐘，門內傳出來男人的調笑聲，顧姜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敲門進去。

「呀，小顧來了呀，來來來，快過來坐到我旁邊來。「說話的這個人是雲城銀行的夏行，是這個項目的最高負責人，只要搞定他這個項目就基本沒問題了。

顧姜臉上掛起笑意，走到夏行身邊坐下來，跟所有人打招呼，「夏行好，各位領導門好。「

在場所有男人的目光從顧姜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美女的存在總是能讓男人覺得自己似乎又年輕了。

「既然人都來的差不多了，那就上菜吧，夏行和各位領導們想必也都餓了。」

站起來招呼上菜的這個人是顧姜的領導，嘉懿擔保機構部的總經理吳楓，顧姜對他點點頭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經把項目都吃透的差不多了。

蔚瑪麗說的沒錯，顧姜進了這個部門以後確實需要經常陪領導喝酒，酒喝開了才好說事兒，不喝酒哪能拿得下項目。

顧姜很喜歡這份工作，嘉懿擔保是雲城最好的擔保公司，業務範圍涉及全國，能接觸到的人也非富即貴，顧姜不是想攀龍附鳳，她需要的是人脈。

顧姜想讓父親過上安穩的晚年生活。

以前滴酒不沾的顧姜現在也能喝上幾杯，不過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怎麼樣幫自己躲開那些不斷敬過來的酒。

酒過三巡，眾人都喝的微醺，顧姜一雙眼睛里水光瀲灧，正事已經談完了，大家開始閑扯家長里短。

顧姜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宋念宇，顧姜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出門接電話。

天已經完全黑了，卻沒有一絲風，顧姜倚在走廊上，透過玻璃看對面萬家燈火。

「顧姜，我明天就回雲城了，出差結束了。」興許是喝了酒，宋念宇說話說得很慢。

「那你注意安全，丞丞在我爸那兒，你不用擔心」顧姜聽的出他言語里的愛意。

對面停頓了一會兒沒人說話，顧姜聽到宋念宇的呼吸聲。

「顧姜，我好想你，你明天有空嗎。」

「念宇......」顧姜沒往下說，她知道宋念宇懂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聲音有點苦澀，「那我明天到了給你簡訊，別太想我哦。「

顧姜掛掉電話，把手機裝回包里，餘光里看到另一間包房裡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突然向她這邊招手。

「陸修，這裡！」

陸修......

顧姜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她轉過身，看到了那抹頎長的身影。

陸修站在離她不到十米的地方，一身西裝革履，右手裡握著手機，手指修長，似乎剛才正在回誰的信息，那雙漆黑的眸子此刻正落在她身上，眼裡卻沒有什麼情緒。

一秒、兩秒......沒有人說話，片刻后，陸修邁開腿朝這邊走過來，顧姜聽到了自己的呼吸，眼睛里似乎有什麼要湧出來。

她正要開口打招呼，她想說，「陸修，好久不見。」

陸修卻彷彿不認識她一樣，從她身邊快速走過去了，顧姜的眼淚瞬間掉下來。

她和他，終究是回不去了。

「剛才那個好像是......嫂子？她回來了？」白皛一把摟過陸修，眼睛卻看著顧姜這邊，他從高中開始就叫顧姜嫂子，叫習慣了，一回頭對上陸修一雙陰沉的眸子。

白皛瞬間求饒：「老大我錯了！「

這麼多年以來，顧姜一直是陸修心裡的逆鱗，提不得碰不得。

陸修聲音淡淡的，再沒往這邊看一眼，「你認錯了，我看你應該去掛個眼科。」

白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