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番外一喵
……
寧果揉著眼睛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將頭靠在一個瘦削有力的肩膀上。她側頭望去,少年正閉著眼睛似乎還在睡,光線流連而過,白皙清雋的側臉顯得格外沉靜,鴉黑的睫羽出奇的長,在眼瞼下洇出一小灘陰影。
寧果猶豫一下,還是沒忍住,好奇地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睫毛。
睫毛可以這麼長的嗎?好像安芊芊的睫毛也沒有季涵的長呢。
她正走神,手腕卻突然被一隻手輕緩地握住,一道清泠如泉水的少年嗓音在耳邊極近地響起:「不睡了嗎?」
寧果愣了愣,轉頭看他,季涵的眼神很清明,並不像剛剛睡醒的樣子。他的視線緊緊地鎖定著她,目光仍然是淡淡的。
宛如一個囚籠在一點一點不著痕迹地接近並鎖住他想要的東西。
少女直覺不是太好,如果此刻她是貓的形態,大概連毛都炸起來了,但是這種直覺又是毫無根據的。
偏偏心底有個莫名的聲音在對她說,沒關係的。
甩開這種奇怪的想法,寧果掙脫季涵圈住她手腕的手。季涵也沒有強行禁錮,順勢鬆開手掌。
「你不用上課嗎?」寧果站起身,有些疑惑地望著他。
季涵搖頭,平靜地道:「老師請了假,所以上的自習,我不想在教室待。」
寧果不是太清楚這個學校能不能自習不在教室待著,她軟軟地哦了一聲。
季涵忽然問:「你不是這個學校的?」
寧果誠實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看著寧果沒有絲毫要主動解釋的意思,季涵眸色深了深,「那你是要走了嗎?」
寧果拎起書包,嗅了嗅味道,上面在垃圾桶沾染的臭味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銀花花露水味。她翹起嘴角有些開心,沖季涵笑了起來:「是的呀。」
季涵:「我送你。」
「不用的。」寧果連忙擺手,她微微歪頭瞧著似乎十分沉穩可靠的少年,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用請求的口吻道,「可以再幫我另外一個忙嗎……」
「嗯。」季涵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了下來,像是毫不懷疑寧果會讓他幫忙做非常麻煩或者為難的事。
少年不曾帶點半分遲疑的態度令寧果愈發羞愧,自己都麻煩了這個好人這麼多事了,他卻還是沒有任何不耐煩。
果真是個大好人!
已經給季涵發了無數好人卡的寧果很想激動地問他願不願意跟她交朋友,這麼好的人,既然遇到了就應該交朋友,而且只有今後聯繫多了才能把今天的人情還回去呀。
寧果在內心掰著指頭認真地思索,兜帽上的貓耳朵微微晃動。
季涵少年垂眸便將少女泛紅的臉蛋和羞愧的眼睛盡收眼底。他略一思忖,就知道寧果是在對於他幫了她寥寥幾個忙就不好意思了。
不過臉紅的樣子真的很誘人啊,好想帶回家……
季涵一本正經地想著危險的事,嘴上卻說:「不是白幫你的。」
「嗯?」正在羞愧的寧果抬起頭,露出一點高興,如果季涵願意讓她也幫他的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那我能做什麼?」
「告訴我,你的名字。」
.
安芊芊正在座位上哭,柔弱又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惜,趙非宇在一邊怒聲質問全班同學。
他不太會安慰人,也只能想辦法找出是誰欺負的安芊芊。
在趙非宇的怒火中,班上的女生都噤若寒蟬,唯獨周雪藍我行我素地玩著手機。
不止如此,她還一副很不耐煩的表情。
終於,在安芊芊的哭泣聲響了半個小時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后,周雪藍忍耐不住,將手機往桌上一摔,瞪著安芊芊。
「不就是丟了一個書包嗎?哭了多久了還讓不讓人午休了?不要打擾別人好嗎?」
「還有你!」周雪藍轉頭盯著趙非宇,沒好氣地道,「你算她什麼人?為了她一個是想把一個班的同學嚇死嗎?人家還不一定領情呢。」
「她是灰姑娘,你就真把自己當白馬王子了?人家恐怕還看不上你。」
「你……」趙非宇頓時沉了臉色,周雪藍這是在明晃晃地罵他沒腦子啊,不過畢竟是從小到大一起。就算互相看不過眼趙非宇也沒想過要跟周雪藍一個女孩子干架。
更何況,他媽就跟鬼迷心竅一樣特別喜歡周雪藍這個粗魯的女人,他要是真欺負周雪藍了,她指定要去媽那裡告狀。
然後自己一頓竹筍烤肉是少不了了。
上次為了安芊芊在課堂上鬧,又隨便找了個理由就逃了課帶著小貓出去晃的行為,讓老劉不僅當著全班的面毫不留情地批了他一頓,還直接打電話給了他媽,現在屁股還疼著呢。
趙非宇最終特別有范兒地冷哼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回到座位把腿都蹺到了桌子上,不過好歹是安靜下來了。
班上的同學也都紛紛鬆了一口氣。
安芊芊抹著眼淚的手一頓,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趙非宇。
自從喜歡上自己,趙非宇從來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也絕對不許有人欺負她,可是如今她書包被人偷偷拿走,趙非宇就因為周雪藍的幾句話選擇了不幫她?
