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祝福巴金百歲?
《北京娛樂信報》11月16日以《再過9天巴金一百歲,中國文化界慶祝活動啟動》為題報道了《巴金百歲喜慶藝術大展》開幕的新聞。與此同時,北京、上海、成都三地也舉行了不同形式的慶賀活動,有巴金文學院新館竣工、雕塑「東方美神」落成等。
巴金是享譽國內外的大師,他的百歲誕辰我們當然要慶賀。但是,僅僅是舉行一些展覽和送給巴金老人一些禮物嗎?這樣的慶祝活動價值幾何?我們完全有理由追問:這樣的慶祝是否深入到巴金的精神本質?更要追問:這樣的慶祝能在多大程度上觸及我們的靈魂———只有這樣,才能使慶祝活動不流於形式。
巴金說過,盧梭是18世紀世界的良知,托爾斯泰是19世紀世界的良知。在我國,很多人認為,巴金是現今中國知識分子的良知。筆者曾經與一位對現當代文學比較有研究的教授探討如何慶祝巴金百歲。他說,要設立巴金基金什麼的,獎勵後人。我說,如果從最根本上說,應該怎樣慶祝呢?他說,那就是我們都說真話。相信很多人對此深有同感。巴金先生把「說真話」當成維護良知與操守的武器、衡量自己人格標準的最後底線。與某些人士曖昧的態度相比,這是巴老給我們的最寶貴的財富。不過,這些東西很難通過一系列程序化的慶祝活動達到目的,因此我們就該反思:怎樣講真話,怎樣堅持我們的操守和良知。這應該是祝福巴金老人的必然選擇。
第二,我們應該學習巴金老人的懺悔意識。巴金在《最後的話》中表示:「重讀過去的文章,我絕不能寬恕自己。人們責問我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樣痛苦,正因為我無法使筆下的豪行壯舉成為現實。」這發自心底的語言,我們可曾領會?深深的自責和沉痛的懺悔是纏繞巴金一生的情結,並不僅僅是因為創作,也是為著作品中那些冤屈的靈魂以及造成這些悲劇的時代和社會。對歷史有所了解的人都應該反思:巴金的懺悔意識是不是社會和時代所需要的,是不是多餘的?我們要不要學習,該怎樣學習?巴金的贖罪意識,在我們身上存在嗎?
第三,我們應該學習巴金老人始終關注全人類的胸懷和關注底層人民的責任意識。法國學者白禮哀在20世紀40年代就說過:巴金的「拿手文章是悲哀」,他「是人類苦難的歌人」。巴金以人類之悲為自己之悲,因為他認為任何個體「都是人類的一分子……他們追求的都是同樣的東西———青春、生命、活動、幸福、愛情,不僅為他們自己,而且也是為別的人,為他們所知道、所深愛的人們。失去了這一切以後所發出的悲哀,乃是人類共有的悲哀」。
第四,不能讓「巴金為我們活著」。據報道,1999年春節前,巴金老人因病不得不做氣管插管手術。他先是堅決不願意,經解釋后被迫同意了。他沉重地說:「從今天起,我為你們(指他周圍的人們)活著。」並且他曾經多次引用伏契克《絞刑架下的報告》里的名言:「人們,我愛你們,你們要警惕!」這一切都無愧於巴金老人作為我國新舊世紀之交的「精神界之戰士」的形象,也是知識分子獨立思考、自由精神的旗幟。巴金,需要我們學習的有很多方面,不過學習並不是通過幾個展覽和禮物就能達到目的。祝福有各種各樣的形式,但是我們都要捫心自問:我們應該用什麼方式祝福巴金老人?(朱四倍)