此時此刻,安芊芊覺得彷彿全班同學都在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盯著她看,她忍不住伏在課桌上,卻又因為周雪藍的話而不敢再哭出聲,只好默默地掉淚珠。
趙非宇頭一次沒有關注安芊芊的情況,周雪藍的話和終究還是讓他警醒了一些。不過說到底,還是他對安芊芊總是被欺負自己總是幫忙而又得不到回應的事兒感到有點不耐煩了。
掉了一個書包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買一個不就好了。
趙小少爺終究還是不覺得這是什麼很嚴重的問題,連事兒都不算。
而且他在想另一件事。
他從窗戶探出頭,視線在走廊掃一圈,見沒有那個眼熟的黑色毛絨糰子,就又收回目光。
那隻小貓今天怎麼沒來?
他口味可挑了。
寧果塌著耳朵,艱難地扭頭看著這個蹭她的毛毛蹭上癮的男人,一臉生無可戀。
再這樣下去她的毛就要禿啦!
對方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小耳朵,軟絨的耳朵尖情不自禁顫了顫。實在忍無可忍,小黑貓伸出爪子,狠狠一撓,在路唯銘抬起頭的時候猛地向桌下一竄。
當然,爪子上鋒利的指甲寧果是好好地收起來的。
路唯銘壓根沒有在意這軟綿綿的一爪子,他望著寧果爪子的眼神倒是噌的亮了起來,一臉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就像突然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一般。
隨後路唯銘又有點失落地注視著炸毛瞪他的小黑貓:「把你嚇到了?」
隨著男人的動作,他頭頂微微翹起的一根呆毛也晃了晃,像一隻委屈巴巴的金毛。
寧果這才注意到,這男人的頭頂上還有一根堅強的呆毛,倒是跟她現在一副被□□過後腦袋上亂糟糟豎起的毛有異曲同工之妙。之前他帶著警帽,那呆毛是被嚴嚴實實地藏在代表著嚴謹正義的警帽下的。
在寧果分神時,不知不覺中,一束高大峻拔的陰影已經完完全全地籠罩住了她。等她醒悟,自己的右爪已經猝不及防地被捏了一下。
路唯銘捏捏小貓咪粉嫩嫩的爪墊,笑得十分燦爛,任誰也想象不出他穿上警服時那肅然冷靜的模樣。
寧果仰著小腦袋拿水潤的貓眼很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在腦海中問系統:「他是不是精神分裂?比如兩種人格什麼的。」
系統初時以為寧果是在拐著彎兒罵路唯銘,可是小貓極其剔透清澈的眼神令系統意識到,她是真的在很認真地詢問。
這一瞬間,系統突然有點憐憫路唯銘。
真的慘。
寧果:「系統?」
系統:【……其實他本來就是這樣的,只是他覺得穿上警服工作就應該嚴肅點。】
「這樣啊……」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寧果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中斷了腦補。
她一低頭,發現自己的爪子還被路大警官握在手裡,且對方捏來捏去還有要上癮的架勢。
寧果連忙掙扎出可憐的被調戲的爪子,趴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堅決不給路唯銘伸出咸豬手的機會。
其實路唯銘還是很想再摸摸這個小糰子的毛毛的,不過人家這麼不情願了,他也怕再繼續會把貓嚇跑,於是勉強停了手。
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想到為了忙案件晚飯都沒有吃,他唉聲嘆氣一會,蹲在寧果面前,用手指撓了撓她的腦袋:「小黑球,餓了沒?」
寧果撇開腦袋,抿著耳朵拒絕理會這個稱呼。
沒得到回應,路唯銘也不氣餒,摸著下巴滿臉嚴肅,彷彿在思考非常重要的問題:「我覺得肯定是餓了。」
寧果默默地把自己團得更圓了些。
路唯銘沒有注意到寧果的小動作,或者說,小黑貓本來就很嬌小了,那一隻蜷縮著的黑絨絨的糰子很小或者更小,並沒有多大差別。
他正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桌上還剩著一盒牛奶,是小李隨手放到他桌上給他的,路唯銘琢磨著要不要放到警局公用的微波爐里加熱一下,然後餵給寧果。
但是貓……能喝牛奶嗎?
雖然覺得貓咪應該可以喝,但路唯銘也不是真的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人,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對養貓這方面有所了解的人仔細問問。
於是路大警官戳開手機,點進一個人的企鵝號,伸出罪惡的手指,連續發了五個窗口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